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不解道:“他们怎么又打上了?” 须知这里地势险恶,满山冰雪甚为滑溜,欧阳锋不同于五丑,是郭靖黄蓉都忌惮的高手,洪七公年岁不轻,郭芙杨过二人自然均担心再斗下去或有闪失。 郭芙扯了扯杨过:“你再劝劝。” 杨过被她一拉,从看武的状态下回过神来,思索一番,对郭芙道:“来,我带你去找好吃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呐?”郭芙说完,以为他馋,不由斥责,但想起之前杨过忍饿守洪七公一事,眉又松了开来,只好言道,“待劝了他二人,我就带你去吃各色包子。” 杨过闻言,莫名有一种被郭芙当小孩子对待的诡异感,不由强调:“我不是馋包子,那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看见郭芙质疑的眼神,杨过顿了顿,这才解释道:“我们去找点吃的,好把七公引动呀。” 郭芙恍然大悟:“那等什么,快走吧。” 郭芙原以为吃的就是兽肉之类的,然而山野之中,尤其是冰雪之间,走兽尤为机敏狡猾,哪会让人瞧见捉着?二人兜了一圈,居然找不到什么小兽,只好去挖了些山药、木薯来。 郭芙自然是不认识这些长在土里东西的,她虽吃过,但餐桌上的东西和土里的东西能一样么?只跟在杨过后面帮帮忙罢了。 好吧,帮忙也算不上了,充当了一条尾巴,甩在杨过身后,看着他挖东西和拿东西。 因为她就在身后,杨过每每不经意回头,总能瞧见郭芙睁着那双好看的眼睛一本正经地瞧着他,他知道这是她因为新奇而专注于观察,而她观察时常常时常常睁大双眼,懵懵懂懂不作何表情,看着有几分纯真无辜。人只稍瞧一眼,片刻间心就软的一塌糊涂,更遑论有时她见他看来,居然会冲他微微一笑,这笑和嚣张和讨好都无关,只是她心情好的一个表现。 由此可见,长得好看的人天生是有优势的,稍稍一会儿就能让人忘了他们曾经的过错。 杨过想到这,却又心道,其实她又犯了什么大错呢?不过是性子刁蛮傲气了些罢,她既有这般家室,便是骄纵些也无大事,左右有那么多人护着呢,且不说郭靖黄蓉,就是柯镇恶、洪七公、黄药师……哪个不忍着她?不护着她?若她不嫌弃,他自也会护她。 想罢,突然自嘲一笑。 她不嫌弃?怕是嫌弃得很咧。 念此,心生不快,然而又知道此时不快是不该显露的,省的郭芙又骂他有病,忙摇摇头,不愿多想,将又一个木薯挖出来。 未料挖完了木薯之后,他自己再次下意识地回头向郭芙一看,正瞧见她蹲在一边,撑着脑袋瞧。 郭芙在雪地困了四天,没多少精力站着吆喝,此时托着下巴,脸颊两边独属于少女的婴儿肥被手托挤着,更显娇憨。 郭芙瞧见杨过愣愣瞧了她一会,忽又偏过头去,耳尖红红,不明所以,只道:“杨过,你用雪搓搓,这东西黏了土,脏得很。” 杨过慌忙应了几声,照做。 待挖了够了,杨过起身,一手兜了木薯、山药,一手向郭芙伸去,别过头,略带些别扭道:“起来。” 郭芙与他斗惯了,不知他的示好,犹疑地瞧了瞧他,随后躲开杨过的手起身:“脏死了,还冰。” 话一说完,只见杨过瞪了眼,面色又红,随后转黑。郭芙自然知他是恼了,不以为意,反正杨过这样的时候多了去了,每次这个时候他势必会不来理自己,那她自己也绝不先去理他,正拍拍手打算先走,哪知杨过忽然发了疯,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直接拽了她回去。 “喂喂喂!”郭芙大惊,却又挣脱不得,叫道,“杨过,你有病?” “切,要脏一起脏,哪有你一人干净的道理?” 本来若谁敢这么对郭芙,郭芙铁定一脚踹去了,结果她蹦跶了几下,竟然又安分了下来。杨过正是好奇,便听郭芙惊讶道:“杨过,你的手也不冰嘛,明明挖了那么久的。我可冷死啦。” 杨过没好气道:“郭大小姐捂了那么久的手,倒是比我还要冰了。” “我本来是脸冷,手托着脸几下,手自然就冷了……哎哎,你既然嫌弃,就松了呗。” 杨过顿了顿,心里正要说“不”,话到了嘴边却又转了个弯被生生咽下。 不松做什么?讨人嫌么? 这样下去倒像是他使劲贴着郭芙不放了,委实可怜可厌。 当即便道:“我想拉着你么?” 他倒是忘了先前也是他故意堵着一口气才去拉郭芙的,这气还未出完,就被他自己给抑郁地又泄了出去。 正是郁闷地打算松手,却被郭芙反手拉住。 郭芙两手捉了他一手,气哼哼道:“轮到我了……我知道你刚才是故意惹我,看看,若是别人不愿意你还要强迫别人,心情会怎样糟糕?你不愿拉我,我偏要惹你。” 杨过背对着她,因而郭芙不知道他是什么神色,见他不说话,只当他被噎住,不由开心地晃了晃手,得意着学他道:“怎么样,你现在还开心么?