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杏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紧紧握住她的手,颤声道:“妈,妈,是我啊,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就算开玩笑也不要用这种方式,很吓人的……妈……” 她脸色惨白,瞳孔摇曳,中年妇女愣了愣,犹豫地道:“姑娘,你没事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别怕,阿姨可以帮你,要不阿姨带你去警察局?” “妈!”连杏拔高了声音,“你看清楚!我是你女儿啊!你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 中年夫妇被她下了一跳,男人皱起眉头要把女人拉回来,却见两行眼泪从连杏眼中缓缓流出来。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忍不住道:“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们夫妇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但你有什么难处你可以跟我们说,我们夫妇尽力而为。” “不是啊。”连杏焦急得眼泪不停往下掉,脑中空白一片几乎语无伦次,“我真的是你们女儿啊,你们为什么要说没有女儿,你们不记得我了吗?我真的是……” 她忽然说不出来了。 因为面前把她当陌生人看待的爸妈眼中充满了同情和怜悯,这是对待陌生人的,而不是对她那个女儿该有的亲近和宠溺。 为什么……会这样? 连杏喉头一哽,握着女人的手,嚎啕大哭。 白泽穿着围裙从火锅店跑出来,拦住连杏的肩膀,对女人抱歉地道:“不好意思,您和我妹妹的妈妈长得挺像的。” 女人诧异地道:“这姑娘的母亲……” 白泽低头,露出一个惆怅的表情。 女人恍然大悟,看向连杏的目光有了一丝疼惜:“原来是这样。” 白泽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会陪着她的,两位有事就先走吧,真的抱歉。” 中年夫妇对视一眼,男人对白泽颔首告辞,眼看着两人真要走,连杏心中升起巨大的惶恐,只觉得这一走,只怕以后就失去了再相认的机会,她赶紧要扑上去,却被白泽死死摁在原地。 “清醒点武曲,神仙归位,凡尘的一切都该离你远去。凡间的人事会被纠正。”他顿了顿,还是一字一顿告诉她最残忍的事实,“他们永远也记不起你了,这是无法逆转的事实。” 连杏呆呆地看着他,好半晌才一把推开他,怒声道:“我都说了我不要当神仙了!”话音刚落,眼泪珠子就被她甩到地上,“我都说了我不要当神仙!为什么要硬让我留在天庭!”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强迫自己镇定一般,抬手擦了擦眼泪,望着白泽,掷地有声道:“我不想当神仙。” “……”白泽呼出一口气,舌尖顶了顶腮帮,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抬眼,却见铃萱不紧不慢从火锅店里走出来。 连杏坐着深呼吸,然而眼泪还是不停的掉,她抽噎着抬手擦眼泪,忽然,一个东西从后方飞到了脑袋上,挡住了她半边视线。 连杏泪眼模糊地把东西脱下来,才发现是一件文胸。 “……谁啊!”连杏呜呜哭起来,老天欺负她,连路人都欺负她,从天而降一件文胸,还是苹果碎花的,还偏偏打到她头上,现在路人都在看她,搞不好一会儿她就要上快手了。 铃萱慢条斯理走到她面前,手里还捏了一片啃了一半的苹果,不疾不徐道:“穿上。” 连杏:“……” “铃萱。”她带着哭腔道,“你是不是故意欺负我?这里这么多人,你叫我穿内衣?”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哭出了声:“我做错了什么要当众穿内衣,我只是想爸爸妈妈而已。” 铃萱把苹果塞进嘴里,含糊地道:“你穿上吧,这个是你的记忆,穿上了就恢复了。” 为了证明这一神奇的论点,白泽也点头道:“是真的,真是你的记忆。” 连杏:“……” 她还是想哭,但是拿着一件文胸哭太过可笑,而且她并不想上快手,于是把文胸往铃萱手里一塞,转身回了火锅店。 哮天犬正在和哪吒大战虾滑,连杏坐下来,脸上还挂着泪珠,没胃口了,连多说句话都觉得累。显然,爸妈不是在开玩笑,白泽也不是在开玩笑。 铃萱旁若无人的拎着文胸进门,站到连杏身后:“你要我帮你穿,还是你自己穿?” 连杏:“……”她趴在桌上,不想说话,下一秒,铃萱真的伸手要帮她穿…… “等等!等等!”连杏又想哭了,“我回去穿不行么?呜呜——妈妈……” 她又趴在桌上开始哭,白泽想了想,掏出手机给她放了一个综艺:“你看看电视吧,搞不好能缓缓。” 