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姐 第二天上午，秋明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一直到中午放学，二班传来的情报都是没有见一姐说丢什么东西，也没用见她到处找东西。 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中午在宿舍的时候，一姐把自己和其他人的床上床下都找了一个遍，还是没有看到自己的素描本。上午她就已经在教室找过，没有看到，但她和顾欣然都以为可能落在宿舍了，因为一姐很多时候都是在宿舍和学校画室画，她这几天没有去画室，所以放在宿舍的可能性很大。 顾欣然跟一姐不是一个宿舍，她来得晚，被安排在其他班的空床位。一姐跑来找她，说：“在宿舍也找不到，估计丢了，或者被人给拿走了。” “你确定是在教室丢的吗？”顾欣然问。 “确定。我晚自习还看到过。昨天我回宿舍只带了我的小包，里面装不下素描本。” “你那素描本上有什么重要东西吗？” “没有，就是我随便画的习作而已。” “那你有没有可疑人选？” “班里的人都知道我是艺术考生，我又不跟他们争什么，应该没有谁会拿。对了，昨天我们班外面来了两个文补一班的男生，站了一下就走了，不过有人老往我这边瞧。我觉得他们有点可疑。” “偷东西的话，应该有个接应的人，我们班谁跟他们要好？” “是刘大个，昨天他们在一起。” “我敢肯定你的素描本就是他们拿了。”顾欣然斩钉截铁地说。 “那我下午就去一班找人，那个在窗口望的人我知道，是一班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叫秋明。”一姐愈发肯定。 顾欣然想了想，说：“你那个本子如果不着急用的话，还是不要去找对方，你就装作是在学校弄丢的，记得，一定对外说，你是在路上掉的，说不定明天那个偷本子的贼就来找你了。” “为什么这么说？”一姐不明所以。 “他们这是喜欢你，想泡你，我的大小姐。”顾欣然咯咯地笑着，见一姐还是不太明白，就解释道：“他们又不是艺考生，拿你那个东西有什么用，难道去卖钱？他们这样做，就是为了接近你。你说你在路上丢了本子，他们知道了，肯定马上送来，好让你感谢他，然后趁机接近你。” 一姐终于明白，但也有点不可置信。与欣然这样的美女比起来，自己真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她也是爱美之人，所以她高考后就染黄了头发，有轻度的近视，但坚持不带眼镜。自己有过一段感情，但那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现在的她，也渴望被爱，但因为被伤过，所以她对另一半要求的更多。一姐没有跟欣然说太多，既然知道了本子会回来，对方是否是真心想接近自己还不是需要考虑的事情。心放宽了，就有句没句的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后，就回去午休了。 上晚自习前，刘大个告诉秋明，一姐到处在找那个素描本，说是可能放在自己书包里，昨天晚上在去食堂的路上弄丢的。 秋明听到后大喜过望，连在哪里丢的都帮他想好了地方。他已经把怎么送本子的情节思考过无数遍，原来以为很简单的事情，在他一次又一次推导中都觉得有些生硬，最后他决定改变原来的计划。 他现在最麻烦的事情是他那次新闻联播时间，在窗口盯着她看过，她也看到了他。如果没有这次夜探，他可以按原计划进行，把她叫到一个地方交接，自己有时间、有信心与她聊很多话。可现在自己一出现，就是穿帮。 秋明最终的方案是写信，而且需要一个说客。信是他自己写的，足足用了他两节晚自习课时间，连李可都不知道内容。说客当然非李可莫属，因为知道这个事情的人中，老大不屑，歌神不敢，大个不行。 秋明对李可说客的任务提了几点要求：一是将本子归还，将信送到，并说明是自己拿的，不是捡的。二是对方要知道的事情，问什么，只要李可知道的都全部告诉她，不要有隐瞒。包括为什么拿本子。三是对于她问为什么追她，你就提醒她一定要看信，信里会有答案。四是要告诉她，这次他是认真的。 李可觉得秋明的想法很高明。后来才发现自己又被秋明给硬生生拉了进来。既然要全部告诉对方，根本不需要我这个说客。于是反悔，说不去做说客，秋明才交代，是自己害羞，不敢面对。李可这次觉得秋明可能真是认真的了。 晚自习上课前，李可让大个把一张纸条递给了一姐。上面是李可的字：“你好，我是文补一班的李可，你的素描本在我这里。如果方便，下课后，我们在图书馆电话亭旁石桌那里见面，我当面还你。” 一姐把纸条给顾欣然看。顾欣然竟然大感意外，说：“怎么会是他？你不是说是个叫秋明的家伙吗？”还没有等一姐回答，又说：“这个李可，原来是个花心大萝卜。听说这个人牙尖嘴利，你可别轻易上了对方的套。” 一姐当然知道李可的存在，作为文科班复读第一人，她是见过他很多次的，文质彬彬，听说很有才气，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欣然才来不到10天，会对这个才子有此评论。她问：“你跟他很熟吗？” “谁会跟他熟！”顾欣然略带气话地说完就只顾自己看英语题去了。 “你等下陪我去，好不好？我也没想到是他。说实话，除了你，我交往的人都是跟我一样，数学最多250分，语文造句还可以，作文只会写‘啊，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的人，等下面对一个数学考了800分的人，我怕我被卖了还帮人数钱。”一姐可怜巴巴地求顾欣然陪她去。 顾欣然这次似乎铁了心不参与。“我可没有闲工夫去当电灯泡！不说了，我要做题了。” “那他向我表白我该怎么办？”一姐想得倒挺多。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又不是表白我。”顾欣然给了她一个白眼。 一姐不知道顾欣然的酸醋味道怎么来的，想到顾欣然跟前任分手不久，可能内心不好受，见不得别人秀恩爱，也就不再言语，开始在脑海里想象接下来的场景和自己的应对。 