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夜间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让北京大降温。　　待到清早，雨早已经停歇，地面干燥，空气却带上了淡淡的凉。　　阳光泛白，晒在身上，并未让人觉得暖。　　　　“笙笙，今天降温，出门穿暖和点。”　　早餐时分，住家阿姨温柔提醒道，阿姨叫方丽，在洛家工作多年，专门负责照顾洛笙，洛笙从上海转学到北京，方丽自然也跟了过来。　　　洛笙把面包塞入口里，胡乱“嗯”了一声。　　换衣服的时候，自是听从方姨的意见，没有贪凉选择夏季单薄的短袖短裙，而是拿了条白色的oversized的毛衣套上，又随意地配了条牛仔裤，再跨了个包，便去上学。　　　　她住的离学校近，走路不到十分钟，到了校门口，就见到好几个风纪委员伫立在校门口前查校服。　　洛笙抬起脚就往前走去，不太在意这种盘查。　　　　刚走了两步，卓秋铭背了个大书包贱兮兮地凑上前来：“老大，今天上边来检查，查得特别严，没有穿校服不能进校门，现在很多学生都在排队买校服呢！”　　洛笙偏头看了他一眼，平日里嫌校服丑绝不穿校服的卓秋铭，今儿个竟一身蓝白相间附中校服，她讶异：“你今天怎么穿校服啊？”　　卓秋铭道：“我昨天得到内部消息，今天上边来检查，必须穿校服才能进去，所以就提前穿了。”　　说着，便取下书包，从书包里拿出一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校服递给洛笙，谄媚地笑了起来：“还给老大带了一套，洗干净了，没穿过。”　　　　洛笙看着那套新校服，满脸嫌弃，摇头：“不用，太丑。”　　卓秋铭问道：“那你打算翻墙进去么？”　　洛笙也会翻墙，但她觉得翻墙会弄脏她娇贵的手，自是从不翻墙的，她从来走正门，冒充老师。　　她是学校大魔王，整个附中的学生都有点怵她，风纪委员虽然知道她不是老师，但也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会儿，洛笙自然是惯用手段：“冒充老师呗。”　　卓球铭看了一眼门口一个个佩戴着绶带的人员，道：“今天估计不行，半个学生会的人都在门口呢，冒充老师是混不进去的。”　　　　洛笙也看向门口那拨人，她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昨天撞到她的那个纯情美少年。　　宽大的蓝色校服外套丑到爆，可他穿着，竟……挺好看的。　　风纪委员红底金字的绶带，恶俗无比，斜斜挂在他身上，竟……意外的不错。　　他宁宁定定站在那里，自有一种高贵清冷之感。　　　　洛笙只觉得，有点邪门了。　　那么丑的单品，为什么他穿起来就那么好看呢。　　竟让她觉得，偶尔穿穿校服，应该也不错。　　　　为了一窥究竟，洛笙快步往校门口走去，刚到门口，就直接被拦了下来，拦他的男生是夏延。　　夏延虽在实验班，但这年头，校园霸凌事件数见不鲜，在学校念书，自是对学校的形势门儿清，那些大佬，自是一定要认得，且绝不能得罪的。　　面前这个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女孩子，显然就是普通学生绝不能开罪的大佬。　　别看她漂亮，但人可是附中一姐，学校校霸，他们这片都归这个漂亮女孩管，其他学校的大佬现在都是她的……小跟班。　　　　夏延随便一拦，拦下了校霸，只觉得自己得罪了大人物，小命不保矣，当即磕磕巴巴地道：“一……”　　他紧张到不行，差点直接喊人“一姐”了。　　好在，很快就有一个低沉微哑的声音打断道：“同学，今天上边来检查，不穿校服不能进去。”　　与此同时，一个清贵淡雅的美少年走了过来。　　　　那张脸，简直附中一绝。　　不论横看侧看还是远看近看都看不出丝毫瑕疵。　　但，近看之下，冲击力简直惊人。　　那样一张好看的脸刹那间镌刻到了眼珠子里。　　洛笙只觉得鼻子又开始热了起来，竟又开始……有了出鼻血的冲动。　　怎么回事？！　　为什么最近老想流鼻血。　　大约是北方空气太干了吧，她到北京一个多月，都没适应这边的气候。　　洛笙很快想到了原因。　　　　陈清白是学生会主席，今天上边来检查，所以他亲自值守校门。　　虽然隐约猜到他会遭逢洛笙。　　但真正遭遇的时候，还是……猝不及防。　　按照常理，他应该无比严厉地要求洛笙穿好校服才准进校门，可他心底的念头却是——　　洛笙很漂亮，校服那么丑，穿在她身上的确不太合适。　　陈清白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竟然琢磨着要不要……放水直接让人进去。　　　　洛笙为了进校门，惯例是抬出她的标准台词的：“我是学校老师。”　　然，看到的美少年的刹那，瞬间没了冒充老师的欲望，她漆黑的眸子滴溜溜一通转，已经有了主意，她笑意吟吟地说：“借个校服外套穿上，可以进去么？”　　