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被晏希音一巴掌打得嘴角都有了血迹,眼泪刷得掉了下来,立时便跪了下来,大声啼哭道:“姐姐,芈月只是为了大王着想,不想大王跟有才之士赌气,让张子如此国士被冤枉啊!” 晏希音冷笑出声,道:“张仪之前作为秦国丞相,国之肱骨,出使他国,竟然连完整向大王呈报出使详情也不能,反而用上了赌气二字?如此作为,可是一国丞相所为?置君臣之礼于何地?置臣子之责于何处?张子如此年岁,莫非连一个会认错的三岁孩童,尚且不如?你一大王后宫中妾室,他国媵妾,竟妄图结交朝臣,染指国事,你可知,死字如何写?” 她转过来,躬身拜下:“大王,妾是楚人,在秦楚之事上处境尴尬。但张仪如此作为,藐视王权,轻视大王,妾不可不说。王兄脾气急躁,若识得张仪之计,定然会出兵伐秦,天下间,谁人能保证,齐不会趁机伐秦,渔翁得利?秦与楚征战,定是会有所伤损国力,恐会有数年休息,则更不如齐。楚势弱,并无大危。而若齐再动干戈,秦国当如何自处,大王当如何自处?” 嬴驷久久静默,方出言道:“依王后所言,秦当如何?” “回禀大王,妾本不应干预国事,只此事涉及秦楚二国盟好,芈月又闯下大祸,妾身为秦国王后,楚国嫡公主,才不得不出言”晏希音流下两行清泪,仰头柔柔地看着嬴驷,“妾已为秦王妇,妾之性命,妾腹中孩子之性命将来,俱与秦国同生共死。秦在,妾方在。楚已绝齐,且无力讨回六百里之地,恐即将出兵于秦。强齐在侧,秦宜先安抚楚国,莫要行张仪所言,反许共同伐齐之后,同分土地人口。在攻齐之后,楚国得齐之土地,秦再斟酌商于六百里土地。如此,既可削弱齐国,又免了后顾之忧,方是上策。楚国国中陈轸大夫为有识之士,父王在时,经常夸赞于他。妾可书信于母后,求其为秦楚结盟伐秦说项,并请陈轸大夫一道,说服王兄。妾目光短浅,妇人之言,只是一心为了妾之夫婿,为了妾腹中孩子之父亲,为了秦之千秋功业,还请大王垂怜。” 嬴驷看着一身白色暗纹襦裙的晏希音,虽然跪着,头却直直抬着,腰背更是如同青松般丝毫没有弯曲,姿态凌然不可轻视,只一双眼睛,透着依赖和情意,仿佛自己是她的所有。 芈月见秦王沉默,以为他已听信了芈姝的话,立时膝行到秦王脚下,抱住他的腿,大声哭道:“大王,芈月只是为了抱住秦国的人才,一心为大王着想啊,并没有妄图干预政事。至于楚国,芈月只是见张子即将被行刑,心里着急,才没有想到楚国要有大祸,还请大王明鉴!芈月对秦国的心,可昭日月!” 芈月被晏希音狠狠打了一巴掌,脸颊肿起,五个手指印触目惊心,嘴角还流着血,泪水又哭花了浓妆,整张脸实是惨不忍睹。她却像是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境况似的,拼命抱着秦王的衣袍,把泪水血迹都沾到了秦王身上。 嬴驷立时撇开芈月,上前扶起晏希音,道:“姝儿已归秦,对故国的担忧,对腹中孩子的心意,对寡人的情意,其中煎熬,寡人又怎能不体谅?张仪此番作为,虽是好意,却行事违背臣子之礼,但看在他为秦国的一片心意,不功不过。穆监,去追寻张仪,放他归家吧”他扶起晏希音坐下,自己也坐在一旁,“至于芈月,乃是姝儿陪嫁姐妹,自当交给姝儿处置。” 晏希音亲手接过婢子奉上的茶,在手中细细感受过温度后,方放到嬴驷手边,得了嬴驷赞许的笑意,柔声道:“谢大王如此为妾。芈月虽为妾媵嫁妾室,只是自幼嫡庶有别,不与妾长在一处,也未曾被好生教导。只是她毕竟是妾的亲生妹妹,与妾相伴过这段时日,妾听闻魏夫人近来宫人有缺,不如此番就将她贬为婢子,去服侍魏夫人,饶她一命,还请大王应允。” 嬴驷本就知道芈姝生性善良,现在芈月闯下如此大祸,芈姝还为其求情,更是感慨这位王后实在离不得自己庇佑,也怜惜她对于一个如此忘恩负义之辈还心慈手软,自是点头应了。 芈月眼睁睁看着自己做王后的姐姐,不但没有保下自己,还把自己送给了心狠手辣的魏夫人,只觉得悲痛欲绝。她心里只有黄歇,根本无意与姐姐争宠,却不想姐姐却如此善妒,连亲生的妹妹都容不下。现贬了她的身份,把她送给了魏夫人,她哪里还有什么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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