晚自习下课后，看人陆陆续续走完了，一姐才离开教室，走向图书馆。顾欣然果真说到做到，铃声一响，就不见了人影。这种事情又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一姐只好一个人去。 李可已经在那里等候，坐在石凳上，看着操场上的男生打夜球，给人一种百无聊赖的感觉。直到一姐走到他的面前，坐下，李可才反应过来，赶忙伸出手，要一个礼节性握手。 一姐看他竟然要握手，虽然有点尴尬，但出于礼物，也轻轻地递上去，轻轻地握一下。握手的刹那，女人特有的直觉告诉她，李可只是为还本子而还本子而已。 她有过男朋友，知道喜欢对方的时候，握手会是什么感觉。李可的眼神、脸色、握手的力度和随意性都告诉她，这只是一个礼节性握手。 一姐终于放下心来，说实话，如果李可追求她，她也吃不准会发生什么。这种吃不准，让她胡思乱想好久，现在终于石头落了地。 “一姐”，李可把本子递过去，说：“实在抱歉，物归原主。”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这人丢三落四，这个本子对我还挺重要的，丢在路上，你能捡到，还还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她这个话，她自己来之前就已经编好，属于必答题的答案。 “一姐，对不起，这个本子不是捡的，是我，是我和另一个同学，有意在你的桌面上拿的。”李可说了实话。 一姐虽然早已知道是这样的情况，但没有想到对方会一开始就招了。对方明明可以顺着杆子爬，只捡好果子摘。这下轮到一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一姐内心喊苦，果真被自己说中，跟这个传说中的第一名说话，以她的智商，是万万应付不来的。她又不能不答话，只好什么都不想了，自己心里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就好了。反正现在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打自招，你为什么要偷我的本子，你为什么刚刚握手没有一丝情意？于是，她先问了第一个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拿我的本子？” “本子其实是我同学秋明拿的。他喜欢你，一见钟情那种喜欢。” 李可简单明了、单刀直入的回答，又打了一姐一个措手不及。“慢点好吗，一句话20个字，包含那么多信息，我还没有来得及消化。”一姐心里想着，问了第二个为什么：“他为什么对我一见钟情？我又笨又不漂亮，我听说他有很多女朋友。他是开玩笑的吧。” “秋明让我告诉你，为什么喜欢你，他会自己对你说，在这里。”李可说着，就从书包里把那封封好的信递过去，又继续说：“他请我转达你，请你务必要看看信。当然，可以拿回去看的。” 一姐接过信，不好意思当面拆开。可是不拆开，又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可对话，她突然想到一个新的问题，问了第三个为什么：“为什么他本人不来？” “一个多小时前，我也问了他同样的问题，他说，他害羞，现在还不敢面对你。凭我跟他6年多的交往的经验，这句话，绝对是他真实想法。他这次是认真的。你是很久以来，他第一个不敢面对的女生。”李可说。 一姐真的觉得不可思议。她看过无数小数，无数电视，那些一见钟情的老套路，都是作者和编剧偷懒的重复套用，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她不相信现实中的一见钟情，更不相信有人对她一见钟情。此时此刻，她有种迫不及待拆开信的冲动。 “是不是很想拆开看？”李可又一次主动发问，“要不，我们一起看好不好，这小子也没有给我看过。我比你更想知道秋明为什么只在窗口看你一眼，就认定了你。” 一姐被李可这种贱贱的表情和话语逗得无语。如果秋明是真心，这个信肯定不能现在看的。自己内心最想知道的事情，李可不能回答，其他自己都能猜出七七八八。看到路上已经没有几个人，自己又确实想快点看到信的内容，就对李可说了声“谢谢”，起身告辞。 李可自然不会留下拉家常。在一姐刚走出几步，李可问：“我怎么回去跟秋明说，就是你什么想法？”一姐理都不理，大有一副你自己猜的意思。李可没法，突然又想起一个事情，就提高声音问：“为什么大家都叫你一姐？” “因为我叫蒋一梅，家里排行老大。”一姐说完，就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蒋一梅……”李可自言自语，在原地久久未挪动脚步。 有一种遇见，一眼万年；有一种人，一见倾心，再见如故。这就是秋明在窗口那一眼而已。不是为对方的美貌而惊艳，而是那一刻他觉得她值得拥有。秋明改变了大家为他定的计划，对于一姐，对于自己动心的对象，他不会用那些虚情假意的东西去刻意争取。他从一开始就奉以真心，对自己先前做过的事，错了就勇敢认错，对的，就坚持己见，不盲从别人的安排。秋明最大的优点和最大的缺点，都是现实。正因为现实，他放弃了顾欣然，因为现实，他选择了一姐。其实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爱情故事里最简单的一个道理：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只是那时那刻，你觉得她，就是对的人而已，仿佛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自然而然，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就这样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你，从此，相恋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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