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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坊里,宓妃从调香室里忙完走出来时,一个侍女等在门边,上来道:“夫人,敏小姐来了。”  宓妃不禁一笑,道:“上午刚蒸了她喜欢的的芙蓉杏仁糕,她可是哪里来的顺风耳,这样就寻来了?”  一旁侍女也笑了,宓妃遂又道:“敏小姐在哪儿?花厅?”  那侍女忙道了是,宓妃遂遣她去取糕点,自己快步往花厅去。    进了花厅,果然看见南荒女君如故坐在一张梨木方桌旁,一只手抵着下巴,另一只手转着手边茶盅的盖子,瓷器相碰的铃叮声,不时传入耳际。  宓妃笑道:“怎么,你是在我这府里安插了探子么?”  见她来了,如故收了收神,也笑道:“这是什么话?”  宓妃坐在梨木方桌的另一侧,道:“上午才蒸了新鲜的芙蓉杏仁糕,还想着一会儿捻个青鸟咒通知你,谁知你就来了。”  如故闻言,遂笑了,道:“是了,好巧。”  她的神态言语,颇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  宓妃微微蹙了眉,道:“你突然过来,可是又有什么事了?”  如故也不拐弯,径直道:“上次我来寻你问百草医仙的事,你可还记得?”  宓妃点头,道:“怎么样,你们找到他了么?”  如故沉默了一瞬,而后道:“宓妃,那个百草医仙,是袁盛昀。”  宓妃一愣,道:“你说什么?”  如故道:“我初见他时,只是觉得他与袁盛昀相貌太过相像,后来又托了静息帮我查了查,这才确定下来。”  宓妃道:“你问过他了吗?他怎么说?”  如故道:“我这次便是从惑山过来的,他全都认了。”  宓妃的神色里显然尽是震动,她一只手攥着另一只袖口的衣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如故便继续道:“而且,宓妃,我近来事情多,便没机会跟你讲——你上次说的对,那惑山附近确实设有结界。”  宓妃点点头,等着她的下文。  如故一只手半握成拳,轻轻扣着桌面,道:“只不过,那结界里面,却是半叶谷。”  宓妃一愣,道:“半叶谷?”  如故点头,道:“也不是整个半叶谷,只有靠近西面的那块,就是之前长着那棵曼殊海棠的地方。”  宓妃疑惑地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当年江庭亡国时,京都起了一场大火,附近的半叶谷也都烧成了灰,你说那结界里是半叶谷,这是什么意思?”  如故道:“我也奇怪过,不过那里面确实是半叶林,连白鵺鸟都有。”  宓妃仍看着如故,如故遂继续道:“第一次进去的时候我并没觉察什么,但今天再过去的时候,我只觉那林子别有不同,”如故站起身来,道:“一个好的结界,既要有完美的隐蔽能力,又不能阻碍结界中万物的变化生长,可在那个林子当中,一切仿佛都是静止的,即便风拂叶落,也都像是倚靠灵力发生的。”  如故坐回去,道:“那方山水层林,是被人用灵力凭空造出来的。”  结界术乃是如故的看家本领,她既如此说了,宓妃自然半分不怀疑。  半晌,宓妃蹙眉,道:“谁会做这样的事?惑山方圆少说几百里,用灵力织出这样一个结界来,这么多年维持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故似笑非笑,道:“这结界主人我倒也碰上了。”  “谁?”  “是永夜城的魔尊荣桓。”  此语一出,宓妃的神情更添讶异,她道:“荣桓?”  如故点头,道:“荣桓似乎跟袁盛昀的关系不太一般——袁盛昀一直在探查古江庭国的事,荣桓答应用灵力帮他恢复了部分遗址,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到这里,宓妃又是疑惑,如故遂将沈昀同魃族的种种牵连,连同她自己在北嚣山因伏羲之心跟荣桓的种种牵扯都道了出来。  宓妃听完,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如故看她神色这般震惊,遂道:“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又是好半晌,宓妃方道:“你说,荣桓他和魃族联手,要夺伏羲之心吗?”  如故道:“目前看来,大概不错。”  然而,宓妃的眼睛似是瞬间便红了,面上的神情似悲又似喜,之后,竟又低声笑了起来,半晌不停。  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如故心下登时有了点不安,她道:“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  宓妃垂了目,微微侧过了身,半晌才又转回来,道:“没什么,突然想起了点之前的事。”  