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张铭的话，叶采忽然笑了起来，她右手弯成微微握拳的姿势，用较长的那三根手指的指尖轻轻点着桌面。 如果那是一双女人的手，较长的指甲碰触桌面，会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响声。在那脆响之后，是指甲与桌面短暂摩擦后划出的声音，撩拨得让人心痒难耐。 但她此刻用的是顾撷的手。男人的手没有那样长的指甲，所以叶采轻轻扣着桌面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小铭，说说产品问题” 叶采虽然是在笑，但“产品问题”四个字她咬得很重，只要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她想要听什么。 张铭说的只是客套话，毕竟顾撷什么性格他不是不知道。但他万万没想到顾撷不仅没对他笑得阴阳怪气，还叫他“小铭”。 张铭也不傻，K国人做事讲究先礼后兵，当一个人无缘无故对你改变态度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在想着怎么弄死你了。 想透了这一节，张铭的脸上挂起了“尴尬”。 “那什么，撷哥，我……不怎么熟悉公司的产品啊” “小铭啊，你是产品部经理啊，你说你不熟悉公司产品……” 我怎么会信啊。叶采话说一半留一半，一脸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语重心长的模样。她的眉头皱成了川字，随着说话的节奏脑袋小幅度地歪来歪去，下巴偶尔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度。 坐在一边的顾撷把目光落在了叶采的脸上。那张脸，还是他的脸，但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脸部肌肉原来这样发达。 张铭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非常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撷哥，我这人你是知道的，吃不了苦，我来公司还不是我爸硬塞我进来的。为了不给产品部的人添乱，我每天都在外面玩得认真得很”。 “那你下面的事情是谁在处理？” “不知道啊” 张铭一问三不知，叶采也不着急，继续问他：“那些需要你签字的文件都是谁签的？”。 “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个什么主任，叫李思允吧” 张铭做了个“我不知道”的口型，却又忽然想起来这么手下还有这么一个主任。 “魏思远” 顾撷冷冷出声，纠正了产品部主任的名字。 “嫂子，你怎么知道叫魏思远啊？” 叶采见张铭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顾撷那边，她出声回答道：“她现在是公司顾问”。 “不好意思啊，这么大的事儿我都不知道” 顾撷坐在那里，没什么反应。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叶采把曲婉莹叫了进来。 “曲秘书，麻烦你打电话叫一下产品部主任魏思远” “好的，顾总” 从曲婉莹进来开始，张铭就盯着她不放。直到她走出去后，这才悄无声息地看了叶采一眼。 妈//的，坐的椅子不同，睡的女人都他//妈不一样。 这样想着，他又转过头去看顾撷，正好跟顾撷那双黑黢黢的眸子对上。 窝草，叶采这眼睛也太吓人了，跟顾撷以前看他的眼睛一模一样。怪不得顾撷不喜欢她，再是个男人看见的是顾撷的眼睛都要萎，更何况还是个跟自己长得像的。 张铭吓得立刻转过头，不再说话。 自从张铭逼魏思远签字之后他就整夜整夜地失眠，凌晨将近三点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魏思远睁大眼睛看着闪烁不停的手机提示灯，脸色变得苍白。 “怎么不接？” 不知道为什么，她老公最近的压力特别大。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害得她也睡不好很容易惊醒。几乎是手机铃声一响，李媛就醒了。 但奇怪的是，魏思远不仅不接，也不挂掉电话，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手机不动。 李媛突然出声，吓了魏思远一跳。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短短的半分钟之内流了一身的冷汗。 他猛地打了个哆嗦，然后拿起手机接了。 “喂？” 他的声音有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 “是产品部主任魏思远么？我是总裁秘书曲婉莹，总裁让我通知您尽快赶到公司会议室……” 曲婉莹到底说了些什么，魏思远其实没听太清楚。