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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雁翎登时恍然大悟,她上前道:“见过上神。久闻洛神美貌无双,亘古至今难有敌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知是不是因听惯了这般的称赞,宓妃也只是摆了摆手,道:“你初次来我这儿,慢待你了,快请坐吧。”  侍女重新奉上了茶水来,宓妃正是性格爽利之人,开口便道:“怎么这么突然就过来了,招呼也不打一声。”  如故道:“前两天下界来的,遇上了点小麻烦,想问你帮忙。”  宓妃挑眉看看她,道:“ ‘小麻烦’?”  如故道:“想让你帮忙找个人。”  宓妃喝了一口手边的茶水,道:“谁?”  “百草医仙。你可听说过?”  宓妃放下茶杯,道:“惑山百草医仙?略有耳闻。”  如故道:“惑山?在哪儿?那百草医仙住在那儿吗?”  宓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巧了,这个地儿你应该比我熟悉才对。”  如故一愣,道:“这是什么意思?”  宓妃目光扫过了一旁的霍雁翎,却也并无解释,只径直道:“惑山是古江庭国遗址所在,本已被东海海水淹没了,千年前重现天日。不过,从那以后,凡是入此山之人,大都有去无回,据说是在山中迷路,或者被灵怪掳去伤了性命,无人知其中面貌究竟为何。但传说,那百草医仙并不惧此山,就住在山深处。”  宓妃一提及古江庭国,霍雁翎的神情就有些变。  如故似是想到了什么,没有立刻回话,宓妃于是笑对霍雁翎道:“看来,这屋子里是有人跟古江庭国有些牵连了。”  霍雁翎遂一笑,道:“上神说的不错,我曾出身江庭一世。”  宓妃又是一笑,道:“我曾于江庭国都久居二十年,霍将军,我们也曾有过一面之缘。”  霍雁翎显然讶异极了,如此绝代风华的女子,若是见过的话定当不该忘记,她道:“这,我却对上神并无印象,这——”  宓妃微微摆手,道:“霍将军不必讶异,确然只有一面之缘,霍将军不记得当属正常。”  霍雁翎遂道:“虽是如此说,但还是太失礼了。”  宓妃道:“此番去霍山寻人,霍将军正可重游旧地,虽然历代已经久远,但仍可权作缅怀。”  霍雁翎点头道:“自然。”  此刻如故终于道:“惑山之中真有灵怪之物么?”  宓妃道:“我曾在惑山山脚下路过一次,灵怪不曾见到,倒是感觉到了若隐若现的结界灵力。”  如故蹙了蹙眉,道:“你的意思是,惑山被人下了结界?”  宓妃道:“我的封印术力不高,难以探测准确。不过,若真是被人下了结界的话,能隐蔽到如此程度,也算是高人。”  如故心知,诚然封印术不是宓妃的看家本领,但以她的法力修为,也绝非泛泛之辈。看来这个下结界之人,来头不小。  宓妃笑看如故,道:“不过有你在,想必这结界也无妨。”  如故一笑,道:“听起来你对这结界里面的东西也颇为好奇,怎么,一起走一趟吗?”  宓妃双臂在胸前一抱,道:“不去。后羿快过生辰了,我要留在家里陪他。”  如故忍不住道:“就算你们要过凡界生活,也不用每年生辰都过吧?一大把年纪了你们也不嫌烦么?”  宓妃道:“我懒得跟你废话,你这就带着霍将军到客房里去吧,今晚你们歇在我这里。”  本也是这么打算,如故遂依言带了霍雁翎进去。    夜已深沉,宓妃端了些茶点来到如故房里。  两人都坐下了,如故道:“后羿不在府里吗?”  后羿乃是洛神宓妃的夫君,原本是天庭中一位善射的天神,曾经在宓妃落难时奋不顾身地搭救于她,两人也因此机缘结为夫妻。又因宓妃厌恶四海八荒的生活,夫妇两人便一直在凡界生活,至今不知已有多少万年了。  宓妃道:“有一笔生意要谈,他出远门了,明日生辰就会回来。”  如故笑道:“那可说不定。要是他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漂亮小姑娘,也许就不回来了。”  宓妃哼了一声,道:“要跟我比皮相的话,她最好是要漂亮点。”  如故点头赞同,道:“那倒确实。”  宓妃倒了杯茉莉茶给她,道:“为什么要找百草医仙?”  如故道:“算是救人吧。”  宓妃似笑非笑道:“你不下毒害人就好了,居然要救人?”  如故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宓妃打量着她的表情,道:“又有什么消息了么?”  如故道:“现在还不知道。”  宓妃直截了当,道:“虽然这个百草医仙住在惑山,也不见得会跟你的事有什么联系,你别高兴的太早了。”  