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停下来,汤媛就慌忙地要往下跳,结果却被邵晔在背后给拉住了,不上不下地悬在空中尴尬极了,最后只能重新爬到马车上,而赶车的小哥还用满是惊奇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人。 赶车的小哥一身短褐打扮,人也长得很精神,年龄是十四、五的样子,他看到汤媛用直勾勾地眼神打量着他,赶紧将脸瞥到了一边,但却是偷偷地回过头,被抓住又赶紧撇开眼睛。 重新爬上马车,汤媛没有理会身后的邵晔,反而是跟赶车的小哥客套了起来,不出意外,这一路她跟邵晔都要承蒙赶车小哥的照顾了,也不知道孙府的人是怎么想的,邵晔如此轻简的行头就让他独自上京,汤媛本想着至少要有五六个护卫以及丫鬟小厮配套完整才会出门的,结果发现只有如此简单的队伍。 所以就这么三个人,一定要处好关系,于是汤媛摆出老阿姨的亲热架势,问道,“小哥,该怎么称呼?今年多大了?家里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兄弟姐妹?出远门家里人不担心吗?” 汤媛一连串的问题抛出,直把赶车小哥问的目瞪口呆,神情呆滞,最后小哥求助的眼神投向的邵晔,唤了声,“公子。” 赶车小哥对邵晔的称呼让汤媛意识到她的问题有些不合时宜,很明显赶车小哥并不像汤媛一开始以为的雇佣关系。 这时,邵晔温润的声音在汤媛身后响起:“名字叫申月。“ 最后还是邵晔回答了汤媛的问题,但他也只是告诉汤媛赶车小哥的名字,其他的一律没有讲,随后汤媛就知道……就连这名字也是刚取的。 小哥直接跳下了马车,跪拜在地上,脸上尽是喜悦、激动,“谢公子赐名,谢公子赐名,申月一定会照顾好公子的,谨听公子的吩咐。” 这忠心,这热情度,果然不是一般两般的高,不愧是古代的忠仆,只是起个名字罢了,邵晔就将人给收服了,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申月,也就是七月吧,乡试是每年八月举行,仲良给起名为申月,八月的前一个月,是不是寓意着乡试名列前茅的意思。” 汤媛自以为猜中了名字的由来,还特别得意地朝身后的邵晔炫耀了起来,最后又对刚站起来的申月说道,”申月,仲良对你寄托了如此厚望,你可不要辜负这份心意。“ 然后申月听到汤媛如此分析就更加地激动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讲话,只会更加恭敬地朝邵晔叩拜,“申月一定不会辜负公子的厚望,公子一定会名列前茅,高中解元。” 申月的反应是汤媛没有想到的,这明显是调侃的话却被申月给当真了,名字、名次,毫无关联的两件事,不能当真的! “好了,赶紧起来吧。”不知为何,邵晔的声音突然间冷了几分,他说话的时候甚至还朝汤媛看了一眼,而申月也十分有眼色地从地上站起来,默不作声地立在马车的一旁。 汤媛知道自己调侃的太过了,愧疚地低着头朝申月投以歉意的目光,申月并不像其他人一样,他跟邵晔的关系是主子跟仆人的关系,所以申月对邵晔的态度只能是恭敬,但汤媛没想到他会这么实打实地叩拜邵晔,所以汤媛只好闭上自己这张乱说话的嘴。 沉默只持续了十几秒汤媛就已经忍不住了,她让马车停在这里是因为不远处就是她之前住过的麻雀巷,她只是想跟从小一起玩的小伙伴道个别罢了,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于是汤媛只能主动打破沉默。 “仲良,我有几个朋友住在旁边的巷子里,我先去看一下他们,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汤媛说着就将之前收拾好的一个布包抱在了怀里,跟邵晔点了点头就要跳下马车。 汤媛下马车的时候似是听到邵晔低声说了什么,“申月,并非此意,七月是……” 当时汤媛只注意着马车离地面的距离,没有听清邵晔的讲话,只隐约听到了申月两个字,以为邵晔是在叫申月,下了马车也没有再追问,三五下钻进了巷子里。 小伙伴们,你们的老大来了! 汤媛离开后,申月才重新坐回车辕上,唤了邵晔一声,“公子?城外的……” 城外的什么,申月并没有说,而邵晔也只是点了点头就回到了车厢内,还嘱咐了句,“将马车赶到一边。” * 因为大牛家是住在巷子的最外围,所以汤媛先跑到了郑家的门口敲起了门,不一会院子里就传来了郑婶子的大嗓门,接着就是蹬蹬的脚步声逼近。 “沅儿!是来找大牛的吗?” “大牛今天在集市上帮忙,婶子帮你去叫他。” 虽然很长时间没见,但郑婶子依旧是很热情,嗓门也依旧是很大,她说完这话就直接拴上门快步朝集市的方向赶,汤媛拦都拦不住,只好默默地跟在后面。 郑婶子口中的集市,其实离麻雀巷并不怎么远,本来汤媛想着这个时间大牛跟冬青还在上课呢,不过因为私塾离巷子有些远,所以她才会先到大牛家里找人,但汤媛怎么也没有想到大牛居然在集市上帮忙,难道他不需要上学了吗? 很快汤媛就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私塾里唯二的夫子陈秀才中了举人,过了不久陈秀才一家人就搬出了麻雀巷,而原本的私塾没了夫子也就停课了。 二牛说不清陈秀才具体去了哪里,只知道去了很远的地方,这意味着汤媛此行是无法跟墨香告别的,她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古代的别离跟现代的不同,现代的各种通信、交通工具很发达,联络起来也很便捷,但在古代,一次别离很可能就是终生难再见。 之前汤老爹生病,再加上当时家里的氛围太过压抑,而且还有着这样或那样担心的事情,所以汤媛并没有跟大家很好地告别,这次汤媛再次回到麻雀巷,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墨香不知所踪,而冬青也跟着王大夫去了外地,王大夫是一名游医,并没有固定的药铺坐诊,大多数时间他都是游走各地去给人看病,十天半月才会回来一次,汤媛赶得很不巧,冬青他们刚离开几天。 “老大,你真的要离开,能不能不走。” 大牛憨憨的声音询问汤媛,但汤媛却不敢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最后只能打断大牛,将怀里的包裹甩给大牛,还拍着他的肩膀小大人般地安慰,“好了,你们已经长大了,没有老大跟着你跟冬青也要好好读书,这是我给你们的带来的书,一定要背熟,听到了没有。” 本来大牛收到包裹还是挺开心的,但是他听到汤媛说里面是书,原本还高兴的表情瞬间变成了苦瓜脸,大牛跟冬青都害怕读书,每次都要汤媛按着他们才能读进去,但这次…汤媛却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直接下了死命令,语气还带了些威胁的意味,“不要苦着一张脸,下次我见到你们的时候可是要提问的,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谁没有背熟,那可就……” 虽然还是满脸的不情愿,这次大牛还是很听话地回道,“知道了,老大。” 话说到这里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想着邵晔还在等她,汤媛只好匆匆跟大牛告别,回去的路上兴致一直不高,整个人也有些恹恹地,提不起一点精神。 回去之后,汤媛直接趴在了马车里的软垫上,问了句,“仲良,人长大后是不是就会遇到很多不开心的事情?” 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邵晔考虑了很久才开口,他的回答是,“长大……也会遇到很多开心的事。” 邵晔说话的时候深深注视着汤媛,可汤媛已然是趴在一旁的车窗往外探头,并没有注意到邵晔的视线,挂在车窗上的布幔早就被汤媛拉开,她将脑袋探出车厢,闭着眼感受着迎面的春风。 马车平稳而又快速的前行着,很快就出了城门,周围的景色由原来的屋舍变成了新抽芽的树木,熟悉的地方原来越远,前方的一切都是未知,忐忑而又激动,可随即……又变成了害怕。 汤媛睁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一群人拦在官道的中央,马匹、刀剑全副武装着,最为醒目的就是那个坐在枣红色骏马上的绛紫色身影,而且身影的主人刚刚好像看到她了。 一时间汤媛的反应就是赶紧缩回脑袋,拉上车窗的布幔,然后掩耳盗铃地躲在邵晔的身后,“你不要说见过我,我消失了,隐身了。”说完汤媛就自欺欺人般地闭上了眼睛。 但……耳朵却忘记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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