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巧

百里轩不禁被秦小一逗乐了，如今敌暗不明，前路难测，她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悠哉模样，真不知道是怎样的人家才教出来这样的孩子。　　　　“好，苟富贵，毋相忘。这话我记住了。等我衣锦还乡，绝对让你当坐上宾。”两人玩笑过后。百里轩才忧思起。“如此简单的混肴视线，会不会太儿戏了。”　　　　“不会的，除了以同家兄弟相称，还有可以当一对逃难兄妹，或者我当个富家小公子，你做个贴身保镖也是可以的，我们每过一段路就换一种身份。至于你的脸，辅以眉黛脂粉细细调改。不一定能认得出，反正湘南城里雁东也不算远，只要到雁东找到阿展就好。”秦小一越是思索，越觉得可行。　　　　毕竟百里轩名义上还是端亲王爷，要是真的罹难了，朝廷必然会出告示。民间多多少少也略有耳闻。现在却连一点朝廷搜寻百里轩的消息也没有，可想而知阿展并没有上报朝廷，竟然如此，往雁东走必定能遇上阿展。　　　　不管秦小一如何猜想，唯有脂粉遮面这一事让百里轩哑然失笑。男人上妆遮掩容貌，还真是闻所未闻，但他深知小丫头也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他不会不知好歹的拘泥于此。只能负笑不语，这丫头还能再古灵精怪一点吗？　　　　两人又细细讨论了近半个时辰，推算好路程，同一好口径。秦小一见百里轩伤势未愈，眉眼渐有疲倦，想来应该是先前喝的药效发作了。才强按着人让他赶紧睡下养伤。果然，百里轩沾上枕头，精神一放松下来就渐渐熟睡过去，秦小一见他安然入睡，收好被角方行离开。　　　　离午时还有段距离，秦小一想到现在也算是寄住在孙氏夫妇家，不好吃白食，就到院子里寻孙老夫人，想帮忙翻晒药材顺带学习一点药理知识。经过和山贼斗智斗勇这事，秦小一才明白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技多不压身，智多救人命啊！　　　　“小易兄弟出来了？那公子是歇下了吧？小兄弟等大娘把手上的活儿都弄完就可以去开饭了。”孙老夫人放下手里的竹篓子，笑眯眯的问道。　　　　秦小一腼腆点头，毕竟她的人设是沉默少年，不好立马热情话唠起来。接过大娘手里的重活。秦小一才腼腆的开口道:“大娘，您叫我小易就好。我帮你放到架子上吧，这东西重，你小心点。”　　　　孙大娘笑眯了眼。“好好好，小易就是乖啊，还帮大娘晒药拿东西。大娘一看见你就想起我家闺女巧姐儿，她也是个特别乖巧腼腆不多话的孩子。”孙大娘才念叨了两句，就红了眼圈，连忙拿起衣袖擦干，极不好意思的说道:“你看大娘，都一把年纪了还眼皮子浅的，你可别笑话大娘啊。不说这些了，你屋里的公子哥儿可注意点，别让他伤口碰水了。他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娇生惯养的，也不知道他家人什么时候寻过来？”　　　　秦小一了然点头。她也猜出孙大娘早晚会看出来，还是自己先透了百里轩的底，别得让人起疑了。　　　　“他姓白，是京城人士。就像孙大爷说的，他还真想不起来自己为何要到湘南了。我想等白公子伤好了，就送他回京城去。也算报了白公子的恩了。”秦小一含糊不清的说了几句，就把话题扯到孙大娘身上，问道两位老人是为什么要来湘南城。　　　　毕竟来湘南城前她就和不少行脚商打听过。这个地方是由男配纪少熙的本家管辖。离皇城数千里远，虽然地域富饶，但却常常有盗贼出没。而山高皇帝远，此地百姓只知道纪家世袭侯爷纪武是湘南城百姓主人，又如何知道远在京中的皇帝？　　　　秦小一恶劣的猜想，如果这位纪武才是真正的纪家大家长，那京城中的男配纪少熙便是质子了？难怪当初莫尚书那舞弊案一出，纪家就急着撇清关系。本来就位高权重，怕是惊此事更惹圣上猜忌吧？　　　　秦小一虽然一心二用，但还是有认真听着孙大娘唠叨家常的，又一开始的心不在焉到后来是越听越气。　　　　原来两老本就是湘南城人士，三年前因为医术额好被请去为京城一有恩的亲戚治病。正好在此之前他们唯一的女儿也到了年纪该成亲嫁人了。对方是自己医治过的一个小伙子。看那小伙子对自己家女儿的苦苦追求的殷切劲儿。两老此前一直沉迷医术导致女儿都快十七岁也还没嫁出去，现在两老看女儿也没有反对，更不想带着女儿赶赴到京城拖沓了女儿婚事，就做主把女儿嫁给了小伙子。