连杏擦擦眼泪开始看综艺,然而眼泪还是止不住,啪嗒啪嗒不停掉,看到好笑的地方,她便拍着膝盖笑,笑不过两秒又开始哭,又哭又笑,令火锅店的食客咂舌。 铃萱一直安静地看着她,良久,才伸手将她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轻叹道:“别哭了。”他伸手擦掉她的眼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眶里雾色渐浓,随后缓缓落下泪来,“别哭了,傻姑娘。” 两人的泪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吃完饭,众人要走到安静地地方藏了身形才能驾云离开,恰好旁边有间商场,白泽道:“商场都有安全通道,我们去安全通道。” 一行人便朝安全通道走,连杏至始至终情绪低落,几乎是被铃萱拉着走的,铃萱摸摸她的脸:“别哭了,眼睛会肿的,会变不好看。” 连杏也不想哭了,她哭得头痛、眼睛痛、咽喉痛,可她忍不住,所以只默默掉眼泪。 铃萱凑近了些,伸舌舔掉她眼角的泪珠。眼角忽如其来的柔软触感,让连杏大吃一惊,慌忙道:“铃萱!” 走廊另外一头,穿着高跟鞋的年轻女人顿了顿,下意识回过头来,看清了走廊角落里的一行人,惊得赶紧跑到旁边的电子产品店躲了起来。 她扒着玻璃门,小心翼翼地看着前方,就见连杏正视图推开铃萱,可铃萱笑眯眯地又要凑过去,不知道是逗她还是成心的,嘟着嘴似乎要亲亲。 年轻女人倒抽了一口气,捂住嘴巴。 老老老老老——!!! 她的尖叫还死死堵在喉咙,一个年轻男人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铃萱,你贼眉鼠眼站这儿做什么?不是说好了去吃日本料理么?” 年轻女人一口气还没喘上来,眼睁睁看着那一行人拉开安全通道的大门没了踪影,这才吃惊地道:“老祖宗怎么在这儿?!” “啊?”年轻男人诧异地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年轻女人慌忙道,“对不起啊小杨,我现在想要马上回老家一趟,回头咱们再出来吃日本料理啊!” 说完她掏出手机,一边拨电话一边快步往外走,男人急忙阻拦:“铃萱!怎么回事?是出了什么事吗?” 女人摆手,甚至小跑了起来,男人茫然地伸出手,只来得及喊一声“铃萱”,就见她飞快地消失在了商场门口。 男人:“……”他的第一次约会,泡汤了…… ~ 此时在天庭,连杏抱着被子,眼睛肿成了桃儿,铃萱把冰块放进毛巾里包好,然后贴在连杏眼睛上:“别哭了,白泽说的是事实,归位的神仙是回不去的,你如果难过,就把文胸穿上,恢复了记忆,也就没这么难过了。” 连杏:“……我现在不想听文胸,话说这个文胸是哪里来的?” 铃萱:“一直就在我身上。犹豫着要不要给你,可刚才看你实在太难过了,就没忍住给你了。” 连杏推开她的手,擦掉眼角的水汽,低头看了看摆在床上的那间文胸。 纯白色的,上面有苹果碎花。 ……她跟苹果有仇么? 连杏想了想,恢复记忆要靠穿一件内衣,太羞耻了,做不下去,她烦躁地摇头:“不不不,就算你给我,我也觉得难以接受。” “可我希望你恢复。”铃萱低头握住她的手,“这段记忆落在我这里,也许是关于我的也说不定呢?就算不是关于我的,我也希望你能想起来,总好过这么难过。” 连杏有点被他感动了,连她自己都没想这么多,但铃萱说的也有道理,她现在急需分散注意力。 “……好吧。”连杏琢磨没准还可以给自己增加一件内衣呢?她道,“我穿吧。” 铃萱眼眸一亮,快一步拿起内衣递过来,唇角抿着笑意:“给!” “好。”连杏伸手接过,谁知指尖一触及那内衣,内衣忽然发出莹莹亮光,接着渐渐散成光点,飘入她身体里。 “咦?这就行了?那怎么刚才不行?”连杏纳闷,可对面的铃萱嘴角垮下来,一副很是失望的模样。 喂!别以为她不知道铃萱只是想看福利! 忽然,连杏脑中钝痛,记忆的光斑将她拉回数万年前,一切仿佛不过是倒带。 …… 北斗斗府 面前的女人四头八臂,身穿流裳,戴着璎珞。 面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头发用一条白色的细带系在脑后,银白色的长衫如月华。 两人面对面,怒目而视。 片刻,女人指着少年:“你是女孩儿。” 少年昂首挺胸:“不,我是男孩!” 女人皱眉:“你是女孩儿!” 少年抬高下巴:“我是男孩儿!” 女人:“你是女孩儿!” 少年:“不!我是男孩儿!” 女人:“你是女孩儿!” 少年:“不!我——” 啪—— 女人愤怒地一巴掌扇到少年脸上,掌风让少年旋风似的飞出去两米远,颤巍巍地坐在地上捂着脸看着女人。 女人怒声道:“你他娘的再说自己是男孩儿,老娘拔了你丁丁!” 少年:“……呜哇!大哥二哥救命啊!母亲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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