如故打量了她片刻,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又道:“今天听袁盛昀说了一些,我看他提起自己族人时很是伤痛,就也不忍心追问什么,所以好多都还是一知半解——魃族的事怎么说也要追溯到上古时候去了,今天听他的说法,好像还带了点天庭秘辛的意思,怕是也没几个活着的神祇知道,我这样觉着,所以就想着应该过来问问你。”  一个侍女走上来送茶点,而后又退了下去。  宓妃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伸手把盛着芙蓉糕的细碟往如故那边推了推,而后道:“你想问什么?”  如故伸手捻了一块糕放进嘴里,道:“魃族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袁盛昀说他们全族的人都被下了诅咒?怎么回事?”  宓妃的眼眶似有些微红,但细看去却又似乎没有,她低声道:“诅咒……袁靖弘是这样说的?”  不待如故答话,宓妃便又道:“你既是梵天印的主人,必定知道,神仙的神力被噬走之后,所要面临的,绝对不止是丧失神力这样简单的结果。”  如故轻抿了抿自己的唇角,瞬间觉得嘴里香甜的芙蓉糕有些难以下咽。  宓妃继续道:“我想袁靖弘的意思,大概也是这个。何况,这样的事,即便不是诅咒,也已经比诅咒残酷了不知多少倍了。”  说着站起了身子,缓缓地在屋子里踱着步,一面道:“魃族本是上古之时司卜术和止术的神族一支,尤其对于水系法术的克制力,十分高超。当年涿鹿之野大战时,蚩尤派出孟邑大将领战,滂沱大雨淹没了大半个八荒,连人界都未能幸免,凡人死死伤伤,状况惨烈至极——魃族便在这时奉华夏一族酋长伏羲之命迎战,用七天七夜的时间止住了大雨,也因此而耗尽了神力,滞留在人界与八荒交界的赤水河畔,再无力返回四海八荒。”  如故闻言,讶异极了,忙道:“之后呢?”  宓妃侧身面对着她,目光注视着庭院里盛开着的簇簇秋英和凤尾兰。  她道:“后来,伏羲便把魃族人留在了人界,下令众神返回了八荒。魃族人虽然愤慨,却也别无办法,只好一面寻找重生神力的方法,一面重新开始在人间生活。不过,好景不长,魃族人居地附近开始连年大旱。附近居民只觉魃族人行为举止皆不寻常,认为是他们带来了不详,便以棍棒驱赶他们,魃族人无法,只好迁居。只不过,即便换了新居所,这样的事还是一遍遍重演。”  如故思忖着,道:“怪不得魃族人一直住在各种深林孤岛上——想来魃族人虽然丧失了神力,但是周身气泽仍会对环境产生影响——人界不比四海八荒,不能提供给他们神力补给,他们要活下去,便得从周围吸取灵力,这样一来,难免就破坏了凡界的平衡。”  宓妃道了是,继而又道:“不止如此,下界几年后,魃族人纷纷染上了怪症,先是周身如绞般的痛症,而后心脏逐渐枯萎石化而死。新生儿亦是如此,长到一定年纪便会染病,无一幸免。”    如故的眼前,复又显出了早上在半叶古林中时,沈昀面上的表情。  她只觉心头沉甸,忍不住伸手揪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如故道:“魃族人丧失了神力后,寿命大概能有多少?”  宓妃慢慢坐回了原位,道:“说不好。虽说阖族都耗尽了神力,却仍有一些人还存有些许灵力,大部分是魃族首领一支——也有些天资卓绝的族民,也都会被任命为长老,来回护族民。这些怀有灵力的长老,往往比普通人活的都要长,几千年也是有可能的,譬如袁靖弘这般。”  如故又思索了片刻,越想却越觉得匪夷所思,她忍不住抱了臂在胸前,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实在是——”说着又想起了什么,道:“那《八荒本纪》里记载魃族人是九黎一族的,又是怎么回事?”  问出了口,如故忽觉有些不妥,便忍不住伸手掩了掩口。  看她这般模样,宓妃反而笑了,只是笑意太过短暂,一闪而逝。  她道:“你想的没错,敏敏,是我父君的缘故,他太过心虚,甚至篡改了《本纪》里的历史。”  如故沉吟片刻,道:“我不懂,只因魃族人失了神力么?”  伏羲在这件事上虽有些忘恩负义之嫌,但认真讲起来,似乎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只是为了这件事就一笔更改了当年的历史,不是太过欲盖弥彰了吗?  不知为何,宓妃的神色竟有了些冷漠。  她道:“这整件事情,都并非巧合,敏敏,魃族人并非是因为天下苍生才落到了今天这般地步,而是因为伏羲的私心——孟邑大将军是伏羲安插在蚩尤部落里的棋子,因为只有由他出面领战,伏羲才可堂而皇之地派出魃族应战。”  如故一愣,道:“这是什么意思?”  宓妃道:“早在涿鹿之野大战之前,魃族族长巫真便因威信过高受到伏羲的猜忌,伏羲精心布局良久,就是为了在与蚩尤决战之时一并除掉魃族。”  如故只觉心中有些不安定,她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而后道:“你说那个孟邑大将军,可是轩辕黄帝座下那个曳尾画地、治水导川的应龙大将?”  