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如今每次更新我都有一种过节般的欢喜== 挣扎在考试的间隙中写出来的新更,希望大家会喜欢喔Y(^_^)Y 以及,需要大家的抱抱和评论和关爱才能有力气继续写下去(^O^)哈哈哈 偶尔也允许我撒个娇吧,虽然也不算什么节日,但还是祝大家万圣节快乐!我爱你们!!!! 霍雁翎一身短打的宫装,步履迥迥地踏入了琼华阁。 此刻,现任江庭国神喻大祭司薄西洲正坐于桌案后,眉心微蹙着,听着面前的左丞相于莘回禀政务。 霍雁翎脚步一顿,复又退回了门边去。 屋中隐约传来于莘的话语,他道:“……折子交上去之后,皇上说尽然不错,只是不够完善……还说前日曾跟大祭司谈过明年春夏防汛之事,有很多启发,因此让臣来与大祭司商讨。” 片刻后,屋中有一个女声响起,声调温凉,不徐不疾,仿若柴桑山上终年积留难消的白雪。 她道:“皇上确实有跟我聊过,大部分内容于大人的折子上都有了,另有几点我下午会整理出来,再派人送往上书房。” 于莘忙答应着,那女声又道:“今天还有别的事吗?” 于莘道:“只有一件要知会大祭司的,上次跟大祭司谈过之后,皇上今天给了朱批,说把年末祭天典礼移交给礼部做。” 那女子闻言,话语里似乎多了几分笑意,道:“是吗?甚好,”顿了顿,她又道:“之前留下的坏规矩,祭天大典本不该是尚仪局和内务府分内的事;况且这些年来他们把持着这个大典,越来越不像话,铺张浪费,油水捞了不知多少。” 于莘道:“是,皇上也是如是说。我也同礼部侍郎伍文仲聊过,他说自当会尽心竭力办好大典,只不过礼部当中无人有此经验,首次操办难免有些一头雾水,不知可否跟内务府或者尚仪局商量,借几个有经验的人过来?于此,还想问问大祭司的意思。” 薄西洲闻言,遂笑了,她轻轻靠回椅背上,道:“内务府跟尚仪局莫名地被抢了这样好的差事,这时候跟他们去借人,必定是块难啃的骨头。两位大人不想趟这浑水,倒要推给我了。” 他只稍稍露了句试探的口风,薄西洲却已猜到了他话中之意。于莘忙圆道:“臣等不敢!只是确如大祭司所言,此间正是敏感时期,臣等着实有些拿不定主意。” 薄西洲话语倒也从容,道:“大人不必心忧,这件事既是我促成的,就也有我的一份责任。两位大人所言不错,礼部初次接手大典,没有老手协助只怕太过艰难。这件事我担下了,我会跟内务府打招呼的。” 于莘闻她此言,登时暗暗长舒了一口气,知道有薄西洲出面,这件事等于已经成了。 他忙揖礼道:“臣等多谢大祭司!” 薄西洲道:“于大人若无别的事,今天就可以了。” 于莘遂又行过礼,缓步从里面退了下来。 霍雁翎就立在门边,跟于莘打过照面后便进了琼华阁。 她步伐轻捷矫健,一路走到薄西洲桌案前,复又停下行礼,道:“大祭司。” 薄西洲从桌案上抬起头来,而后微笑道:“霍将军,稀客。” 她站起身来,道:“霍将军从哪里来?” 霍雁翎道:“适才奉诏去了太.安宫。” 飞快端详了霍雁翎一瞬,薄西洲甚是随意地从桌案后走了出来,引着霍雁翎到一侧的茶座上坐下。 有宫女很快地送了茶点上来,薄西洲只抬手让了霍雁翎一让,而后便端起茶盅开始喝茶。 这厢霍雁翎却明显有些心事重重,不待薄西洲喝了两口茶,她便已然出声道:“大祭司,我有一事相问。” 薄西洲放下茶盅,道:“自然,霍将军请讲。” 顿了一顿,霍雁翎道:“此次征西作战,为何我并不在调遣将领之列?如今并非我的休整期。” 薄西洲一笑,道:“琼华阁向来不涉军务,这样的事,霍将军为何来问我呢?” 霍雁翎道:“虽说琼华殿不涉军务,但是从太.安宫和上书房出来的批诏,必然是要经过琼华阁的。” 薄西洲没有说话,霍雁翎遂继续道:“我常年于西境领兵,这次战事突然,不知为何竟然撇下了我,而且大祭司竟然也没有任何异议,我便想来一问原委。” 薄西洲道:“此次征西已有主帅,想必霍将军也明白。” 霍雁翎闻言,眸色登时一冷,声音登时也掉了温度,她道:“明白?我明白什么?” 霍雁翎噌地站起身来,目光却仍然紧紧注视着薄西洲,道:“自我嫁过来已经三年有余,我虽出身云纵,但自认这三年来对江庭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就连家书往来也都经由琼华阁审查,即便这样,圣上如今对我还是这般不放心吗?” 见她恼火,薄西洲放下了手中的茶盅,神态却仍泰然,道:“霍将军多心了,我相信圣上并无此意。只是此次征西确实已有主帅,霍将军虽亦是帅才,但皇上圣断,此次征西并非这般凶险,霍将军大可安心。” 觉察出薄西洲话语里的双关之意,霍雁翎的眼睛微眯着,上前了一步,道:“并非凶险?