他只知道，该来的事情总是要来的，而他也完了。 “好的，我知道了” 魏思远说完，也不等曲婉莹回应，径自挂了电话。 “怎么了？” 觉察到丈夫的异样，李媛更睡不着了。 魏思远没有回答李媛的话，直到他穿好了衣服。他抱了抱坐在床上的妻子，亲了亲她的额头。 “公司有急事，需要我过去” 他停顿了一下，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孩子”。 说完，魏思远放开李媛走出了房间。李媛觉得有些不对，她抓了抓魏思远衣服的袖子，却没能抓到。 很快有防盗门打开和关闭的声音传来，是魏思远出门了。李媛听见声音坐在床上，陷入了迷茫。 魏思远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会议室里的三个人一直在等他。 他进门看的第一个人，不是叶采也不是顾撷，而是张铭。 张铭看见他就笑了起来，但魏思远还是看出了那双狠毒眼睛里的威胁和警告。 “张经理，我不做这个主任了，你放过吧” 魏思远一个身高将近一米八的大男人就这么跪在了张铭的面前，一双眼睛猩红。 “不行，你突然离职很容易露馅儿，再说了等你办完离职手续黄花菜都凉了” “这字我真不能签” 听见魏思远的话，张铭猛地踹了他一脚，说道：“让你签你就签，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不行，这是违法的，如果警方介入会坐牢的。这可是一百万啊，会被判十年以上甚至无期的” “打死也不签是吧？你大女儿在上初中了吧，外国语中学初二一班是吗……” “别，求你了，我签，我什么都签” “这就是我说的那个主任，都是他管的产品部，撷哥你自己问他” 张铭热络地走了过去，把魏思远拉到了叶采的面前。 “魏思远？” “顾总” 叶采打量了一下他，五官还算端正，就是脸色太过苍白。 “你知道公司产品出了质量问题吗？” “我……我……” 魏思远冷汗流个不停，半天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叶采不得不催促他说道：“知道还是不知道，你说”。 叶采的态度还算正常，口吻也不严厉，但魏思远就这么直接被吓得跌坐在地上。 “顾总，这事……是……” 魏思远下意识地想说是张铭做的，跟自己无关。可是当他跟张铭对视之后，他不得不主动承担罪行。 “是……是我做的……文件……文件也是我签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我财迷了心窍……” 魏思远想从地上站起来，却浑身没有了力气一般动都不能动。见叶采的脸色转冷，魏思远不得不用尽全力再次跪在地上，哀求着叶采：“顾总……顾总，我知道错了，我错了，能不能……能不能不让警方介入？求您了，求您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魏主任你在我们公司任职多年，不会不知道这些吧” 叶采的言下之意就是肯定会让警方介入调查的，不会因为魏思远跪在这里求她放过他就会放过他。 魏思远坐在地上沉默了下来，似是已经甘心认罪了。 “既然你也明白……” “等等”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顾撷突然开口，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魏主任，我听公司的人说你一向遵守公司法规，十年来没有迟到过一次，怎么会突然想到更换厂商的事？” 顾撷并没有过多注意过魏思远，只是公司很多事务他几乎都是知道的。尤其是这个胆小谨慎的产品部主人，就是因为太过谨慎，太过小心一般弄不出什么幺蛾子，这也是顾撷把他安排到产品部这边的原因， “我……我……我就想拿很多钱……” 顾撷打断魏思远的话，径自说道：“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你好好想想自己要怎么说。机会只有一次”。 魏思远本来已经绝望了，却在听见顾撷的答案之后，不停地去观察叶采和顾撷的表情，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叶采的脸上。 叶采知道他的意思，他在询问顾撷说的话算不算数。叶采回答了魏思远的问题：“叶顾问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到魏思远跌跌撞撞地走了，张铭这才一脸悔过自新的模样说道：“都怪我没看好害公司遭受这么大的损失”。 叶采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张铭的事情。她转头去看顾撷，顾撷沉默了一下说道：“你作为公司产品部的经理，让事情发生到这样的地步，明天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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