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四点半，曲半夏的闹钟就响了，她伸手按停了闹钟，茫然的瞪着在夜色里白茫茫的天花板。 她已经很久没有起这么早了。 昨晚因为和黎姜重新取得联系，她有点过度兴奋，还有点失眠，实际上总共才睡了两三个小时。 但她的精神还算不错，今天花一天时间采摘一千斤桔子，后天送过去，说不定能见到黎姜。 做好了打算，曲半夏花半个小时洗簌，做了简易地早餐，把早餐端到餐厅的时候，路过客厅，看到了满地的垃圾。 昨晚她爸妈好像和三姑她们聊到很晚，如果没估计错，三姑她们还在她家留宿了？所以才会来不及打扫垃圾。 曲半夏想了想，把一根碎木块放在地板上，往碎木块的尖端涂了一点红药水，又若无其事地去吃早饭，没有惊动家里的任何人，她悄悄开着车出门了。 到了果园，曲半夏刚好遇到守园的老门卫来开门，也省的她再掏一次钥匙。 才六点多，这个季节这个点天还没有亮，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老门卫开了门拿着手电筒照到车上的人是老板，有些惊讶，也没忘记打个招呼：“曲老板，您这么早啊？” 曲半夏开着车过了大门，车速很慢，礼貌地回道：“嗯，有点事情。你也挺早的，辛苦了，老刘。” 老门卫笑呵呵：“不辛苦不辛苦，还得谢谢您给我这老东西这份工呢。” 曲半夏没再回复，只是低沉地笑了笑。 停好车再去换衣室换上采摘女工的工作服，曲半夏背着一个小竹篓就出发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干过这种活儿了，以前创业初期什么都是自己干，也很有干劲儿，不过也是仗着那时候年轻。 现在年纪上来了，再做这些体力活就有些吃力了。 七点多的时候，其他女工也上来干活了，过两三天就是新年，女工们也想在新年之前多赚点钱。 女工们遇到曲半夏也在果园里摘果，便都想到昨天一个阔太太的故意为难，一千斤桔子一天摘完第二天还要马上负责配送，专业的采摘员都有些吃力，更别说在他们看来一直养尊处优的大老板了。 女工们都有些担忧，凑过来询问曲半夏，需不需要帮忙。 曲半夏手里抓着一个个头饱满的桔子，便联想到她摘的这些桔子大部分是要送到黎姜的水果店。她亲自摘的话，质量都比较好，也省的到时候被挑挑拣拣，对黎姜的水果店也好。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你们抓紧完成你们各自的任务。”或许确实会很累，但想到能见到黎姜，好像就浑身都充满能量了。 曲半夏就这么埋头干了一天，期间没有看过手机，除了吃午饭，其他时间都在果园里。 夜幕降临时，刚好摘满一千斤，全部都让人装箱完毕，并且装好在小运货车上。 曲半夏让人开着运货车到她家，她开自己来时的车跟在后面，不过在回家之前，曲半夏在休息室里拿出早上带过来的化妆品，在自己的脸上化妆。 她并不是要把自己化漂亮，而是要在自己脸上化出摔伤的效果，把脸上弄的青一块紫一块。 以前黎姜砸钱改造她的穿搭和气质的时候，曲半夏就对化妆产生浓厚的兴趣，平时她都只化淡妆。 但像现在有必要的时候，她就需要把自己的脸化出摔伤的效果，还要在手上化出被刺伤正在流血的效果。 弄完这些，曲半夏还照着镜子试着学出走路一瘸一拐的姿势，势必要达到又惨又可怜的效果。 回到家，刚把车开进车库里，曲半夏练习着一瘸一拐地走路姿势，就已经听到屋里又传出了三姑四婶们和父母的谈话声。 “你家幺妹这一整天都在做什么啊！一天到晚不见人，就知道往外跑，女人，怎么可以抛头露面在外面做事呢？”不用说，这又是三姑的声音。 曲半夏觉得这几个亲戚大概对她很不满，或者说可能对女性很不满吧。 曲兴文在外面的小厨房里炒菜，端着菜要进屋地时候就看到曲半夏走路一拐一拐地，好像是摔伤了。 刚才他就接到了货车司机把一车桔子放在院子里，知道妹妹今天又跑果园了，可现在妹妹走路一瘸一拐的又是怎么回事？ “夏夏，你怎么了？怎么这样走路呢？哪里伤着了？”曲兴文连忙把菜端进屋里，跑出来扶着曲半夏。 曲半夏故意把自己半边的体重都压在大哥的手臂上，有点虚弱地说：“摔伤了。” 进了大厅，明亮的灯光一照在曲半夏那张非常磕碜的脸上，曲兴文一下子就跳起来追问：“你这脸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了？这涂药了没有？哎哟，我的傻妹妹啊，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不知道注意一点？” 一听到曲兴文在这边大呼小叫，又说曲半夏受伤了怎么地，曲老爹和曲老妈也看了过来，一看跳的比曲兴文还高。 “幺妹！你这脸到底是怎么弄的啊！怎么会弄成这样？快快到这边坐下！”曲老妈一看曲半夏脸上的伤就心疼地不行。 曲半夏弱弱地任由老妈扶到柔软的沙发上坐好，期间还在不停的抽气，让曲老爹等人更加心疼了。 三姑等人就被冷落了，看到曲半夏一整天不在家又从外面回来，一回来就伤成这样，就认为曲半夏一定是在外面忙活把自己弄伤了。 “看看幺妹这样，我都说了女人不要老是往外面跑，这一不小心就出事了！” 四婶也附和道：“我觉着也是啊，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这边在说风凉话，曲老妈则感到自己的手心有一阵湿润感，低头一看，‘啊‘的叫了一声，马上翻过曲半夏的手心，看到她的手心有一个被戳出来的伤口，正在冒红血呢。 “你这手又怎么了？怎么会伤成这样啊！兴文，你还站着干嘛！快去拿药水过来啊！药箱快拿过来！” 曲半夏垂着头，一言不发，就好像在憋疼，也好像在委屈。 曲老爹心疼地脸上的皱纹都皱成一团了，因为女儿这么委屈，也不好意思再说重话，“夏夏，告诉爸妈，你这是怎么弄出来的？是不是今天出去做事不小心摔伤的？唉，我都说了，钱赚得够花就好了，你怎么这么……唉！” “好了，你少说两句吧！女儿都这么难受了。”曲老妈从儿子哪里取了药水，往曲半夏手心上涂。 曲半夏缩了一下手，轻哼一声：“疼！” “你也知道疼啊！知道疼怎么不注意一点！”曲老爹马上又骂道。 “曲大哥，你消消火嘛，就是因为她还没有结婚，才会老是想着往外面跑的。赶紧让她结了婚，这女人啊，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之后，就不会想着往外面跑了。”这几个亲戚似乎无论什么话题都能扯到曲半夏的婚事上面。 曲半夏任凭她们说三道四也不出声。 “是不是真的在外面弄伤的？有没有觉得不舒服？不舒服的话，我们马上去医院。”曲老妈动作轻柔，声音很低的问道。 曲半夏终于有反应了，迟缓着摇摇头，咬着唇很为难都说：“不是在外面弄的……” “那是怎么弄的！你倒是说啊！”三姑最先受不了，有点抓狂地问。 “早上起的比较早，忘记开灯了，然后想吃个桔子润润嗓子，没想到桔子都被吃完了没吃着也就算了，客厅里面还有这么多桔子皮，就脚底打滑，连着摔了好几下……”曲半夏弱弱地说，抬眼很小心地看了几眼三姑四婶五婆。 随后她又马上改口非常惶恐地说：“我没想到三姑她们居然会把桔子吃完，丢完桔子皮不打扫，对不起！我不是怪三姑她们啦！都是怪我自己不够小心，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没有摘足够多的桔子，还忘记在大家吃完之后打扫桔子皮……对不起！” 曲兴文听着曲半夏的话，恍然大悟道：“难怪今天早上起来看到地板上有碎木块，上面还有血迹，原来是妹妹弄到的吗？那你弄伤了怎么也不说呢！还要出去做事，何必这么辛苦呢！唉，我们居然在家里这么悠哉……唉！” 大哥连连叹气，说着自责的话，但看向那几个亲戚的眼神已然不满。 曲老妈听了曲半夏的话，脸色也变了变，看向三姑那几个的目光显然有些不太客气了，只是嘴上说的还是：“不是你的错，怪我们，没有及时打扫干净。唉，夏夏，你辛苦了。” 曲半夏非常谦虚地说：“不辛苦啦，也就一天摘一千斤的桔子而已……” “什么！一千斤！” 曲兴文和三姑等人异口同声，同样的话不一样的表情。曲兴文脸上只有担心和自责，而三姑等人则很明显地又开始算计了。 她叹着气长叹道：“是啊，一个客户，指定要让我亲手采摘，为了不失去这个客户，只能辛苦一点了，嘶嘶嘶！手疼……唉，赚钱难啊。” 她的手确实因为摘了一天的桔子被磨红了皮，看起来确实挺严重的。这一番话说下来，让曲老爹和曲老妈都羞愧无比。 就是因为他们留了这几个亲戚在家里，导致自己女儿摘回来的桔子，她一个都没吃上，还因为亲戚乱扔的桔子皮，摔了这么多次。 一声不吭又跑出去干活，一天摘一千斤桔子，这得多累啊！ 客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曲老爹和曲老妈都不停地叹气，曲半夏看着父母这样子，内心确实有一点愧疚，只是总得治治她父母容易因为亲戚而心软的毛病。 三姑四婶五婆则在惦记着刚才说的一千斤桔子，搓搓手打哈哈说道：“哎呀，下次注意点就好了！家里又不是没钱，别省那点电，要记得开灯啊！对了，你这客户也要不了这么多桔子吧，你就给三姑几个腾一点出来……” “好了，别说了！三妹，你们先回去吧！”这下好了，都不需要曲半夏出声，曲老爹就先出声了。 “怎么不能说了？曲大哥你这什么意思？你在怪我们几个是不是？吃你家几个水果都不行了？反正你家水果不是多的不是吗！”四婶跟三姑是一起的，听到三姑被呵斥，也马上顶了起来。 曲老妈哼了一声，“我家水果再多就不要钱了吗？就能免费让你们吃个爽了吗？我早就憋着不爽了！你们过来串门什么都没带，在我们家又吃又喝，还埋汰我家幺妹。现在我家幺妹都伤成这样了，你们还说风凉话！” “像你们这样的亲戚，我们不要也罢！”曲老妈最看不得自己家的孩子受委屈，该出手时就出手。 曲老爹显然是站在老婆这边的，看着自己辛苦在外面打拼的女儿过年都没个安稳日子，还因为这些亲戚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舍不得，再说跟这几个亲戚也没什么交情。 “好啊，你们是不是老早就看不起我们了？呵，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吗？！走就走！看看你们在这个村里还呆的下去不！”三姑几个站了起来，还不忘记多拿一把茶几上的花生。 待三姑几个气势冲冲地从他们家走出去，曲半夏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手掌，扶着额头，闷笑起来，接着变成夸张地哈哈大笑。 曲老爹等人面面相觑，一脸懵逼，不知道曲半夏到底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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