没有一场战争是不凶险的,何况这次,若是没有高前在背后捣鬼,西疆的几个小部族怎么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乱?!我们对于此次战乱的情报本就不完全,如今又要这样匆匆派兵——我多年来驻守西疆,是最熟悉西疆的人,即便不做主帅,也绝不该在这时候被撇开!” 薄西洲的神态仍未变,眼神里却似乎多了几分不忍,半晌,她道:“抱歉,霍将军,你说的确然有理,但是圣诏已下,君命不可违。” 闻她此言,霍雁翎眸中的光芒熄灭了下来,就连怒火也一并消失,脸色变的有几分灰然。 薄西洲只觉有几分唏嘘,忍不住默然叹了口气。 虽说并非全部的原因,但霍雁翎所说却也不错,外邦嫁过来的将军,即便是多年的盟国,也必然是不能被全然信任的,是以这三年来霍雁翎手下的兵权一再被削减,职责多变为平日练兵,重大战事一律无缘。 薄西洲站起身来,试图安慰道:“霍将军不需太过担心,袁将军的带兵的经验谋略并不输霍将军,麾下又有程黎、彭阜将军这样的良将,必定不会有差池的。” 不过,霍雁翎闻言,却忽然笑了,她道:“你哪里会在意呢,薄西洲?” 她抬头直视薄西洲,眸色里一片心灰冷淡,道:“为了几座城池,连自己心爱之人都可以舍弃,你又怎么能体会我对他一分一毫的心意?” 未料到她会有此言语,薄西洲一愣,表情也终于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破绽。 然而,也不过是稍纵即逝的一瞬。 薄西洲嘴角笑意微显,道:“确实,这样的话,霍将军确实不该来跟我说。” 闻她这般平静自若的言语,霍雁翎莫名只觉心中怒火更盛。 再也说不出话了,她只生硬的举手一揖,转身抬脚便走了。 沈昀在药房忙碌着,霍雁翎遂站在一旁给他打下手。 沈昀熟练地操纵着手里的药碾,一边伸手对霍雁翎道:“莲须。” 霍雁翎遂伸手递给了他莲须。 沈昀又道:“甘草。” 霍雁翎仍旧没说话,默默伸手递给了他。 这厢沈昀亦是聚精会神着,道:“石莲汤。” 下一个瞬间,随着一声惊叫痛呼,沈昀听到了瓷器碎落的声响。 猛的抬头去看时,才发现霍雁翎端着手立在一旁,脚边满是跌落的粗瓷药锅的碎片。 沈昀一惊,一下跳了起来到她身侧,一眼便看到霍雁翎的左手手背已都被滚烫的石莲药汤烫红了。 沈昀登时有些急,不由抿紧了唇线,手上却没停下,麻利地从另一侧的水瓮里舀起凉水来往她手上浇。 反复这般七八次之后,霍雁翎稍稍向后抽了抽手,轻声道:“我没事了。” 沈昀皱着眉,道:“怎么回事?” 霍雁翎垂着目,道:“抱歉,是我不小心,这就重新煎一锅来。” 霍雁翎向来性格稳重有致,今日这般实在不多见,沈昀遂抓着她的手腕不肯放开,道:“方才为什么走神这样厉害?” 霍雁翎仍是摇了摇头,道:“并没什么,桌子上东西太多了,我没注意,把汤放到了桌边上,刚才没拿好,就碰掉了。” 沈昀扫了一眼一片凌乱的桌面,似是有些信了,霍雁翎遂轻轻挣开了他的手,转身就要走。 沈昀却又一把拉住了她,道:“等等,还没上药。” 日渐西斜,屋子里的光线也渐昏暗,霍雁翎坐在门边的一张椅子里,沈昀俯身蹲在她面前,借着屋外尚算明亮的天光给她擦药。 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屋中也因此安静极了。 霍雁翎细细看着沈昀微侧的脸,昨夜梦中经历过的种种焦灼难安的感受复又袭上心头,她不禁悄悄在身侧攥紧了另一只未受伤的手。 梦中的她,因为担忧他将会陷入战事险境而焦急,更因为自己无法在身边保护他而愤怒。 她曾经,那样地爱过那个人。 那样天真,那样单纯地深爱过那个人。 觉得只要可以回护他,只要可以在他身边,就值得牺牲一切,就再没有任何艰险和痛苦可以阻止她。 可最后,大概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的一厢情愿的付出终归会有疲惫的时候,而他从始至终的无动于衷,便在那时像一记冷冽的长刀,直直地戳进她的胸口。 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霍雁翎心中又有了些浑沌。 昨晚的梦,当是她在江庭一世时的过往片段,但是,她却无法从回忆中定位梦中情景发生的时间。试图回忆之时,脑海中出现的也总是一些零星的片段,难以串联。 她甚至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对薄西洲说出那样的话。 梦中的她,用那样愤怒讽刺的言语指责了薄西洲,称她为了政治利益牺牲了自己的爱人。