要冷一起冷啊~” 她不是不在意男女之防,然而又知道对于杨过这种人,他若横起来,讲什么道理都是没有用的,干脆学着他的样子恶心他,反正之前牵都牵了,不在意多来几下,恰好给她暖个手。 杨过的嘴蠕了蠕,不知道郭芙的心思,终只哼了一声,任由郭芙扯在他身后,大步向前走去。 没走多久,却又慢了下来,然后以这种速度继续走着。 再说另一边的洪七公打了一会,察觉到郭芙不在,当即“咦”了一声。 欧阳锋边出手边叫道:“这时候出神,你是小瞧于我吗?” “老虾蟆,你且停一停,”洪七公向后大跳一步,“郭家丫头不见了。” “不见便不见了,你休要找借口溜开。” 洪七公不应,只沉吟一声,看了欧阳锋一眼,道:“喂!我见你那儿子品行倒不错,和你毫不相像啊。” 欧阳锋道:“他是我儿子,自然厉害。” 洪七公知道他脑子不清醒,见他说的话和自己问的毫不相关,不愿再多于他搭扯。 欧阳锋见他不理自己,兀自冷哼:“别以为我老糊涂了,我知道你打的是个什么鬼主意,你见我儿子好,就想把那丫头许配给他,好偷学我们的功夫是不是。” 洪七公闻言气急,真不知道说这疯子是疯还是精,只觉得连带了郭芙都被羞辱了,当即大骂道:“我呸!我家丫头模样这样好,又聪慧又厉害,需要学你们的武功?你就是个老糊涂!” 欧阳锋不理他的骂,自顾自喃喃道:“不过是个小女乞丐,配不上我儿子。” 洪七公就是先前怜他有病,此时也快被气到,冷哼一声,打算放了武斗,要与他骂上三天三夜,忽见远处两人慢慢走来,他们虽然衣衫朴素,但架不住男的俊女的俏。 只见手携着手,虽然一个沉着脸色,一个得意洋洋,但就是能让人看出名为包容地愉悦,与恣意的欢快。此时此刻,雪山云天为纸卷,那他二人便是卷中物,同这晶莹天地一道,绘成一副赏心悦目的画。 洪七公先前要出口的脏话忽然消失得无隐无踪,叹息道:“你我老啦,不该插手孩子间的事啦。” 欧阳锋只叫道:“老叫花,你到底还打不打。认输了么?认输也不算,我要打到你输!” 杨过远远听见这句话,当即叫道:“先别打,我烤些吃的与你们!” 洪七公本就恨恨欧阳锋的不上道,当即跳到了杨过身边。 郭芙瞧了杨过一会,见他又要松手,只坏心眼地不撒开。 “我要烤东西了。” “单手你烤不了么?” 杨过瞧了她一眼,见她得意洋洋、有意挑衅,唇又蠕了蠕,最终又只哼了一声:“单手就单手,怕你不成?” 说罢便故意大步走了一步,拽的郭芙“哎”了一声,嘴角才偷偷地翘了起来。 郭芙只顾着气嘟嘟地想如何使绊子,哪里看得到杨过的神情。倒是洪七公看得牙酸了酸,搓了搓臂膀,道:“老虾蟆,我还是和你打架吧!” 这不说还好,一说之后,郭芙忙松了杨过,捉住洪七公的手道:“不行!不是我说,您真以为自己是十八岁的小伙么?瞧那人精神奕奕的模样,这一斗,必然不舍昼夜,您吃得消么?我方才左思右想,觉得你二人内力相差不多,所以比武比的不过是招式,既然这样,您就坐在这,教我招式,欧阳锋教杨过,最后让我与杨过比就好了。” 杨过闻言,生火的手一抖:“你说什么?” 郭芙只挑眉瞪他:“你不答应么?” 杨过想了想,知道郭芙与他均是担忧两位老人,所指倒不是争出胜负,自己让她一让便好……然而又想到让她并非能解决问题根源。眼角余光瞥见欧阳锋伸拳用力敲打自己脑袋……欧阳锋显是想起了过去什么记忆片段,但偏不得完整,正在竭力思索,茫无头绪,十分苦恼。 杨过知道欧阳锋思索时不会搭理外人,于是蹙眉思索,后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放下木枝站起身朝洪七公走来。 郭芙不解,见杨过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朝洪七公跪倒,连连磕头,却一句话也不说。 洪七公一怔,登时明白。 此时便是郭芙也知他要自己和洪七公可怜欧阳锋身上有病,佯装输了退让。 心里不由五味杂陈。 她惯是想要杨过给她下跪的,可他真的下跪磕头后,心里怎么就这么不是滋味呢? 她想不明白,洪七公却仰天哈哈一笑,说道:“就是这么着吧。” 说完后看向郭芙:“丫头,你明白吗?” 郭芙咬咬牙,对杨过气道:“把你义父下个迷药晕了,然后我们溜走不就好了?” 洪七公插嘴道:“迷药?对老虾蟆?不顶用啊不顶用。” 郭芙闻言,左想右想没有更好办法,看了一眼低着头跪在脚下的杨过,她的目光瞬时又收了回来。 这人,傲得很,多跪一会就像多折辱了他一分。 于是蹙蹙眉,终低低应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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