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被宪兵队逮捕的时候,水无月小夜歌是很镇静的,她确信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的把柄。只她不承认自己非法来到东京是怀着特殊目的的,对方就什么情报也得不到。但是现在,尽管动作和面部表情还能强作镇定,她的内心却已经慌乱了起来。 他们是谁?他们跟自己说这些话的目的?他们已经知道了什么?这一切都是未知数,而对方对自己态度的反常,更是加深了她的慌乱感。 自身情况的失控让小夜歌食不知味。在擦拭餐刀的时候,她特意的感受了一下刀子的锋利程度。令人失望却又在意料之中的是,不管是刀尖还是刀刃都非常的钝,想要捅入人体或者割破什么血管都不太可能的样子。 . 而在一开始一直表现的很错乱的阿坦休达菲尔特,反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已经完全的冷静了下来。他没有再时不时的偷瞥小夜歌,餐具和餐盘间也不再发出乒乓的敲击声。 . 「阿坦军官出身,而且是从基层士兵做起的。他的身体素质不会低,而且反应也会很快,我应该没有机会能用这样的钝器伤到他。」 小夜歌用余光瞥了眼睡姿不雅的躺在包间的沙发上玩平板的约瑟芬。 「小姑娘看上去是弱不禁风的……但那应该是假象吧。虽然这里离市中心不太远,但毕竟也是日本人开的餐厅,时刻都可能冲出一帮狂热份子向他们开火。在这种条件下表现出毫无戒备的样子,不是愚蠢就是真的身怀绝技。是前者的可能性很低……」 . 这可能是自己行动自由的最后一站了,小夜歌这么想着。虽然自己伤不到他们两个,但她还有别的抗争方法。这道具虽然不足以对普通人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刺穿她这样的老年人的脖颈,恐怕不是难事。 . “您没有必要这么紧张的,外婆。” 在小夜歌装作擦餐刀,实则在准备自弑的角度时,阿坦突然伸手,将她握着餐刀的那只手按住。 . …… 不愧是做情报工作的啊,观察真是敏锐。 小夜歌的心因为叹息而舒展了一下,然后后知后觉的又紧绷了起来。 “哦?我不知道我还有一个贵为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贵族的外孙呢。” 尽量让自己目光不要暴露出自己的紧张,小夜歌装作轻松的回应了阿坦的的“玩笑”。 . “您确实没有这样的外孙。” 小夜歌看到阿坦的眼睛再次变得空洞,和在车上时他的眼神一样。 “不过,您有一个贵为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皇女的外孙女。” . 小夜歌没有表现出任何震惊的意思,但她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恐惧,左手出现了一点轻微的颤抖。在她看来,阿坦和自己说这样的玩笑,可能是要向她摊牌了吧。 . 口说无凭。阿坦也预料到了,小夜歌不可能因为自己看上去随口的一说,就相信什么。有关的材料他封存在了安全的地方,不可能随身带,也不可能有备份放在电脑里。 “爱尔娜黎塞留,现在是我的未婚妻。虽然没有送她订婚戒指,但是她和我有一个女儿,十六个月大了。” . “!!??” 未等小夜歌完全的吃透他这段话里隐藏的信息,他盯住了自己向外绷紧的掌心,继续说道。 . “我想您一定很疑惑。为什么她和我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但是她直到去年十月的时候才有了布里塔尼亚人的身份。……还能够整天整天的参与到黑色骑士团的行动之中。” . 在明白了阿坦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一切的情况下,小夜歌反而是镇定了下来。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准备听阿坦将他的话说完。 . 看着阿坦将劣质的红酒倒入了自己的杯中,小夜歌微微皱眉。这家店的规格算不上高档,相当的平民化。正餐的味道虽然没有太多的异常,但酒饮的质量有些差劲了。这一瓶红酒虽然卖上了一百刀一瓶,可实际上却是值不了十刀的劣质货色。普通人尝不出其中的口味差距,但是贵族出身的她却是对其很敏感。 “和二十年前一样呢。当时您也是和母亲抱怨着,这里的红酒品质究竟有多么的糟糕。” . “你的母亲是?” 如果说阿坦是因为沙耶子的缘故包庇她们,前面的一切就都说的通了。她已经不认为阿坦是在和她开玩笑,胡说着些什么了。于是她顺着阿坦的所说,试图回忆二十年前自己究竟认识了哪位布里塔尼亚的贵妇,但是什么却都没有回想到。 . “如果世界上有能倒映出灵魂的黄泉水就好了。” 没头没尾的说完后,他将红酒杯举高。酒杯上只倒映着他——阿坦休达菲尔特的被扭曲后的镜像。 “看上去,您已经相信我不是敌人了。现在我还没法解释太多因为没有什么物证。到我家来说吧,那里有更多的物证。约瑟芬别玩旺仔农药了,收拾东西回家。” . “你们叙会旧啊,我黄金晋段赛选英雄呢,起码二十分钟吧。唉,何必先看物证呢?你不如先承认你是水无月沙耶子,只不过灵魂被放到了别人的体内。然后和老人家分享一下你的回忆,你的情感经历,如果不信你再带她看物证不就好了。而且,说是物证其实不也都只是些令你念念不忘的东西罢了,到最后还不是要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一路上阿坦的磨磨唧唧扭扭捏捏让约瑟芬完全的无语,考虑到她们毕竟是契约者,所以作为全程旁观,心如明镜的她,好心的推了“她”一把。 . “?” 约瑟芬的无稽之言让小夜歌完全的皱起了眉头,她是不相信有灵魂神灵之说的。她的二女儿就是嫁给了被称为“守护者”一族,据说是守护着神灵的枢木家族,可他们家族除了仪式不断外,未见与任何通灵之处。 难道阿坦之前所说的,都是在耍自己的吗? 这样的猜测让小夜歌的心又悬了起来。可是当她发现阿坦的神情因为约瑟芬的“无稽之谈”变化万千时,她开始思考“世界上有灵魂一说”和“布国知名贵族官员是疯子”哪个可能性更大了。她没见过神异之事,却也没见过妄想症能大权在握的。 . “你们的家事我就不听了,我去外面打。” . 约瑟芬的离去后过了一会儿,阿坦总算恢复了平静。 “你不愿意相信,也很正常。如果不是我亲历了的电话,未来有一天若是有一个陌生男人跑到我面前,说他是我的女儿,我也只会当他是神经病失心疯的。不过您也许可以试着听我解释,听我列举证据,来证明自己的灵魂是水无月沙耶子。” . “如果你是沙耶子,那你说的你的未婚妻,爱尔娜又是谁?” . “一个外人。既不是曾经的我的灵魂,也不是曾经的阿坦的灵魂。是一个可能从中华联邦飞来的孤魂。” 见小夜歌依旧是一副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真挚的摊开了双手。 “如果我能分享一些只有水无月沙耶子,和您,母亲,几位姨母才知道的记忆,您愿意相信我就是沙耶子吗?” . 小夜歌微微摇头: “既然沙耶子她已经和你有那样的关系了的话,你完全可以直接的从她口中得到你想要的情报。我们共同生活的记忆或许是她美好的回忆,但却不是什么应该藏在心底的秘密。不管是你通过你们的感情来向她询问,亦或者通过威逼的手段向她讯问,她都没有撒谎的理由。” . “说的是啊,我之前的一切反常,都可能是故意表演给你看的;就算将爱尔娜叫来,她有可能未必会承认自己不是沙耶子,因为对她而言你们是非常重要的,不想失去的人。如果她承认了,也可以说是我的命令,让她欺骗你们……不过,我想您也许可以通过利害关系,来分析一番我是沙耶子的可能性。不过说实在话,如果不是担心您可能因为太提防我而做什么傻事的话,我并不想吃力不讨好的解释这一番。因为……我并没有什么,想和您相认的欲望” 在小夜歌震惊的目光中,阿坦将乘着劣质红酒的杯子,举过自己的头顶,将它慢慢的倾倒在自己的头上。 “一开始,我就是这样的看着自己,从头到脚,都变成了陌生的样子。最后,连心灵都无法避免……有时候我也会想,仅仅保留了那一些记忆,和那一点点属于沙耶子的情感的我,真的还能算是沙耶子吗?我真的是沙耶子的灵魂寄入这个男人的体内,而不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吗?那个爱尔娜,除了会说汉语,会去主动的迎合男人外,哪点不像沙耶子?她真的不是沙耶子吗?她会不会是沙耶子大彻大悟了呢?” . 沙耶子会说汉语…… 尽管阿坦自相矛盾的语言和神经质的行为增加了他是疯了的可能性,但他提到的一处细节确是让小夜歌有点动摇。早先在和爱尔娜交流时,她就对爱尔娜所说的“在阿什福德学院任汉语教师”感到疑惑。她从未去过中华联邦,在日本沦亡前四个月,她们还曾见过面,那时候的她并不会汉语。日本沦亡后,被划归为十一住民,每天忙于生计的她是没有资格,也没有时间去学习复杂的汉语。而且她还能理解很多几乎是只有在中华联邦生活过的人才会说的方言…… . “你……谈谈我们的回忆吧。” . “从哪说起呢……” 阿坦看向天花板上的吊灯 “从我七岁,您找到了我和妈妈,骂我是杂种的那年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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