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霍雁翎的眉心微微蹙着。 对于所谓“薄西洲的爱人”,她的回忆里没有任何相关联的信息,而在她的印象里,薄西洲直到病逝为止都是独身一人,并未听闻有过伴侣。 这……难道说,昨晚一梦真的只是一场梦? 但是,为何她又觉得,这场梦境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真实,又是那么合情合理。 上好了药,沈昀抬头看她时,发现霍雁翎正在走神。 她今日,心事重重的厉害,但似乎,却又不愿意对他倾吐。 默默叹了一口气,沈昀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道:“虽然烫的不厉害,但是今天难免还是会有点疼——你回房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霍雁翎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也不觉得疼。天要黑了,如故今晚就要用药,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说罢也不顾沈昀的阻拦,又起身烧水熬汤去了。 药汤在锅里小火滚着,霍雁翎点起两盏灯火后就坐在炉旁守着。 看着沈昀又开始忙前忙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谢谢你,沈昀,愿意离开惑山到这儿来,愿意帮我们。” 沈昀道:“治病救人,本是我分内之事。” 霍雁翎没说话,只是稍稍垂了头。 沈昀又道:“不过,我确有另一件事需要向你求证。” 霍雁翎道:“什么事?” 沈昀停下了手里正在捣着的药,看着她道:“你相信如故吗?” 霍雁翎一愣,道:“什么?” 沈昀端起手里的药钵,道:“这剂药,是安神药,也是毒.药。如故究竟想要用它做什么?” 冷不防被他如此一问,霍雁翎登时愣了一下,意识到沈昀话中可能有的旨意后,霍雁翎忙道:“你多心了,如故她并非歹人。” 看了看霍雁翎,沈昀将手中的药钵放回了桌上。 说来,沈昀虽为凡人,却与常人别有不同之处,那便是可以感受到身旁人携带的气泽。 所谓气泽,乃是人心相所生,或清或戾,或净或浊,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但至少也为他识人带来了不少的便利。 而这个如故身上,却有着他从未感受过的气泽,似清似戾,却又两者皆非。尽管说不上缘由,却总是让沈昀觉得有几分诡异。 伸手加了些新的药材进去,沈昀道:“也许。” 沈昀如此的态度似乎也有些影响了霍雁翎,她不自觉间蹙起了双眉,双眸出神地注视着面前的炉火。 半晌,霍雁翎的声音有些轻飘,她道:“你为什么,不相信如故?” 沈昀不置可否,道:“并非不信,只是心存怀疑,”伸手往药钵里添进最后一味药,他又道:“以她这般年纪便能稳坐南荒女君这般位置,必然别有不同手段,”复又顿了顿,他的声调似乎有着几分权衡的犹豫,但最终还是道:“我也只是,恨极了要成为他人的手段之一罢了。” 虽然无处可证,但霍雁翎莫名觉得,沈昀这番话,却是在与她交心。 她便忍不住又道:“既然如此,又为何还要随我们下山来?” 炉火上的石莲汤已然沸腾,发出些许嘶嘶的声响。 她这般一问,他就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在古林半叶中初遇的时刻。 她的气息奄奄,倒在了海棠林的边缘。 本以为她已然昏了过去,但是当他走近时,她却又忽然张开了双眸。 她的眼眸,极深的棕色,温暖又坚定。 她望着他,却又似乎穿过了他,望着他所不了解的另一个世界。 于他而言疯狂又奇怪的想法在那一瞬间填满了灵台:他想要,进入那个世界,想要成为她眼中世界的一部分。 荣桓问他,十年来都不愿离开这个地方,又是为何? 沈昀心想,也许他终于找到了答案。 他太久都未回话,沈昀平日里的脾气,总是在某些不知所以然的地方原则条框不断,霍雁翎只当自己冒犯了他,遂忙道:“我无意唐突,抱歉。” 屋外天色已然黑透,几缕夜风从门口吹进来,撩起炉火跳跃闪动。 然而,沈昀却只是看着她,嘴角弯起了越发明显的弧度,而他的脸庞,隔着氤氲的蒸汽和炙热的炉火,显出了近乎不真实般的和暖温柔。 他道:“因为我信你,雁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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