光芒湮灭之后,我手中的匕首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面抵住那人的脖子。 不错,这人果然中计。他以为流凰剑是我全部的杀招,自然是全力以赴地对付我抛下的招式,丝毫没料到我已然闪现在他身后。 “别动。”我低声喝道。 那人身形一滞,怒声道:“卑鄙!” 我将匕首又向前抵入了几分:“分不清主次吗?现在你在我手上,便是我说了算,你给我闭嘴!” 那人脖颈处青筋暴起,俨然被激怒的模样,却也还是忌惮我手里的匕首,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说,你是谁?还有,你半夜潜进来想干什么?” 那人的眸光掠过我,俨然一副轻蔑至极的模样,冷笑一声,便转过了头,不予理睬。 我气结,姑奶奶给你面子了是吧? 我翻手从脚踝处抽出一根银针,想也不想便直接狠狠扎在那人手臂上的交原穴处。扎在此穴能使人手臂麻木,且酸痛难耐,最是磨人。我一般不会使出这般阴招,谁叫这家伙今日倒霉,恰在我心情烦闷之时自己找上门来。 这家伙心怀不轨也就算了,居然劈头盖脸便骂我卑鄙,倒似忘了是谁先挑事的。我越想越气,手中的力度不免加重了几分。那人一身闷哼,身形往下缩了几分,面上的表情颇为精彩。 我摇摇头,这程度还不够,便又在他另一只手臂上交原穴处狠扎了一针。 那人一声痛呼,身形一软,竟是要倒下的趋势。 我见他这副模样估计也不会对我造成威胁,便抽回了匕首,一脚将他揣在凳子上,拍了拍手,刚准备开口询问,忽觉打架打了半晌,嗓子干渴十分,便极其煞威风地转过身去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我擦干嘴角的水渍,没好气地望着坐在凳子上的那人。 “我知道你现在不好受,但我也明确告诉你,我还有不下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相比于此,只会更甚。要不要交代,你自己看着办。” 那人看我的一双眸子几乎是要喷出火来,我看着不禁又怒上心头:“你看什么看,是我大半夜把你请过来的吗?我就想问个清楚,还把你委屈了不成?” 那人仍紧闭着嘴,一语不发,僵持许久。 不知为何,片刻之后,那人的眼里忽而闪过一道妖异的光泽,随即低下了头,靠在桌上。 一片死寂。 我以为有诈,也就放任他继续装下去。可等了许久,那人依旧低着头,丝毫没有要抬头的趋势。 这人,是睡着了? 我:“......” 真是岂有此理。我压下心中的愤懑,走上前去,不顾他看起来灰白黯淡的头发,将他低下的头抬了起来。 房内的烛火早已被我点亮,那人抬起头,一双眼眸忽而有所感应地睁开。 只是一眼,我就如同看见恶魔的梦魇,登时缩回了手。脑中似有无数血管同时炸开,耳边嗡嗡作响。 这人的眸子,如同鬼魅,不见一分眼白,黑漆漆一片,叫人看得无故心生颤栗。方才还是正常的眼,忽而就变成了这样,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我心底油然而生。 后退数步,我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房子里骤降的温度,以及,那人身上扑面而来的强横气息。 怎么会这样? 闯荡了这么多年,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人转变如此之大,气息忽而如此恐怖,十有八九是施了禁术。我看准了方向,顿时施展身形,准备趁他不注意夺门而去。 我可不傻,眼看是打不过了,能逃便逃了。只期盼末生这个不靠谱的主在此地给我留了几个侍卫,一群人总比我一个人打得死去活来要好。 我施法劈开紧闭的门,眼看就要出去了,一股强劲的气流袭上后背,将我直直往后拽。我咬紧牙关,奋力挣脱半晌不得,便转过身,想要故伎重演,手中的银针再次朝着那人飞奔而去。 那人不动如山,任一排银针扎进体内,面上毫无波澜,似是成了不知疼痛的木偶。我暗骂一声,还没来得及唤出体内的流凰剑,整个人就被狠狠拽了过去,砸在地上。 我吃痛地爬起来,叫苦不迭,天知道我遇上了什么鬼东西。 那人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我下意识地想退,却发现双腿完全不听使唤,双手也忽然变得迟钝起来,俨然是被此人压制住了。我眼睁睁看着那人木讷地走过来,双眸的黑泽越发深重,却偏偏动不了分毫,一时心急如焚。 我勉强偏过头,看着楼下依旧无人,安静如初,不由得在心里将末生骂了个遍。说好的绝对安全,什么不必忧心,什么好好休息,全都是瞎话,今日我若是死了,第一个要找的便是你。 那人走至跟前,蹲下身来,伸出手来环住我的脖子。我抬目正好对上那双黑漆的眼睛,一瞬间便失去了意识,仿若大脑里的所有被一双无形的手掏了个干净。 桌上的烛火仍自发着光,烛光下那人的眼里仿若漾着一湖深浅不测的黑水。他的面庞僵硬而又扭曲,似是披着一张不甚称心的脸皮,细细看去,面庞边缘已生出几分褶皱。我瞧见他这副似人似鬼的模样,破天荒地竟感到了一丝慌乱。 那人嘴角动了几分,沙哑的嗓音中传出几个不甚清晰的字节:“唐九凰,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命有多值钱?” 值钱?听这人的话,似是要准备把我卖了? 我冷笑一声:“废话,谁的命不值钱!” 那人不愿听我拖延时间的废话,手中发力,我顿觉呼吸困难,身子弓起之际暗暗向后方摸索而去。 离我手不远之地,就是方才打斗时落在地上的匕首。 我咬紧双唇,死撑着为数不多的清醒,今日是死是活,只能任凭天意了。 我紧紧盯着眼前的人,不让他察觉到我手边的动作,却在指尖碰到刀尖之时,变故横生。 “主子说你不能动,我偏要试试,看看你究竟有几分能耐。”那人脸色阴沉,语气森然,还未待我奋力一搏抓住那近在咫尺的匕首,一股极致浓郁的凛然黑泽从他周身腾起,双眼圆睁,透显出几分妖异的红。 一瞬间,一股遒劲的气流腾空而起,将匕首震到了远处,我的喉间也泛出一抹腥甜。 “你还,有完没完......”我头痛欲裂。 那人发出几声悚人的笑声,我跪倒在地,惊觉自身的精气正兀自在体内聚集,缓缓向那人的掌间而去。体内一阵翻腾,修炼数百年的修为在此刻忽然变得脆弱不已,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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