宓妃点头,道:“没错,伏羲即位酋长后,孟邑大将军便一直辅佐伏羲了。”  “不知那位大将军之后又去了何方?”  静默了一瞬,宓妃注视着桌面上的茶盏,道:“以逆叛之名,被伏羲一道天令,天雷极刑,赐死了。”  如故一面想着,一面浅淡笑了,道:“我还奇怪,为何《八荒本纪》里在轩辕神上之后,就再没提过一笔孟邑大将军了。”    如故复又坐下了,道:“最后一个问题,虽然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顿了顿,她道:“永夜城究竟是因何同天庭结仇的?”  宓妃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对宓妃保留了同荣桓以念冥偈结盟一事,所以如故言语也很是小心,她道:“魔界一直与天庭不两立,我也只是好奇。”  宓妃似是轻声一叹,而后道:“荣桓他,便是孟邑大将军的独子。”  这个答案,远非如故所期待那般。  她登时又惊的站了起来,道:“什么?”  宓妃道:“为何这么惊讶?”  如故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疾声道:“荣桓是孟邑大将军的独子?可是——可是不是说孟邑将军的儿子,便是守天地一极、四象之一的青龙尊者吗?!”  宓妃看着她,道:“你竟不知道么?我以为北嚣山的时候你便猜出来了,毕竟四海八荒皆知,伏羲琴的主人便是青龙尊者。”  过往数日里的零星片段间歇闪过,如故登时“哎呦”了一声,坐倒回了椅子里。  宓妃蹙眉,道:“这又是怎么了?”  只见如故揉着自己的额角,一脸思虑重重的匪夷所思。  不知为何,这才短短一天,许多事情都跟她之前想的不一样了。  沈昀和魃族的关系。  魃族和天庭的关系。  天庭和永夜城的关系。  甚至于荣桓和重尧。  重尧和魃族。  再有荣桓和魃族……  如故闭闭眼,一面摇着头,道:“没什么,头有点疼——我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宓妃没奈何地看着她,复又伸手为她添茶。  一会儿,如故又端正地坐了起来,她看着宓妃,道:“我本以为荣桓夺伏羲之心只是为了颠覆天庭,这样看来,他是要为父报仇么?”  宓妃不置可否,道:“也许。也或许,他是真心想要帮助魃族。”  如故道:“可是,所谓 ‘伏羲之心’,真的能帮魃族吗?若真是这样,怎么会一直拖到了现在才闹出来?”  宓妃摇摇头,面色凝重,道:“因魃族人居地附近总是有摄人心神的怨邪之气凝聚,我竟也难以抵挡,也很久都没上去逐光岛看过了。但我却知,巫真在死之前曾留下遗训,不允许族人与伏羲部落发生冲突。”  如故挑挑眉,道:“落到了这样的下场,那巫真族长竟还在效忠伏羲。”  宓妃眼眶有些红了,她轻声道:“是,她从来都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如故的神色,似是感慨,也似有些不以为然,于是也没再多言。    宓妃便又道:“都过来了,就在我这里住两日再走吧——正是赏早菊的时候了,洛阳城里有不少好景致,我带你去瞧瞧。”  如故道:“我是很想住下来,不过还有点事一直惦记在心上,过两日等我处理好了,再来找你。”  宓妃闻言,遂也不强留,只点了点头,道:“那便带些糕点回去吧,本来就做了你的份。”而后便转头去吩咐了侍女。  如故道了谢,而后又道:“我今天七七八八问了许多过去的事,说起来也都是你的故人,只怕也难免惹你心伤,你不要介怀。”  宓妃静默了半晌,而后道:“与其说是心伤,不如说是愧疚。那一场大战之后,我先是不明就里了许多年,怎么也搞不清楚魃族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这样突然间阖族消失了;后来等我明白的时候,很快又被我父君软禁了起来,逼着我嫁给河伯——我跟巫真自幼一起长大,她年长我一些,我受她的照拂良多,但她出事时,我什么都没能为她和她的族人做,到现在,也还是束手无策。”  如故看着她,只觉也有些凄凉之感。  宓妃勉强笑了一笑,道:“这些往事,我本也不愿再提,今天既提起来了,那不妨改天有空,我带你一道去巫山祭拜巫真——说来,还是她创了结界咒术,你的结界术这样精湛,她应该也很开心见到你。”    一提起巫山,如故登时又想起什么,一时间没有答话。  这时,侍女也已经麻利地送上了包好的一打糕点上来,宓妃接过之后,又吩咐侍女再去拿两瓶新酿的芙蓉酒来,一并给如故带走。  待那侍女又下去后,如故右手轻轻攥着腰间的平沙凤骨萧,似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  她道:“宓妃,我……我一直没问过你,这个萧,你是怎么拿到的?是……是楚广晔,给你的吗?”  宓妃似是觉稀奇极了,她忍不住抱了臂,道:“这可真是新鲜事,你竟然会主动问我这个。”  