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市场

到了12月份，本就不愿意加班的德国人也很自然地完成了到不愿意上班的转变。才将将月初，研究所里就不时飘出圣诞酒的香气，不是这个组做就是那个组做，到了周五的晚上走到走廊，都会感到似醉非醉。　　　　圣诞酒是德国很传统的一种冬季饮品，干红葡萄酒加入一些橘子皮柠檬橙子肉桂丁香一类的东西，中火煮倒入味，再过滤一次，和我们的黄酒煮青梅异曲同工。只是这酒煮出来和宜家偶尔会卖的茴香味小龙虾一般，无论怎么加工，都有那种欧洲老奶奶的气味，暖心暖胃全不得让吃惯中式调料的人摇摇头。　　　　这个月的超市摆满了瓶装圣诞酒，一起出现的还有一种名为Stollen的果脯蛋糕，成箱装袋，摆满了一排排的货架。无论是超市里有多少的廉价的圣诞产品，德国人却未满足地还想撒更多的钱在圣诞节上。　　　　圣诞市场就是满足他们这类需求的存在。一个个木制的小亭子在十一月底就被卡车成箱地带过来，到了圣诞前四个礼拜，一个一个摊位也就大概迎客。一片的小木屋就能够称为市场，而德累斯顿，恰巧就有好多个市场，每个都各有特色。　　　　德累斯顿的圣诞市场可谓是历史悠久，却又不入俗套，楚未在很久以后到了别的城市，才真的发现了这里对于文化传承的用心。每个小木屋都经过精心设计，上面的装潢每年都会略微变化。市场上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却又充满了德国人一根筋的特色，喝的不过圣诞酒、圣诞果汁，吃的又是传说中适用于所有德国节庆的烤肠烤肉，小零食，玩儿的虽有摩天轮，不过没有隔壁10层高楼一半高，乐的有现场驻唱，可就是恭喜你发财这样喜感的音乐宣扬着这是个怎样喜庆的节日。　　　　而这里的市场往往不知这些全德国都有的东西，还要加上萨克森州本地小镇生产的手工小木件、烛台、皮具，等等等等。这些木制烛台、电子烛台更加在整个冬天装饰着街边的每一家每一户。像春联、窗花一般，人们总把最喜爱的装饰挂在最明显的地方，照亮着路人的眼，家人的心。　　　　楚未这个月过的也是真的很忙，她既有同学一般的老朋友，又有实习认识的新朋友，还有一堆吃货战友，每群人都约起来，逛市场，买烤肠。　　　　就这样，工作日五天，楚未闻着圣诞酒的芳香，每天都晕晕乎乎地赶进度，而周五、周六晚上却跟赶场似的和一波一波的朋友一起吃喝玩乐。好在老朋友，新朋友都是穷逼，逛三个市场，走五个小时，也不见得花个6欧元，摊了下来还是高性价比的消遣。　　　　跟吃货的约就排在果脯蛋糕节这天，原因无他，买蛋糕。楚未去年也曾在超市买过一块蛋糕吃，糖霜很好吃，果脯很甜，面压得略微瓷实，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绵软，都可以称之为切糕了。就那么一斤半斤一块儿的量，让她吃了一块儿，就不再想第二块了。好在这东西也禁放，对于某个只吃一块还觉得可以接受的人而言，大约等于半个月的早饭。　　　　那之后，就是长达一年不想碰蛋糕的日子。今天来这个节是何雪提议的，说传统上他们会做一块特别特别大的圣诞蛋糕，然后再由一群各行各业的人游个行，吹个唢呐，错了是号角，跟着几匹骏马绕着15世纪圣诞市场起源的地方，老广场来上一圈，最后走到皇家教堂前面，切开卖给民众。她说的十分火热，楚未一想是切开的，又有这么些人，就犹豫地答应了，还拉上王一冬一起。美其名曰，是去买个杯子。　　　　俩人早早就到了城堡大街，平时冷清的早上，在这天格外热闹。楚未发了几条短信，可就是发不出去，王一冬也试着给王帅打了个电话，但周围太吵，还是没人接。　　　　“一会儿也许就回了，先站在这边等吧。“王一冬把楚未往后带了带，看了下表，时间差不多了。　　　　