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结果出来的前一天,太后寻了个解闷、赏景的理由将轩都一众送了名册的贵家小姐们召进了长乐宫。明着是赏景,其实众人明镜一般这次是皇帝与太后最后的筛选,筛查众贵家小姐中是否有与所查不符之人。 这一日,微风浮躁,天色微晴。 轩都城内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一辆接着一辆装扮华美的马车朝皇宫的方向驶去。街边百姓、顽童伸长了脖颈向贵家小姐们的车幔里瞅,只望能得见这入宫的姑娘们都端的是何种绝色。 这日冷无心自然也是要进宫的,卯时刚过半便已起身洗漱、穿衣、装扮、用膳。待木氏派人过来告知沈家小姐已经在会客厅了,无心才摆脱还欲为她打扮的连翘,从铜镜前起了身稍作收拾,带着连翘出了荼靡阁。 步履踏进会客厅,只见一身贵妇装扮的木氏立于厅中携一着淡绿色衣裙的女子的手,相谈甚欢。冷无心会心一笑:“娘亲,您怎的让人家站在厅中,该是让人就座再给上些可口的糕点和醇香的女儿红啊。” 闻言,木氏似忆起往事般笑了起来,而那绿衣女子闻之则嗔怪的瞪了冷无心一眼,却没有恼怒,只是素雅白皙的脸颊上染了几抹红晕。 而这笑谈却是有故事的。沈家小姐沈清和自是沫旅骑兵的首领沈立沈将军的女儿。沈立与冷靖臣八拜之交,情同兄弟,沈立更曾是冷靖臣西北军的一员,只是后来擢升便离开了西北军的编制。沈、冷两家素来交好,冷无心、沈清和更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是不必说。 女儿红一事则是两家人一次相聚用膳,小无心趁大人不注意骗小请和饮了一杯女儿红,小清和醉酒赖在冷家不走,执意要与小无心共寝,最后是沈立将女儿抱回了家,这事却也成为无心每每见到请和必提的笑谈。 笑颜过后,两芳华女子难免打量彼此,都是容色娇好的年纪,一番打扮俱是美得明艳不可方物,两人眼中也尽是打量对方后的欣赏与惊艳。 着一袭淡绿色长裙,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俏皮,几分灵动,纤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乃是沈清和。 而另一侧一袭素腰的席地白裙,裙角的边上用银色的丝线绣上了一朵百合,在一片雪白中闲的格外注目,裙领由两条银色织锦细带交叉挂颈的样子。 外衬一条云纹银淡紫色长绸环绕在莹白的臂间,精巧动人的锁骨不偏不倚的露了出来,墨色青丝随意披散在身后,用由三支尾端带紫白水晶珠串起的细钗组成,轻轻的环绕着青丝,独独留出了两缕艳紫色的丝带,随着主人的轻笑微微晃动,却是冷无心。 木夫人美目流转落于身前气质上佳称得上佳丽的二人,隐下心中忧虑细声叮嘱:“无心与请和你二人此次进宫,需相互扶持。虽只有一日,却也需步步思虑、谋定后动。” 冷无心与沈清和二人正色,垂首应是。 “好了,时辰不早了,宫中昨日传话是让你们未时前到,现已过辰时,出发吧。”木氏最后不放心的看了眼冷无心方道。 冷无心两人俯身行礼应是,随后与木夫人告了别便带着连翘和沈清和的贴身丫鬟柳叶离开了会客厅。 离开会客厅来到府门前,已有备好的马车等候,冷无心与沈清和带着各自的婢女上了车,待端坐好后,马车缓缓行驶消失在了巷口的尽头。 冷无心坐好后便闭目假寐。早间起的早,而她因为那人的信思虑良多,晚间睡下的迟自是困顿。前世种种,如今云云,无心只知晓她欠那人的愈来愈多。 被连翘唤醒冷无心方知已是到了片刻,素手轻揉有些胀痛的眉心,遂就着连翘掀起的车幔走了出去。 下到地上,沈清和携侍女柳叶立于马车旁,显然是等了一会了。两人走到近处,沈清和见冷无心微惺的神色轻轻一笑,好笑的嗔了无心一眼。冷无心权当没看见,两人并肩向宫门处走去。 轩辕国的传统,无功名、官职在身的女子不得从正门入,而是要从侧宫门而入。 冷无心等一众贵家小姐便是从距太后所在长乐宫较近的西门入宫。 冷无心、沈清和来的不算早,虽陆陆续续的还有马车到来,但下来的小姐们神色确实有些仓惶,想是从离皇宫较远处而来,将将赶上。 进了宫门,不远处有十几个衣着相同的宫女躬身候着,宫女们身前则是一位年岁稍长的女子,着一袭女官服饰。有贵家小姐走进她们时,那女官便递过去一封柬帖,后指一名宫女随行。 待冷无心、沈清和近到那女官身侧,那女子回首见二人微微俯身行礼:“两位姑娘好。”随后先递给沈清和一墨白色柬帖,又递给冷无心一紫色柬帖,后派了两名粉衣宫女随行便去等下一位来到的小姐。 冷无心手持紫色柬帖,抬眸看了一眼女官,见并无异样方与沈清和等人离去。 一行人慢步朝乾宁殿而去,两名宫女也在连翘与柳叶的刻意示好下说出她们二人这一日会一直随行侍候冷无心二人,而那柬帖是邀请之意也在上面印有座次分布及各自左右是谁。 闻言,冷无心、沈清和打开柬帖,两人放到一起一对,她们挨着的只是冷无心的另一侧是凌郁秀,而沈清和的另一侧是孙安舒。 两人相视一眼,俱是从各自眉眼中看到不解。这孙安舒是户部尚书孙尚和的千金,孙尚和是凌氏一系的人,因而孙安舒唯凌郁秀马首是瞻,怎得这厢座位却是在她们二人两侧。 两位姑娘在沉思,那宫女二人却是站不住了,一胆量稍大的上前俯身轻声道:“两位姑娘,咱还是稍加快点步伐的好。距未时还有一个时辰,此处离乾宁殿还是有些路程的。” 闻言,冷无心两人点头同意,一行人加快了步伐朝乾宁殿而去,只是冷无心却悄悄攥紧了手心。 乾宁殿是太后平常居住之地,自是雕栏画栋、琼楼玉宇,瑰丽庄重。 冷无心等人进到殿中时,大多数贵家小姐已经到了,只有稀疏几处座位是空着的。冷无心与沈清和在宫女的引导下落座。 无心环顾殿中一周,果然每位小姐身后除了自己所带的丫鬟都还另有一位宫女随侍。殿内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相邻交好的姑娘们窃窃低语,好不热闹。 素手微紧,无心想起宫门处那女官递给她柬帖时暗藏于底端的纸条,她在打开柬帖翻阅后悄悄地看了,上面龙飞凤舞、凌然霸道的字赫然是:一切随意。今日亥时,闺阁。冷无心知道话中的意思,却不敢想象背后的深意。 那人是回来了吗? 疑问萦绕心头,冷无心也无暇顾及身侧,被连翘唤回神时方听见沈清和竟隔着她与凌郁秀对上了。 “冷小姐莫不是害怕自己选不上,才心绪不宁的吧。”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淡上铅华。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然说出的话却稍稍破坏了她周身的气质。 冷无心望着同样盛装打扮的凌郁秀,轻蔑一笑。刚欲还口,却听见殿门口出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报:“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美目流转,一身明黄锦袍的轩宇男子在前踏入殿中,冷无心心中一凛,终究还是和这人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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