附中虽然要求学生穿校服，但要求得也没到变态严的地步，很多学生都是上半身校服，下半身穿自己的裤子的。　　不然洛笙这种从不穿校服的学生，不可能进得去。　　所以，陈清白见她没硬闯，而是选择妥协，自是同意了下来：“可以啊。”　　那可是学校大佬，附中一姐。　　人能选择穿个校服外套，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若是硬闯，他这种优等生拿她也没辙不是么。　　总不能为了让人穿校服……被打吧！　　陈清白很是坦然地想着，丝毫不觉得身为学生会主席自己这样放水有何不妥。　　　　洛笙唇角的笑容却变得有些意味不明。　　她微微躬着身，低头，看向他胸前挂着学生证。　　似是担心长直发挡住视线，她的右手抬起，自然地把头发撩起，按在头顶处，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高二（5）班，陈清白。”　　　　陈清白。　　这名字……　　洛笙舔了舔唇，就觉得这人，单名字都充满了诱惑力。　　嗯，诱惑着人去戏弄一二。　　“毁人清白、夺人贞操”什么的。　　　　陈清白的视线，却停留在她的手指上。　　洛笙虽然挂了个校霸的头衔，却也是当之无愧的校花。　　他瞧着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精致好看。　　就连手指头，都纤细白嫩，精美如玉。　　这么一撩头发，前边的发丝的确不往下散落了，但后边分在两边的青丝却从肩头滑落，修长白净的脖子隐隐绰绰地露出一小节，将露未露，隐隐约约，更是引人遐思。　　陈清白神色不太自然地别过头，心底乱七八糟地想着，她是不是从生下来就没晒过太阳啊，不然，怎么这么白，白到……让人忍不住弄脏。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手，探向他的胸前，抓住他校服的拉链就往下拉。　　光天化日之下这么耍流氓。　　陈清白整个人都懵了。　　洛笙已经把拉链一拉到底：“陈清白，就借你的吧！”　　　　全场皆惊。　　之前，两人不过是公事公办。　　但现在，过往的学生、风纪委员、学生会成员无不侧目。　　附中校花，和他们学校男神，终究还是……擦出了火花。　　　　陈清白却是连忙探手拽住衣服。　　生怕对面女流氓一个冲动就扒了他的校服，让他……清白不保。　　　　扒人衣服的动机暴露了，洛笙脸都不带红一下的，她抽回手，淡然站直了身体，双手环胸，笑得痞气十足：“借不借？”　　陈清白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　　就觉得，这人怎么这样啊。　　仗着自己长得好，各种恣意妄为、为非作歹。　　　　洛笙坏坏地笑了笑，幽幽提醒道：“不借的话，我就要动手抢了哦！”　　　　校门口，学生会主席被附中校霸扒了校服。　　这……成何体统。　　对比被抢，从不爱惹是生非的陈清白选择了主动点“借”给她。　　他淡雅应道：“好。”　　然后，转了身，背对着对方，把绶带、学生证、校服一一脱下，露出里边单薄的夏季校服衬衫。　　他重新挂上绶带和学生证，把校服外套叠好递了过去。　　　　洛笙打劫了一件校服，心情大好，黑曜石的眸子染了浓浓笑意。　　她抖开校服，给自己套上，把拉链直接拉到顶，几乎把半张脸都包了进去。　　加大号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更衬得她身体纤细单薄、娇小可爱。　　洛笙狠狠吸了一口气，嗅了嗅衣服的味道，半点没有大男孩出汗之后浓烈的体味，而是淡淡的洗衣液味，大约是柠檬味的，非常清新。　　她笑容灿烂明媚，说出来的话却蔫坏蔫坏的：“哎呀，上边还有你的味道，还挺香的！”　　　　那样的笑容，就像是晨曦的第一缕光线，干净、明亮、纯粹。　　真的……太漂亮了一点。　　笑起来，大眼睛弯成月牙，头顶微乱的发丝在光和尘埃里颤动。　　秋日白亮的光线打在她身上，给她的身体蒙了一层浅金。　　她整个人，和光融为一体。　　陈清白只觉得……目眩神迷。　　　　洛笙却已然轻笑着大步离去，一边走，一边唱道：“天干物燥，师兄些好生走路。”　　歌词唱错了不说，还完全没在调上。　　陈清白叹服。　　洛笙却站定，转身悠然道：“陈清白，你小心点哦！”　　陈清白没再理会某个招了她就跑的小魔女。　　洛笙最终还是忍不住拿人的名字做文章：“小心被人毁了清白哦！”　　陈清白：“……”　　心底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能毁我清白者，唯洛笙尔。　　但那个人，在你心上撒着野，却……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