如故的唇线有些僵硬,她忙垂了目,道:“没关系,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后便站起身,拎起桌上一打糕点,道:“那我就走了,改日再来看你。”说着真的就要走。  宓妃只觉好气又好笑,她忙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给你的酒还没拿来呢。”  如故有些犹豫地顿住了脚步。  宓妃走上来,从她手里拎回那一打糕点,复又放回了桌上,而后道:“怎么,既然问了,不想知道答案吗?”  如故回头看她,右手仍然攥着腰间的平沙凤骨萧。  她看着宓妃半晌,而后,唇边似乎展开了些许笑意,她轻声道:“宓妃,这么多年来你虽从来不说,但其实,你也很看不惯我如此做法的吗?”  宓妃的神色凝重起来,她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如故仍是笑着,眼眸却泛着层叠的水光,她道:“因为连我自己都看不惯如此狠心的自己,”她侧过头去,看着门外,道:“薄西洲死的那年,他才二十岁,刚及弱冠,可我就这样抛下了他,之后切断了他的一切消息,一眼都没再去看过他。”  宓妃不忍,道:“这是他的愿望,敏敏,你临终时,他便曾这样说过的。”  是的,他曾说过的。  他说,薄西洲,我和你的缘分就了断在此了,即便有来世,你也离我远远的,再不要让我遇见你了。  他说,你已经折磨了我十年,如今你死了,我便解脱了,这样也好。    如故唇边笑意的弧度仍然存在,她道:“宓妃,你说,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竟能让他这样恨我?”  说着,眸中滚下了泪水来,又被她飞快拭去了。  见她如此,宓妃自然也心酸极了,她又走上前来一步,道:“你跟楚广晔之间太多矛盾心结,阴错阳差,到最后变成如此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你虽利用他做了不少事,但是最后也还是回护了他,若没有你,他的皇位不可能那样稳固。既这样,也算两不相欠了吧。”  如故没说话,宓妃遂继续道:“那平沙凤骨萧,是我从江庭圣祖帝的皇陵拿来的,楚广晔死的时候,这支玉箫也一起陪葬了。你刚回四海八荒的那一两百年,情绪一直都不好,我想着,你也总应该有点关于江庭的念想。”  如故道:“他的陵,在哪里?”  没想到她这么问,宓妃登时一愣,如故便又问道:“难道是在巫山吗?”  宓妃尚未回答,不过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故遂又道:“竟真是如此?早上听袁盛昀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  宓妃似乎有些紧张,追问道:“袁靖弘吗?他还说了什么吗?”  “也没有什么了,只说当时遗诏发布建陵巫山时,朝堂上起了不小争执——可是究竟为什么,他要在巫山建陵?”  宓妃一时笑了,而后道:“这个,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具体也不清楚。”  宓妃的话,如故向来不疑,此刻她便也沉吟了下来,没有再追问下去。  宓妃看着她,神色里竟有藏不住的犹豫和思虑。  正在这犹豫之际,侍女已经拿了芙蓉酿走进来,宓妃便亲自送了如故出去。  到了羿府的大门口,两人道别,宓妃想起了什么,便又开口问道:“我前些日子去了趟参木宫,看见堇理带着个面具,你可知道为什么?”  如故闻言,先是惊讶,而后便笑了,道:“你竟然回了西荒,这可是万年不遇的事——你回去做什么?跟重尧叙旧吗?聊了什么吗?”  宓妃简要道:“之后有机会再跟你细说。”  如故便暂时收起了疑问,道:“你问堇理吗?他一直都带着面具的啊,听说是面上受过伤的缘故——怎么,他之前不是这样的吗?”  宓妃闻言,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模糊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  思及方才两人相谈的种种,如故只觉心头沉闷,终究忍不住又道:“宓妃,若是永夜城与魃族当真和天庭起了冲突,你……要如何?”  宓妃看着她,一时竟又红了眼眶。  半晌,她道:“我不知道,敏敏。”  如故看着她眼眶中打转的泪光,心中亦是感同身受的酸楚。  她清清嗓子,道:“也扰了你这半日了,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你赏花。”  而后走下台阶去,两人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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