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是不太明白他们魔界贵族的谱系啦,不过梅朵拉见到奥利这样,眼睛又闪起光来,显然对他更感兴趣了。 林西看了看奥利,只见他的神态非常沉稳,似乎无论梅朵拉对他感不感兴趣,和他都没有关系。看着他这宠辱不惊的模样,林西还真有点佩服他。 梅朵拉似乎在强忍着自己的激动,她又喝下一口酒,状若不经意般问: “你的婚姻恐怕也不能自主吧?你家里为你选定未婚妻了吗?” 奥利摇了摇头: “我没有未婚妻,我的父母认为我可以自己选择想要结婚的对象。” 梅朵拉听了这句话,她的眼睛似乎变得更亮了。 “那么请考虑一下我吧。”她说,“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我的父亲是血族有名的拜伦男爵,如果你选择我做你的伴侣,一定会对你……”梅朵拉说到这里,瞥了林西一眼,“……继承家业有着莫大的好处。” 奥利转头去看那美丽的血族少女,她的皮肤白如刚刚落下的雪花,头上的银色发丝闪闪发光。她专注地看着他,她的眼睛里有着只有血族才有的特殊魅惑力,这是血族的本能,无论是遇到猎物还是心仪之人,这种魅力就会自然而然地释放出来,让接触到她眼波的每个人神魂颠倒。 但是这种魅力对奥利来说是无用的,他的血液之中自有可以抵御这种魔力的力量,他会因为害羞而红了面颊,却不会被少女的表白打动心扉,这少年冷酷无情,仿佛玉做成的佛像。 林西此时恰好站在梅朵拉的身后,正能够看见那冷酷少年的脸。此时他的面容显现出林西从未见过的严肃,然而这种严肃之中迸发出令人吃惊的艳色,在周围酒馆里破旧陈设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耀眼。这美丽如此令人敬畏,林西觉得自己的膝盖莫名地软了一下,差点要站不住,幸好有旁边的桌子支撑,让他没有一下子跌倒。 奥利严肃的声音响了起来: “梅朵拉小姐,如果您认为我会为了和血族的关系而选择与您交好,那您就错了。您认识我的时间还太短,不够了解我,不知道我不会为了家族和产业做出这种牺牲。我看到您长得很漂亮,完全可以在血族之内任意挑选自己喜欢的对象,还请不要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自己,勉强和我在一起吧。” 奥利的话真是冷酷无情,林西还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会这么和女人说话呢。他看向梅朵拉,看见她紧紧地攥着酒瓶,几乎要把那瓶子捏碎。不知是不是幻觉,他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但梅朵拉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她捏紧了的手又松开了,她的面孔又恢复了正常的颜色,林西甚至看见她笑了笑,向着奥利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走向了门口。 虽然她的状态大体上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林西觉得她的动作很僵硬。 这姑娘……大概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消化这件事吧。这意味着,他刚进的那一箱“该隐”没人喝了。 想到这里,林西觉得自己有点过分,那姑娘刚失恋,心情肯定很痛苦。如果是他上大学的那会儿,他肯定会同情她,也许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安慰安慰。但是这会儿他却没有什么余裕去同情别人,满心里想得只是剩下的那大半箱子“该隐”。 当意识到自己想得是这些的时候,林西苦笑了一声。 在这儿生活的这几年,他还真是变了不少啊……不对,其实也不能说是变了,在生存问题解决之前,其他的都是奢侈。 他看了看吧台上梅朵拉剩下的“该隐”,今天她一共要了五瓶酒,现在还剩下两瓶半。 林西把没开封的那两瓶拿起来放回到箱子里。如果梅朵拉以后再也不来,他倒是可以把这些再卖给别人……或是退回到酒商那里去,也算是能弥补点损失了。 至于剩下的那半瓶……林西随手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 梅朵拉走后,奥利一直看着林西,此时看见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该隐”,似乎颇有兴趣: “你也能喝这个?” 林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尝到了一股浓烈的铁锈加酒精味儿,虽然怪异,也称不上好喝,但居然还显得很协调,最重要的是,酒精味儿挺重,他喜欢。 “我什么都能喝。”林西说,“我以前有一次还喝了半杯毒蜥人特供版本的月光葡萄酒,被波德莱尔先生灌解□□救回来,脸绿了一个礼拜。” 毒蜥人平常喜欢吃带毒的食物,路西菲尔出产的月光葡萄酒是魔界名牌,多年来一直致力于生产适合各个种族的葡萄酒,毒蜥人特供的月光葡萄酒里面添加了毒液,毒蜥人很喜欢,但一般人喝了之后如果没及时用解毒剂,小命八成要玩完。 奥利皱了皱眉: “干嘛这么想不开,嫌弃自己活得长?” “也算不上是想不开。”林西笑了笑,“那会儿刚来这儿,接受不了现实,正好还在酒馆里当酒保,天天喝酒都喝蒙了,也不怎么认识字,随手拿起来就喝了。幸亏那阵子波德莱尔先生看我不太适应,平时没事常来看看,才救我一条命。” 奥利一时间没说话,似乎琢磨了一会儿他说的这些,过了好一会儿才问: “什么味儿?” 林西一时之间没明白他在问什么: “啊?” “我是说毒蜥人版的月光葡萄酒。”奥利说,“那玩意什么味儿?好喝吗?” 林西咂了咂嘴,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会儿。 “很涩。”他说,“其实口味和一般的月光葡萄酒差不多,只不过很涩,涩到舌头都麻了,从舌尖麻到舌根……咽下去之后,又麻到喉咙,一直麻到胃里。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看见幻象……看见我回家了。” 他闭着眼睛描述当年他喝毒酒中毒时候的感觉,脸上渐渐显露出痛苦之色。突然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让他从梦游般的状态中猛醒过来。 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这里是哪,现在是什么时候,他抬起头看见奥利就站在他面前,用有点担心的眼神看着他。 “今天早点歇着吧。”他说,“你可能不知道,‘该隐’的成分里稍微有点草药,这点儿剂量对吸血鬼来说顶多能让他们更兴奋一点,对人来说可能就是致幻剂了……你该累了。” “我没事儿。”林西说,“我挺清醒的。这会儿试做史莱姆果冻正好。” 是的,林西确实觉得自己很清醒,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该隐”里的那点药物成分似乎加强了他了感官,他觉得他看东西更清楚了,鼻端能嗅到各种各样的味道。陈旧酒馆家具散发出来的木头味,酒馆客人们的酒臭浊气,平常他都没注意过,这会儿却显得特别明显。在这些气味当中,他辨别出一缕香气,挺奇怪的香味,不是他所了解的植物的那种,是一种动物的香气,麝香?龙涎香?林西不太懂这些,辨别不清楚,但是这香味很明显,就在他的身前。 是奥利身上的香味。 还挺好闻的。 他这么想了一下,没格外多想别的,转身进了厨房。 他随手拿过一只史莱姆就开始操作,他做过许多次史莱姆果冻,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地做完了。做完之后,他把那果冻放在奥利面前,就自顾自放下了行军床,往上一躺。 当他躺在行军床上的时候,有一个情景突然跳进他的脑海,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久到他平时根本不可能想起来,记忆里他躺在床上,翻妈妈做甜点用的书看。书里有一张小图片,里面画着他今天中午从冰箱里找到的那种小塑料片,上面还写着个标注: “吉利丁片。” 哦,原来是这玩意。他模模糊糊地想着,做史莱姆果冻说不定能用上。 然后他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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