宓妃的话语半点不客气,如故看看宓妃,而后竟然笑了,她道:“一年年,日子越等越久,你泼我冷水的方式也越来越直接了。”  宓妃给自己倒上了茶水,道:“比起让你再心伤,我宁可你一直失望下去。”  如故笑一笑,好整以暇道:“我已经很久都不知心伤为何物了,要是有个机会再试试,倒也不错。”  宓妃并不想搭理她的嬉笑,只是道:“参木宫那边怎么回事?听说重尧带了个小姑娘回去?”  如故一愣,而后笑道:“你不是半点都不关心八荒里的事么,怎么这样的八卦也听着了?”  宓妃道:“前天偶然撞见了南极仙翁,说是重尧带那个小姑娘回去的路上被他看见了。”  如故心觉好笑,这寿星老儿还是这么好八卦,偏偏还就被他给撞上了,也许不过多久,整个八荒就都知道重尧带回来一个小姑娘了。  如故耸耸肩,道:“不错。重尧去南荒找我的时候路过折云潭,正好在那儿救下了那个小姑娘。”  宓妃道:“你已经见过那个小姑娘了?”  如故点头。  宓妃道:“她果真身着凤临千水裙?”  如故眉眼一挑,道:“什么裙?那是什么东西?”  宓妃忽然有点沉默,她慢慢饮了口茶水,而后看着如故,道:“一万六千年前,在北极宫三公主如故的成年礼上,如故身着朱雀神尊白桐亲手织就的凤临千水裙,于北极宫万华台上引百只凤鸟一舞,其姿色秀丽,不可方物,四象白虎尊者重尧也从此倾心。”  如故只觉心底某个地方渐渐亮堂了起来,但却仍有些迷糊,她道:“所以?”  宓妃道:“若按南极仙翁的说法,那天重尧怀中的那小姑娘,就身着碧玉色凤临千水裙。”  那日参木宫里重尧那样失落的眼神徘徊进了脑海,手里的茶杯慢慢放回了桌上,如故有些静默。  宓妃也未说话,只是又拿起了桌上的茶盏。  半晌,宓妃方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如故闻言,唇角慢慢圈起了一点微弱的弧度,她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欠下的这一笔笔的债,什么时候才能够还得完。”    屋外的夜风从半掩的窗户中悄悄溜了进来,也带进来阵阵扑鼻的牡丹花香。  宓妃望着如故,神情中似有不忍,道:“我早就同你说过,不要这样活着了,你只是不肯听。”  如故摇摇头,道:“这是一场交易,也是一个承诺,她既已履约,我自然不能言而无信。”  宓妃道:“她只是利用状况要挟了你而已,这样的交易筹码如何能对等?”  如故轻轻攥住了手边微温的茶杯,道:“大概。但是当时,我只觉得,即便她要我拉全世界来陪葬,也许也不为过。”  这次,宓妃也忍不住沉默了。  两人静静坐在桌边,听院中不时的夜鸟啁啾,蟋蟀和鸣。  而后宓妃道:“不论如何,这件事太蹊跷了。这件裙子究竟是不是真的?如何会到了那个小姑娘身上?”  如故却似乎有些不以为意,道:“也许只是巧合吧,裙子什么的,长得相像的太多了——又或许,白桐他多做了两件,也未可知。”  宓妃摇头,道:“白桐做的衣服,从来没有二件的——若说是相似,南极仙翁错认便罢了,能让重尧也错认,该是有多么相似。”  宓妃话中此意,仍是在催促她插手,如故只好道:“我没在磐园见过什么千水裙——倒是可以回去问问长右,只不过他从不喜欢提起以前的事,只怕也问不出什么。”  宓妃看她的模样,道:“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好奇。”  倒是如故看她眉心微蹙的样子,揶揄笑道:“那是,重尧又不是我亲哥,我肯定不担心。”  宓妃便忍不住伸手要去掐她,如故忙躲开,一面笑道:“拜托,重尧那样的性格,泰山崩于面前都连眉都不皱一下的,既然带人回来,他必定心里有谱的。”  宓妃看着如故嬉笑的模样,神色却有些复杂。  她与如故相交多年,说是至亲之友,只怕也不为过。  如故的心思即便不说,她也猜的七七八八。  这些年来,不愿提起以往的,又何止长右一个?  宓妃也不再强求,便道:“从前很少跟长右打交道,但近些年来,越发觉得,他虽然面上孩子气,但是心思却是细致极了。”  如故闻言,神色一时间有些杳然。  而后,她稍稍弯了弯唇角,倒是应许了她一句:“你且放心,我会注意参木宫那边的。”    最后,宓妃站起身来,道:“就这样吧,夜深了,你休息吧。”  如故点点头,也站起了身。  宓妃却又道:“你还不打算跟霍雁翎说吗?”  如故道:“暂时还没有。”  宓妃点点头,道:“说不说倒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行动言语小心些罢了。我这就走了,你不用出来了。”说罢转身就出了门。    “这里确实是惑山没错吗?”  自从进了惑山之后,这是霍雁翎第三次问询如故这个问题。  如故明显也有些无奈,道:“难道不是吗?”  