谁知道这三年才过，那小伙子就纳了门小妾进屋，还嫌她的女儿没有孩子，直言要休妻，两老才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不想一回到湘南城地界就遇上山贼，盘缠都被劫光了，他们还得找女儿救济。孙老夫人说得老泪纵横，又直叹自家巧姐儿乖巧贴心，就是性子偏静，要不是被那负心汉欺上门了，还不敢和他们说呢！都怪他们当初考虑不周，只看了表面男方家境殷实，态度又和气又使唤了熟人过来当媒。不想实际那小伙子坏到根子里去了，看女儿拿钱救济他们，还说女儿倒贴外家的，差点没吵起来。　　　　孙大娘说得不过是其中的一二。秦小一已经听得心头火直冒，但那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不好插嘴，更不好劝导孙大娘让那女孩和人家和离算了。要知道这地方是古代，男女和离对女方影响极大。她只好干巴巴的安慰了孙大娘半响。　　　　也是巧合，孙大娘这厢止了眼泪，独自进屋里洗脸。那边就有人过来敲门，秦小一噔噔的跑过去开门，一个照脸，两人都愣住了。　　　　眼前的姑娘是没想到来开门的是个陌生少年，而秦小一是被眼前愁云惨淡，面黄消瘦的女子愣住了。特别是听女子说她自己是孙氏夫妇的女儿孙巧时，更是忍不住偷偷打量多几眼。　　　　她明明听孙大娘说孙巧只比自己大了几年，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怎么眼前的女子却憔悴得像个三十多的枯槁妇人，先不说那一身土气破旧的衣裳，一头杂草似的乱发只用一支木簪挽上，双眼浮肿嘴唇干裂脸色暗黄，单单看那双了无生气宛如死水的眼睛，秦小一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是孙大娘的女儿。　　　　好声问了两句，确定了对方的身份。秦小一便礼貌的迎了女人进屋，孙大娘也正好走了出来，两人一个照面，孙大娘又是惊讶又是喜悦，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母女两竟忍不住当场抱头痛哭。孙大娘摸着自家闺女那瘦骨嶙峋的身骨儿，看着那张憔悴不堪的面，心酸不已。　　　　秦小一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只好劝道:“大娘，你看孙姑娘才刚刚回来，你哭孙姑娘也跟着哭，这多不好。不如你们进屋慢慢聊。”　　　　“小易说得对，娘真是的，巧儿赶紧进来吧。”孙大娘忙里忙外的又是递毛巾又上清茶，还张罗着做中午饭。秦小一见状，连忙劝下孙大娘。倒是孙巧擦着眼泪笑说，很久没有和母亲一起做饭了，想进去帮母亲的忙。　　　　秦小一也不好打扰人家母女说体己话，避嫌的退了出去。孙氏夫妇的家也不算大，除了主屋就是东西两房，东边是孙氏夫妇两人住的地方，西边现在百里轩正在屋里休息。秦小一想还有时间，就出了趟门去买一些衣料脂粉回来，顺道还能加点菜。　　　　湘南城比不上京城繁华遍地，满大街都是精美琳琅的商品，人群擦肩而过热闹非凡。但湘南城也有不少热闹的地方，像秦小一今天去的地方就是城中最热闹的松南街，街上有不少卖古怪杂货的行脚商，还有走南闯北的街头艺人。　　　　秦小一没有多看，只想赶紧到衣料铺子买好成衣就回去，她一向奉承钱就是拿来花的，如果不能提高生活质量还不如不要。所以买成衣时直接要了最好的衣料做裹衣，外衣她倒是不太介意。又买了一些面脂妆粉远行用品，把银票都花的七七八八了，才打道回府。　　　　还没走进孙氏夫妇家，孙家门口就挤了一堆人，里面吵吵闹闹的还夹带着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咒骂声，场面十分混乱。秦小一担心百里轩身上的伤情加重，也顾不上打听为什么这群人挤在孙家。只好急匆匆的拨开人群，跑了进去。　　　　一进孙家门口，秦小一顿时傻眼了。　　　　孙巧泣不成声的坐在地上，两眼发直的看着眼前的闹剧。孙大娘被一个男人推到在地，也不知道伤着那里了。孙老爷子和另一男人吵的不可开交，眼看就要动手打起来了。百里轩皱着眉头冷眼看着一切，狀似怒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