到□□正式开始，马车、人群走过，声音更加嘈杂，饶是楚未也不去试图接电话了，接了也听不见。队伍里是一组一组分职业的行进，十几个人穿着厨师、木匠、消防员等等的服装，抱着号鼓，招着手，偶尔撒给小朋友一些糖。楚未借着旁边身手灵活的某人，倒也拿到了两块巧克力。蛋糕是由一辆大马车托运过来的，两匹白色骏马，一架大号六轮车架，紫色的围帘把蛋糕遮得密不透风，车前坐着个浓妆艳抹的白裙女子，便是本年度的蛋糕女王了。　　　　人群虽不拥挤，却也轻易过不去，楚未最后才随着人群走到了这架马车前面，那时候帘子已经掀开，蛋糕也被一块一块地切开，装进塑料袋来卖。　　　　王一冬一路都在她的后面，跟的很紧，“买一块儿就够了，万一找不到王帅，咱下礼拜的早饭可就惨了。”　　　　“啊？有那么大？”楚未这才知道这里还有一只不喜欢吃的。　　　　王一冬点点头，伸手递钱，拿回来一个袋子装着，楚未估算，好吧，真是一个礼拜的量。所以王帅啊，你在哪里啊。　　　　楚未把蛋糕放进书包，轻轻拽了拽王一冬的袖子，“来都来了，逛一下吧。我想要圣诞市场那个杯子。”　　　　王一冬看看自己的袖子，笑了，“好，买巧克力也是那个杯子，你就别一早上起来就喝酒吧？”　　　　圣诞市场每年都会启用一批新杯子，买热饮的时候，交个小押金，想要杯子的不退还就好。这个模式和老北京瓷瓶酸奶倒是一样一样的，只是人家是一年一换，我们是丢一个少一个。　　　　楚未点了杯热巧，王一冬在旁边的摊位买了袋炒栗子，两人靠着市场上桌子，站着吃喝起来。王一冬剥着栗子，偶尔递给楚未一个，她也就接过来吃了，巧克力陪栗子，味道怪怪的。　　　　零食这个东西总是有些bug，就是一不小心就越吃越饿，楚未喝完最后一口，拿出准备好的塑料袋把杯子收拾好，放在书包里，跟王一冬询问，“要不然午饭就在这儿吃吧，反正回去也是意大利面。”所以我为什么要在菜单上写意大利面啊……　　　　王一冬点点头，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楚未，巧克力。　　　　楚未感觉舔了舔嘴角，才拿出纸巾擦了擦。　　　　王一冬揉了揉鼻子，转过脸去，“走吧。”　　　　他们在老城广场穿梭了几个来回，路过了无数个烤肠摊位，最后还是让楚未找到了她心心念一年的烤肉摊位。那家摊位她去年就去过，里面有着一头烤小牛，从早上开始卖，去的晚了，就只能看到骨架了。一小片肉，无需多余的调料，外表焦香，内里却不韧劲，夹在酵母气味十足的小面包里，一口咬下去，”好吃！“楚未笑得特别开心。　　　　王一冬也要了一个，吃的却比她更为优雅，这时候也是一副很幸福的样子，笑着看她。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开家店啊，明明这么好吃。”楚未很快就啃完了整个面包夹肉，不嫌脏地舔了舔手指。　　　　“吃不到的才是最好吃的啊。“王一冬这时候还没吃完，估计也是注意到她对手里剩下的肉的灼热目光，索性三两下大口都吞了下去，腮帮子都被撑大了。　　　　”我不抢你的……您别噎着了。“楚未觉得自己某种属性意外暴露了。　　　　一直到他们吃完了糖衣花生米、巧克力苹果、法式煎饼，王帅帅才来了电话，说，他们刚起床。　　　　楚未摸了摸肚子，摸了摸钱包，又摸了摸书包里那未来一周的早餐，愤恨地挂了电话。”王叔叔，你侄子都不尊老爱幼!“　　　　“嗯，该管教一下他了。”王一冬也干脆摸了下肚子，貌似出现了多余的东西。(￢︿￢☆)　　　　那之后的一个礼拜，某个从来不囤东西的人家，开始了过冬的储备，20斤大米，三大桶油，1.5升的水半打半打的要了10打。而这些，都是某个害人长肉的死宅扛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