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君跪下谢恩,以后,就要在这四方院子里过完这一生了。 安陵容本来应该被撂牌子的,结果在太监赐花的时候,一只蝴蝶飞过来落到她鬓边的秋海棠上,雍正提起一些兴致:“皇额娘,既然她都有花了,这赐花就算了吧。” 太后看到皇帝又留下了人自然开心。“安陵容,留牌子,赐香囊—” 安陵容在出去的路上,终是忍不住喜极而泣,千思万想成为现实,没有辜负父亲母亲的期待。淑君,甄嬛… 雍正看到沈眉庄端庄优雅的姿态,想着还算有几个能入眼的。“你可有读过什么书?” “回皇上太后,只读过《女则》《女戒》略识几个字。”沈眉庄有些凄然,想起进宫前母亲的告诫,哪怕是看过也不能说,这就是皇宫吗? 雍正稍微有些失落,算了,也不能要求太高:“不错,这两本书都是讲女子德行的。” 也留了牌子。 “太常寺监丞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七—” 甄嬛慢慢跪下,心跳如雷,但多年的好教养让她神色如常,不出差错。 雍正皱了皱眉,太像了,太像了,那个他曾经爱过敬过的女子,先后。虽然后来发现她没想象中那么美好,也和后宫中的女子没什么区别,但也毕竟跟过他这么多年,没有爱情也有亲情,这个甄嬛… 虽然不知道这甄嬛是什么人派来的还是无亲无故就长得这样像,雍正还是留了她的牌子,这就让太后和那些以为雍正非常爱先后的人,更加的确信了。 雍正承认是爱过先后,但不代表他就是个色令智昏的君王,未探清这甄嬛是阴谋还是巧合,怎么可能安心宠幸?而且让和先后相似的女人去嫁给别人,恕雍正做不到。 甄嬛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受:“这想留下的不能留,不想留的到留下了。眉姐姐,对不起。” 沈眉庄看得开,反而安慰甄嬛:“有什么好道歉的,妹妹生的标志。” 甄嬛想到自己去寺里求的,看是落空了。还留下了对皇宫和雍正的不好印象,是残酷还是皇帝的杀伐果断? 淑君回到家,刚下轿就看到父亲母亲挽着手等在门口,急忙走过去:“阿玛额娘,怎么在门口等着?哪有让你们在门外等女儿的道理?” 费佳·常思笑的不见眼:“以后啊,我女儿就是宫里的主子了,等才合规矩,你额娘做了你桌子你爱吃的菜,咱们先进去吧。” 福晋高兴又伤感:“女儿长大了,该出嫁了,额娘的君儿,要离开额娘了。” 淑君从小到大没失过态,看到额娘红红的眼眶,差点哭出来:“额娘…女儿让您费心。” 常思看这情况,头都大了:“我的福晋啊,这大好的日子哭什么?你看君儿的泪都勾出来了,走走咱们进屋,不哭好不好?” 福晋拿帕子摁摁眼角:“我女儿要嫁人了我为什么不能哭?你个没心没肺的,那可是皇宫又不是别的地方!宜儿,你身体不好可不能流泪,是额娘不好,忙一天累了吧?咱们吃饭。” 常思见福晋悄声抱怨,也没办法,这皇宫哪是说不去就能不去的?女儿这般优秀,不被选上都是意外。嫁进皇宫总比别的地方好,皇宫那都是主子。 淑君浅笑着扶着福晋的胳膊进了屋:“额娘还担心我啊?你看女儿什么时候吃过亏?放宽心啦。” 福晋也笑着说好,但哪是那么回事?她命好遇到了爱她敬她的常思,但这也有两房小妾。更别说那佳丽三千的皇宫,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淑君又这般出色容易引人妒忌。 福晋的忧思不得而知,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饭,费佳虽然是镶黄旗大家,但家中从来子嗣单薄,除了福晋生的淑君,就只有三格格十岁的儿子了。如果福晋一直没有儿子,这庶子迟早会记入福晋名下,这样一来家里就很安宁,没有乱七八糟的事。 