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田娇吃早饭时,看见换上了簇新长袍的田三,果然跟她想到一样,三叔变得更精神了,其实呢,就算三叔不换衣裳,村里头的其他姑娘都常常偷瞧三叔,明明不顺路,却常常在三叔休假时路过他们家,要不就是来哄田娇,哄她问知不知道三叔的喜好,或是托她给三叔递东西。 田娇都想告诉他们,别在他家面前晃啦,三叔老早就跟爹爹一块儿出门,现在家里只有她,至于央求田娇帮忙递东西的,王有才曾这么告诉她:“你别不知道是什么就帮人递东西,如果里面的东西有害怎么办?” “他们为什么要害我?”田娇歪着头,咬唇问。 “不是害你,是害你三叔,你想想阿,你三叔现在是这附近学问最好、最年轻的秀才,如果有人忌妒你三叔,东西从你手上转交到他手上,里头可能是……会影响念书考试的东西,或是大考当天腹泻不止之类,总之,若不能肯定东西是什么,就不能从你手中给自己的亲人好友。”王有才开启了教育模式。 “但他们不是喜欢我三叔么?这样无论怎样都不会害他吧?”田娇陷入了长考,她还是不能理解有人会喜欢一个人然后害他这个道理。 “是爱慕的姑娘,那就更不行了。”王有才小小的脸板着,那严肃的模样仿佛是上课的夫子,“你要想,若田三叔接了,这叫做私相授受,那姑娘硬是要讲是三叔喜欢她拿走她的荷包,田三叔又没办法自证清白,那他就不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而且,这是在男未婚女未嫁的情况下,假设三叔娶了三婶,还这样跟外头的其他姑娘纠缠不清,是不是很不好?” 田娇点点头:“成亲后这样真的不好,可成亲前很多女子爱慕三叔应该是很高兴的事情呀?” 王有才觉得自己在对鸭子说话,它‘嘎嘎’的回应,但一点也不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他试图用其他方法举例:“譬如村头的小珍,一直送东西给我,送的都是我喜欢的东西,而且只给我还不让我分你。” 田娇觉得惊讶:“住在村子头的小珍?她喜欢有才哥哥?她送你什么了?”田娇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王有才的重点上。 “……重点不是她送我东西却不送你吗?” “可是她给你的东西本来就没有道理要给我呀?”田娇歪着头疑惑道。 好有道理他竟然觉得自己无言以对,“……那如果小珍都找我玩,还不让你跟我们一起玩呢?” 田娇小小的圆脸上写满了震惊:“我跟着只是看也不行么?”王有才摇头。 “……那你以后都不跟我玩了么?”田娇有点低落:“可是不管小珍想要如何,重点不是你乐不乐意跟我在一块儿吧?如果你不想,难道她还能强迫你么?” “所以如果田三叔不乐意,你帮他收了,他看见是你拿来的,舍不得拒绝她可爱的侄女阿娇所以收下,是不是不好呢?” “恩……”田娇终于听懂了。 所以为了以后有才哥哥都能随着自己心意跟她玩,外头的姐姐们抱歉啦,我不能帮你们递东西,除非三叔同意。 田娇用欣赏的目光把英气逼人的田三从头到尾看一遍,自豪地想三叔这样穿真好看,她知道今天三叔跟田大娘要去上水村拜访吴家,应该就是之前有才哥哥讲的要“相看”,本来自己跃跃欲试想凑去看热闹,却被火眼金睛的田大娘三令五申的严正阻止。 “那盒桂花糕呢?”田大娘冷笑。 “……娘亲在说甚么?我听不明白。”田娇心虚的眼神飘来飘去。 “别好了伤疤忘了疼,以为我忘了?不知道你跟有才前些日子在外头瞎跑什么?懒得戳破而已,再胡闹你三叔给的桂花糕我也要没收了。”田大娘恐吓道。 所以寂寞没有热闹看的田娇现在正在王家吃梗粽。 端午节当然要吃粽子,王娘子一向喜欢田娇,心疼她想吃甜食没得吃,做了王娘子家乡的梗粽,分成没包的跟包了豆沙馅儿两种,旁边还摆了蜂蜜跟白砂糖可以醮着吃。 梗粽口感似粿,外面光滑晶莹呈半透明,模样很好看。 田娇觉得自己可幸福了,只是王娘子说这个东西不克化,只让她吃一个,只见田娇用大大亮亮又水润的双眼瞅着王娘子,看的她心软:“真不能再吃……你还小吃多对身体不好,这些都你的,没人会抢。”王娘子指指旁边盘子,里头还有五个梗粽。 “你小心吃到拉肚子。”王有才睨着她,没味道的粽子有吃的必要么?沾糖?邪门歪道,他不屑地嗤了一声,因此他现在面前的是普通的糯米咸粽。 田娇听见了但不在乎,事实上,还看了眼王有才吃的粽子:“你的粽子加蛋黄!” “加蛋黄怎么了?我就喜欢吃加蛋黄的粽子。”王有才不以为然。 “里头还有肥肉!”田娇瞪大眼睛检视他的粽子,控诉道。 王有才把被田娇嫌弃的那块肉用筷子夹起来,说道:“肥瘦适中,最是相宜。”说完‘阿呜’一口。 “肥肉党跟瘦肉党是不能做朋友的!”田娇拿以前王有才讲过的话反驳。 王有才弹了一下田娇的额头:“你不跟肥肉党做朋友,那有肥肉以后谁吃?”他顿了顿,“我们家的粽子,全都有肥肉跟蛋黄,可是你不吃我娘会很难过。” 好吧,那就看在蛋黄肥肉粽子的份上,勉强跟肥肉党交换暂时平等协议,田娇委屈地想。 晚上回家时,田娇实在太好奇今天的结果,她跑去找田三,一个劲儿问今天如何,一开始田三还不明白田娇想知道什么,捡了些趣事说与田娇听,直到她按捺不住,直接问:“你喜欢吴姐姐吗?” 田三这才明白田娇知道他今天去干嘛,他的耳根迅速变红,只见他闭着嘴不肯答,被田娇一直胡搅蛮缠,问最后才憋住一句:“她是个好姑娘。”然后就不由分说地把田娇赶出房门。 田娇皱着眉想很久,这应该是喜欢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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