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是鸿胪寺卿，正四品的京官，而且外家孙氏还是汴城有名的书香世家，在朝中的影响力也是很大的，所以……师弟你不应该跟他在一起，你刚来学院没多久，没有接触过这里的官宦子弟，他们……根本就……根本就……”话说到这里常学进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他平复了好久之后才能用正常的语气说话，“总之，他们这些人都是些天之骄子，有的东西不用努力就能轻易获得的，不像我们这些人，师弟只记得离得远远的就好，其他的师兄就不多说了。” “可是……这跟邵晔有什么关系吗？”汤媛刚刚虽然一直在认真听常学进讲话，但是他话中的意思却怎么也理解不了了，所以这才询问了一句，只不过说话前还小心地觑了一眼常学进，确定他的情绪属于正常状态才开口，看来师兄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这次是汤媛认识他以来最为正经的一次谈话了。 “师弟应该也知道科举考试有户籍一说吧。” 这个……汤媛当然知道，跟现代的考试一样，这个时代的科举也是跟户籍挂钩的，科举采用分区定额与原籍应试原则，科举考生需要在原籍地参加考试，而且每个地区考试录取的名额都是一定的，不存在某一届分数高就多录取几人的情况，也就是说同一批考生之间存在着天然的竞争关系，所以常学进这么说……难道？ “你以为这些官宦子弟为什么来咱们这小小的汴城，虽然厚德学院在附近的几个城还是比较有名的，但是这里远远不及京城的四大书院，他们过来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冒籍应试，或者……，要知道汴城这么小的地方科举可操作性可是要比京城简单多了，毕竟他们都是有着当官的爹呢。”常学进说这话的时候极尽讽刺，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虽然汤媛特别能理解此刻他的心情，但却不能完全认同。 冒籍……这件事被发现可是会被严查的，汤媛并不认为冒籍考试的人会有很多，毕竟这也是有风险的，不过原籍考生会有不满跟怀疑也是难以避免的。 再说了……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公平只是相对的，就算是现代的高考也不能说是绝对的公平，不同的考试区域分数线甚至连考试的难易都会有所差别，汤媛在现代上学的时候还听过有的人为了高考的时候降低分数线，直接将户籍迁移但其他分数线比较低的省市，有过曾经在考试大省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经验的汤媛有时也会不忿，所以汤媛当然理解常学进的心情。 但是……汤媛也知道邵晔不是这样的人，她可以肯定无论到什么地方参加科举，邵晔都能够轻易通过院试成为一名秀才的，因为她知道邵晔到目前取得的所有成绩不是只用一句天赋好、有当官的爹就能概括的，而且自从知道邵晔有那样的一个庶兄之后，汤媛就对邵晔的那个当官的爹没有任何的好感，虽然孙老夫人并没有说过邵晔父亲的坏话，只是说他忙于政务疏忽对邵晔的关心才会酿成这样的祸事，但是古语里面不是有句话吗，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自己家内院都处理不好的人，汤媛就很看不起了，所以这样忙于政务的爹哪有时间教导出这么优秀的邵晔。 邵晔这么优秀绝对是因为他自制力好、勤奋获取的必然结果，别人看书的时候邵晔也在看书，别人在吃饭的时候他还在看书，就连她跟常学进谈话的这么一小会邵晔也是在不远处静静地翻书，试问这样的人哪里需要在科举的时候耍什么花招，而且汤媛同样没忘记孙老夫人交代她办的事，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邵晔他根本就不愿意参加科举！这真是一个另类的忧伤话题。 “师兄，或许你说的这些情况曾经以及现在存在过，但是邵晔来汴城绝对不会为了这里的科举名额的，他也绝对绝对不会是冒籍考试之人，而且现在我可是他的伴读了，不准你再说他的坏话，以后我可能会经常跟在他身边，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是不会忘记师兄的，既然马上要开始县试了，师兄还是早早地去温习功课吧。” 不同的观点不是通过辩论就能达成一致的，汤媛也不打算用一套理论来说服常学进，她直接挑明自己的想法，顺便催促一下常学进赶紧去学习，不得不说，看着别人为了考试焦头烂额的模样总是有一种莫名地爽，这大约是吃瓜群众的共同心里吧。 “你什么时候成伴读了？夫子同意了吗？还有……你不需要准备县试吗？”常学进连连发出三个问题，不过总算是默契地不再提起刚刚的话题，所以汤媛回答他的时候也很开心，“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实吗，肯定是夫子同意了之后我才会成为伴读的，至于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其实就是昨天发生的，还有一点，以后师兄不用总是提醒我要准备县试的事情了，我、是、绝、对、不、会、参、加、科、举、考、试、的！” 