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汤媛跟邵晔来学堂的时候就已经快要上课了，所以欺负人的那帮官宦子弟很快就都散了，之前领头的胖子虽然没有追究邵晔的责任，但是离开的时候却狠狠地瞪了汤媛一眼，汤媛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被记恨了，柿子捡软的捏，这是人的劣根性。 “小心些。”张武回座位的时候绕了个道，经过汤媛身边的时候小声地提醒一下，随后又装作只是路过就离开了，看样子张武是不打算跟她相认的，至少在这个学堂里，他不准备让人知道他们俩本来就是认识的。 小心些，怎么小心？关键是她还什么都没有做，虽然胖子摔倒的时候她也很爽就是了，但是汤媛也明白有些人根本就无法讲道理的，就像今天被欺负的这些人，他们应该什么也没有做，但也遭受了这样不公平的对待。 “不舒服吗？要不……”注意到汤媛一直发呆，邵晔停下来问了一句，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汤媛莫名地清楚了邵晔所要表达的意思。 要不……就先离开吧。 怎么可以！这才是第一天上课，怎么能这么快就被吓退，再说了如果这次走了，下次呢？下次总不能还找借口逃跑，如果一直都是这样的话，她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汤媛相信孙老夫人能让她成为邵晔的伴读，也能……换掉她，伴读又不是只有她一人能当的。 所以……不可以的，虽然鄙视自己跟邵晔的关系因为她夹杂了些许功利，但是除了傍上孙府这颗大树，目前汤媛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能解决汤家的困境，汤媛一直都知道，就算韩夫子愿意帮忙，但是也不可能一直帮下去的，真正能解决问题的人只有她，虽然这么说的有些自恋，但是就汤媛对汤家所有人性格的了解，既能豁得出面子，又有精力出去做事的人——只有她。 “少爷，你想坐哪？小的帮你擦擦桌椅。” 汤媛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邵晔投来了很奇怪的目光，但是汤媛就像没有看到一样，殷勤地将空着的座位仔细擦拭一遍，然后又恭敬地立在一边等着邵晔坐下，汤媛不敢直视邵晔的目光，因为她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回应。 其实，她早就知道，在她接受邵晔邀请的时候，在她接下孙老夫人给的银票的时候，她就做出了选择，她跟邵晔的关系早就不对等了，虽然是伴读，也没有签下什么罪恶的卖身契，但是其实她的地位就是跟在邵晔身边的一个小厮。 认清自己的角色，这是汤媛目前产生的新想法，也是她通过刚刚的事件得出的结论，人应该对悬殊的身份保持敬畏，其实她不应该这么随意的，不能仗着邵晔好脾气就没大没小，她不知道现在这么做的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但是她想……只有在她有能力将所欠的银钱还清的时候，她才能在邵晔跟前直起腰。 “为什么？”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些许沙哑，每一个字都落得很慢，可以听出说话的人内心很失落，而汤媛在听到这话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就只看到邵晔如刀削般的侧脸，随后他就直接坐在了汤媛擦拭过得凳子上，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邵晔生气了，现在浑身都在冒冷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的这个样子……真的震慑住汤媛了，台上夫子讲的课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因为她心思都在邵晔身上。 学堂的课桌都是单人座的，互不干扰，因为邵晔正后方的座位上坐的有人，所以汤媛就坐在了邵晔的斜后方，她的位置刚好能看清邵晔的所有动作，可惜……她观察邵晔这么久，他居然一次都没有回过头，他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她只是……，算了，还是道歉吧。 汤媛趴在桌子上提不起一点精神，人生有很多无奈，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么自我安慰一番心情果然舒坦了很多，没错，就这样，汤媛又重新挺起了背，准备好好听讲。 “最后面的那个学生，就是一直趴在桌子上的那个，起来背一下《周礼》地官司徒中的叙官。” 课堂点明提问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老师教学也是需要现场考察学生的学习结果的，所以汤媛听到台上花白胡子夫子的话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因为……最后面的，趴在桌子上的不止她一人，况且她都不趴在桌子上了，她现在正挺直背听课呢，所谓的甲班并不像汤媛想象的那样，全是好学生，反而坏学生更多，后面的这一排的人全都趴在桌子上，有的是在睡觉，有的是做一些小动作，所以夫子就算是想要点人背诵书本内容，也不应该点她，因为今天才是她第一天来上课，但是……为什么所有醒着的人都在看她。 难不成……？ “就是你，不要左顾右看，赶紧起来背诵。” 怎么搞的？好像真的是在叫她，可是……《周礼》地官司徒中的什么官来着？她还没有开始学这本书，怎么背！汤媛对于《周礼》唯一的印象就是字很多、很枯燥，她只是在幼年的时候翻过汤老爹的这本书，至于之后……她对这类书不太感冒，也就没再翻过了。 “怎么回事？上课的时候都没有带书，以后我的课你也不用来了。” 因为汤媛迟迟未起身，所以她那光洁的桌面也印在了夫子的眼中，而没有书的她再一次接受到了夫子的不满，当然了，桌子上没有摆放书本的不止汤媛一人，但是夫子却像是只看到了她一人，双标啊。 但是，汤媛却不能抱怨这些，她是学生，还是立志要做好学生的人。 只见汤媛起身作揖恭敬地道，“学生汤沅，今日是第一次上夫子的课，有些东西未来得及准备妥当，还望夫子莫要见怪，至于背诵之事，夫子能容后一下吗？之前学习的进度略有些不同，学生想再温习片刻。” 可能是因为汤媛的态度良好，夫子也没有太过为难她，其实对于普通人也算是为难了，因为夫子只给了汤媛半刻钟的时间让她温习课本，然后就干脆停下来讲课，坐在讲台一旁的凳子上歇脚。 这真是……另类的偷懒，看来这个班的学生也让夫子提不起教学的兴趣，虽然这么想，但汤媛也不敢疏忽，她只好厚着脸皮凑到邵晔的跟前道，“少爷，书借我一下吧。”说完就眼巴巴地等着邵晔拿书给她，虽然书本就在桌子上放着，可惜汤媛不敢动，她没有忘记邵晔还在生气呢。 无声的叹息，邵晔的表情好像很无奈，但还是把书递给了汤媛，他欲言又止，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 半刻钟，其实按照现代的计时方式只有七分半，再加上汤媛借书花去的时间，留给她背书的时间也就只有五分钟，不过还好……时间还是很富裕的。 时间一到，汤媛就直接合上了书本站了起来，“夫子，我准备好了，开始背了。” 汤媛自己喊了开始就背了起来，“惟王建国，辨方正位……占梦，中士二人……凡以神士者无数，以其艺为之贵贱之等。”一口气将叙官的整篇内容背诵出来，汤媛刚停下来就赶紧深呼吸几下补充肺里的氧气，刚刚快要憋死她了，汤媛真怕自己背得慢一点刚记住的内容就全都忘光了，没错，她的记忆虽好，但是忘性也同样好。 不过……她刚刚好像做了很了不起的事情，因为汤媛看到邵晔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虽然邵晔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但汤媛看清了这次是欣赏，她就说嘛，邵晔怎么可能会生她的气，之后她在服个软可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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