霍雁翎道:“按照宓妃上神的说法,这里不该有惑乱结界的吗?可是我们走了半日了,一点异常也没有。”  如故望望四周茂密参天的树林,道:“这里确实有结界的法力痕迹,但我们却又没有在结界中。”  霍雁翎道:“所以,曾经有人在这里下了结界,但是又解除了?”  如故不置可否,道:“也许,但也许,只是这个结界对我们放行了。”  霍雁翎蹙眉,道:“那是什么意思?”  如故道:“意思就是,也许这个结界是捕猎结界,而我们不在它的捕猎范围之内。”  看看如故微笑的脸,霍雁翎揣摩道:“我们竟有了这样好的运气么?”  如故环视四周,树林阴翳,繁花盛开,一派安宁祥和。  这地方,果真有些趣味。    虽然难解疑惑,两人却还是在惑山中穿行着,期望着在哪个角落可以发现一丝人迹。  又走了约有一个时辰,头顶一只白色的鵺鸟叫的婉转,一直在如故身旁打转。  霍雁翎笑道:“看来这鸟儿很喜欢你呢。”  如故却驻了足,若有所思地打量那只鸟。  看她神色有异,霍雁翎登时笑意全敛,道:“怎么了?”  如故伸出手去,那只盘旋着的白鵺鸟就悦鸣着落在了她胳膊上。  如故轻声道:“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见到过白鵺鸟了。”  江庭国都旁的半叶谷中尽是白鵺鸟,霍雁翎自然不会不认得。  此刻闻言,她遂走上前来,打量停在如故手臂上梳理着羽翼的那只白鵺鸟,道:“是么?这是凡界的鸟,八荒中难见到也当属正常。”  如故轻轻抖了抖手臂,那只白鵺鸟便抖抖翅膀,轻快地飞上了头顶的树梢。  如故道:“江庭亡国时,京都大火,附近的半叶谷也未能幸免于难,从那以后,即便是凡界也难见白鵺鸟了。”  如故话语清淡,霍雁翎却浑身一抖。  她忍不住抬眼打量如故,目光中似有探寻。  如故却似乎没有注意她的反应,又径直向前了。  越往前走,脚下的落叶越为厚重,渐渐的,一阵若隐若现的清幽香气传入鼻端,这香气颇为少见,却在一瞬间触动了霍雁翎心头一处,她陡然加快步伐超过了如故,几乎小跑着穿过了林木葱葱的小径,来到了一片开阔的高地上。  狭窄的视线陡然变的无限宽广起来,而在目之所及之处,尽是枝桠繁茂的海棠树,大大小小林林总总,在这片海棠林的中央,是一棵高耸参天的的海棠树,那样的高大繁茂,枝叶在阳光下竟散发着浅淡的紫色光晕,那破云的气势仿若雪渊参木宫中生长了千万年的菩提树。  霍雁翎有些发愣,不禁低语道:“这地方……”  这时如故也已经走上来,停在了霍雁翎身边,她仿佛没有听到霍雁翎的低语,也只是驻足打量着眼前这片壮阔绮丽的景色。  半晌,霍雁翎方才道:“这地方,果然是古江庭的遗址。”  如故看向她时,发现她的眼眶早已泛红。  转过头去,如故语声仍然清淡,道:“你曾来过这地方吗?”  霍雁翎道:“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地方原是一处山谷,名为半叶,就在江庭国都郊外,乃是京都一处胜景,因海棠树而闻名,”说着她伸手一指,道:“中间那棵参天的大树,便是最为闻名的曼殊海棠。”说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神色中登时又多了几分犹疑。  不过,如故却也只是摇了摇头,道:“半叶枝凋零,花落无处寻。这名字,不好。”  霍雁翎也有些沉默。  如故视力极好,老远便看到了海棠林中长着的各种奇异药草,她长长吐出了一口胸中的气息,拾步向林中走去。  然而,尚未走出去十步,劈空一声厉喝,道:“何人胆敢擅闯?!”  霍雁翎修为尚浅,只这一声浑厚的厉喝便让她头痛不止,险些不曾昏倒在地上。  如故闻声,也觉心头惶惶一震,只来得及伸手化了两个无忧壁扔在自己和霍雁翎身上,一侧的林中已经飞驰而来一股巨大的灵力,森然若冥水,炙烈若焚天之焰。  这样的灵力和攻势,这个人,必然是劲敌。  如故一面飞身后退,一面抽出腰间的平沙凤骨萧,开始织就防御结界。  堪堪挡下一击,如故盘算着是否要祭出武器彼岸红环的时候,下一波的攻击却倏然间消弭了,所有的杀意也在瞬间消散开去。  林中传来两声白鵺鸟的鸣叫,如故抬头望去,本来凝结而成的强大攻击灵力竟生生被一点点打碎了,幻化成片片酡红色的海棠花,悠悠然从天而降,花雨笼罩了整片海棠林。  霍雁翎勉强扶着一棵海棠树站立着,此时,她的面色不无惊恐地向林中那侧看去。  一片海棠花轻吻过如故左眼下的刻印,如故遂也回转了身去,海棠花雨中,一身鸦青色长袍的荣桓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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