汤媛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地傲娇，下巴就要翘到天上了，人生在世几十来载，怎能全被考试占据，总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说先定个小目标，成为一个富婆，当然了汤媛不会说她不参加科举的最大原因是性别不允许。 性别的歧视由来已久……这又是一个忧伤的话题。 “沅弟为何不会参加科举？” 这次问话的人已经不是常学进了，他应该被汤媛的一番论调给吓呆了，至于常学进此刻的内心活动汤媛不得而知，只不过看他外露的表情汤媛猜测常学进的内心活动应该是很丰富。 问话的人是邵晔，应该是汤媛的声音太大，或者说她跟常学进之前的讲话都已经被邵晔听到了，毕竟音量都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只不过之前的话题邵晔应该不怎么关心，或者不好提起，直到听到汤媛说自己不会参加科举，邵晔才有了明显的情绪变化，可惜现在脸上也看不出什么了，邵晔问完这番话之后只是定定地看着汤媛，等着她的回答。 汤媛早就想过只要她继续男装下去就肯定会面临为什么不参加科举的问题，至于回答的答案她也早就备选了几个，其中最为合适的是这么一条，“我不参加科举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不能参加科举，还因为我……天生六指。” 汤媛话音刚落就明显感觉到有两道视线落在她的双手上，随后又落在她的双脚上，没错这就是她想的办法，虽然有些损，到这绝对是她目前想出来的最为恰当的理由，天生六指在古代可是属于残疾人的范畴了，虽然汤媛认为这个并不是什么缺陷，但是为官可是很注重颜值的，更不用说录取这样天生有缺陷的人了，完美的不用参加科举的理由，而且她说的六指明显指的就是脚趾，就算有人怀疑总不会脱掉她的鞋子看吧，所以这样下去她就根本不会露陷的，但是总有人不按剧本走。 邵晔直接将书塞进怀里，然后蹲了下来，再然后……就伸手要脱她的鞋子，唉呀妈呀，要露馅，怎么可以，绝对不可以的，汤媛赶紧往后跳了两步逃离邵晔的身边，太危险了，站稳之后汤媛还后怕地拍了拍胸脯，要是被发现撒谎，她就完蛋了，形象完全不保的节奏。 “观沅左右双脚，差异不是很大，多出的那根小指应该不怎么明显。”邵晔说完话就自个沉思了起来，刚刚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随后他又接着道，“也许……可以将多出的那根小指切掉，这样就……” “停停停。”汤媛连忙摆手打断邵晔接下来的话，这思想真是太危险了，切掉多余的小指，邵晔是怎么想的，这思想也太活络了，绝对不能按照邵晔说的办，再说了……她从哪弄出那根多出来的小指，而且古代的医疗条件这么差，就算汤媛真的多了一根小指，绝对会留着做纪念，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险。 “哈哈。”汤媛傻笑地挠了挠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转移话题才不会显得过于生硬，还好此时邵晔重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淡定地问了句，“你们谈话结束了没有，已经很晚了。” 确实是很晚了，本来说要去上课的，结果完美错过了上午的所有课，现在也只能下午去上课了，而且这还是汤媛入驻厚德学院甲班的第一天，为了能让汤媛成为更好的伴读，或者说是更方便照顾邵晔，孙老夫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成功地将汤媛插入了都是尖子生的甲班，而今天就是她报道的第一天。 “惨了惨了，快走快走。”汤媛拉住邵晔的手就赶紧离开，随便还给常学进打了声招呼，“师兄我先走了。”而后就拖着邵晔溜了，刚刚师兄的眼神太可怕，他一定是想拿她分尸，汤媛认为接下来的几天她应该避开常学进，不用想师兄心里肯定已经闷了好多话，想要跟她谈谈人生理想，她还是躲过这阵风声再说。 汤媛跟邵晔并排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汤媛忍不住先问，“那个……邵晔来汴城不是为了参加科举的吧，你要是参加院试得去京城？”本想委婉地问话来着，可是话到嘴边却被汤媛说的很直接，还好邵晔并没有在意这些。 “我的原籍在京城，参加科举也确实需要返回京城，但是明年的院试就罢了。” 她……就知道是这样的，只是怎么才能让邵晔去参加院试，狠狠地打那个邵家庶子的脸，汤媛是非常期待这一天到来的，所以她也要努力啊！ 首先要做的第一步，将邵晔拐回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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