淑君回房收拾行李,坐在床上望着幽幽的烛火,一时之间竟愣住了,活了两世终于要嫁人了,前世本以为要和亲邻国,而事实也是定下了婚约,却是早夭的命。而这个朝代,满族的女子只有经过大选落选后才能许人家,或赶到因故取消选秀。 福晋拿着单子推开门就看到女儿怔怔的样子:“怎么了?君儿?是哪里不舒服吗?累着了?”女儿一直是浅笑着如花一般的优雅,偶尔会撒撒娇,第一次见女儿呆愣失魂。 “额娘?”淑君眨眨眼回过神,起身扶着福晋坐下:“额娘怎么来了?” 福晋有些开心的晃晃手中的单子:“是你阿玛,看着什么都不上心,这嫁妆礼单啊早早就准备好了。” 淑君接过单子,细细瞅着:“这么多?这不妥吧?”几乎小半的财产都在这单子上了,尤其是现银和珠宝首饰。 福晋捏捏帕子,也不明白:“好事就行,再说了,你可是嫡长女,有什么不妥的,额娘无子,虽说那庶子早晚记在我名下,但总归不是亲的,家业都归他,额娘才不愿意。” 淑君听着福晋的话,笑了:“哪是额娘你说的那样,弟弟仁孝,且聪慧机敏,家业交给他也放心,总不会让额娘吃亏受苦的。” 福晋没看清的事,淑君却是懂了,父亲这是想她人上人呢,不说为后为贵,但求为妃为嫔。费佳家日益走下坡路,除了还有个好姓氏,在朝中越来越没有地位了,从费佳明明是三旗的贵族,而常思只有从四品官就能看出来。 如果她庶弟保宁不能通过科举考个顶好的名次,估计这费佳氏以后就在四品外扎根了。 父亲急吗?当然急,急得都想靠女儿了,之前没有办法只能认命,现在有了女儿,就有了心思。倒不是想自己大富大贵,只希望家族不要没落在自己手上,只要唯一的儿子保宁能求个好前程,这费佳氏就延续下去了。淑君看的清楚。 常思在屋里坐立不安的走来走去,福晋怎么还没回来?女儿能看懂吗?不,女儿这么聪明肯定明白!不对,女儿要是以为我卖女求荣怎么办?不行我得去看看。 “呀,你干嘛?走这么快。”福晋一推门差点撞到匆匆往外走的常思。 常思咳嗽两声:“没事,你回来啦?女儿怎么说?”赶紧倒了杯茶水递给福晋。 福晋拍拍胸口,真是吓一跳:“还能怎么说?不就是看看嫁妆嘛。” 常思惊讶的往外走:“没说什么?我再去问问。” “回来回来,就知道你急。” 淑君轻轻叹气,阿玛哪来的这般信心?不过身为人女,嫡长女,为家族着想是应该的,哪怕她不愿争抢,也不会落于人后,丢了家族的脸面。 “额娘,替女儿像父亲请罪,让他费心了,女儿不孝,不能时时侍奉左右,只愿阿玛额娘能吉祥如意,长命百岁。好好教导保宁,日后做个好官,女儿在宫中就要仰仗父亲和保宁了。” 福晋听淑君说的真切,再多的不满也没了,确实,淑君没有亲兄弟,等他们百年以后,娘家人就只有保宁了。 常思听到“请罪”“不孝”的时候眼前一黑,再听到后面瞬间雨过天晴啊,女儿果然不吃一点亏。乐呵呵的收好单子,他就担心提的要求让女儿不开心,做自己不愿意的事,听淑君的想法,那就是虽然做不到为了升位份时时刻刻讨好算计,但也不会甘于人下,家族的事是应下了。 “我们的女儿就是聪明。”福晋看着常思喜不自胜的模样翻了个白眼,又背着她打什么哑谜呢? 淑君虽然是答应了,其实也没多少把握,后宫的水深火热,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自己,要在一众美人中令皇帝记住,升位,哪那么容易?更何况淑君说好听了是知书达理,气质出众,说难听了就是没有特色,除了脸好看,就是最标准的大家闺秀。大家闺秀,皇帝见得少吗? 前世的母妃是个艳丽的美人,为了后位争抢一辈子,到淑君记忆的最后一刻都没有成功,反而变得越来越狠越来越疯狂。 想起以前的事淑君很晚才睡,内心是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惶恐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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