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霜霜这张脸,杜娘是下了决心把霜霜卖出个好价钱,每日让掌事娘子管教她,弹琴学曲,吟诗作对,只是这些都跟她原先在宫里学的不一样。她在这里唱的曲子都是些淫词艳曲,目的是为了挑起客人的兴致,表情,声调,动作那都是精准得不能差了分毫,甚至那画画,根本不是普通的作画,而是让霜霜以自己的身体为笔,玉足沾上特殊的颜料,在巨大的宣纸上作画,而那玉足上的颜料是用花做的,不仅能吃,里面还放了催.情的药。 不仅如此,霜霜每日还要进入一个特殊的药水池里,必须要在池子里泡上一个时辰,才会被允许起来,她已经连续泡了三个月,据掌事娘子说这池水里的药材是千金都难得一买,从没有一个花娘能连续泡上三个月,顶多泡个七天。 而霜霜只觉得那药水古怪,闻起来十分难闻,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娇弱无力,尤其是泡完药水之后,本来还算正常体质的她仿佛成了娇弱不能再娇弱的少女,跳完一场舞,她累得说不出话来,而掌事娘子却十分满意,还说霜霜是她见过品相最好的花娘了。 娇弱妩媚,尤其是那一身皮肉,不仅白得晃人眼,更是嫩得跟婴儿肌肤有的一拼。 芍金窟有个训练,是让掌事娘子在花娘的玉颈上滴下一滴水,然后看着那水是否会滑落在地,而霜霜的那滴酒可以落在地上,没入地毯里。 霜霜非常厌恶这一切,她是一国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要接受青楼楚馆下贱的花娘的训练,可是她又没有办法,她现在根本就逃不出去,若是擅自逃,杜娘这人看起来好说话,但心是十分狠的,她曾经亲眼看见杜娘杀了一个花娘,只因为那个花娘在床上得罪了客人,好像是打破了客人的头。 霜霜想过了,若是她能离开这里,复国成功,一定要杀光这些折辱她的人。 可是她现在这样想,还不知道能不能离开这里。 蝉衣是霜霜在芍金窟唯一还肯说几句话的人,因为蝉衣是官家女子出身,因为父辈犯了错,她才进了芍金窟。 蝉衣总是劝说她,说她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她的初夜,霜霜听得这句话,就不禁地心里生了厌恶。蝉衣叹气道:“你现在小,很多事都不懂,我当年也像你一样,心有不甘,来到这,闹了好多回自杀,只是死不成还被人辱,后来愿意接客了,我的第一位客人是个很好的人。” 蝉衣说到这里时候,神色里微微露出一丝怀念,她眉目染上了落寂,在夕阳的光下,她哀伤得像秋后的花。 “我那时候性子倔,心气盛,不愿意当他的妾,便赶走了他。” 她说完这个,扭头看着霜霜,“你可别像我犯糊涂,哪有男人不介意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睡过,可何况我们是一点朱唇万人尝的花娘,能给别人当妾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蝉衣见霜霜低着头,似乎不想听这些话,也只能叹口气,罢了,各人有各人的命。 除了蝉衣外,霜霜在这里就没有交好的花娘了,而甚至她隐隐被排斥,其余十一位花魁或多或少都不待见霜霜,尤其是雪蚕最明显。 雪蚕是十二位花魁里长得最美艳的,而年纪也是最小的,才十七岁。无数文人墨客,富商豪强慕名而来,只为见她一面。雪蚕名声最旺,也是脾气最差的一个,当然,她的脾气比起当年的霜霜那是差远了。 霜霜还是公主的时候,年仅十岁的时候,就令人将丞相家的嫡女打残了,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丞相家的嫡女在给她当伴读的时候,穿了跟她款式相近颜色一样的衣服。 她是被宠坏的恶毒公主。 在宫中,谁也不敢忤逆她。 她说的话等同于圣旨,她五岁的时候就敢把威名在外的平陵王当马骑,长大后,还让平陵王的双生子为她打得头破血流。 雪蚕这种坏脾气在霜霜面前还不够看的,但是她实在会给霜霜找麻烦,比如看见霜霜,便故意拿话讽刺一番,甚至还在接客的时候,将霜霜喊进她的房间里。那时候霜霜本来不知道她房里有客人,等到一进来就愣住了,因为雪蚕浑身不着一物坐在客人身上,还对她说,要她拿酒来。 但这事被杜娘知道后,杜娘狠狠罚了雪蚕一顿,可是霜霜实在是恶心到了,她贵为公主,前十八年哪有看过这么冲击的一幕,她的父皇说过了,就算她终身不嫁也是可以的,从来不会有嬷嬷来教她男女之事,而重生在这个躯体里,她也只是接收训练,最多看春.宫图,从来没有看过真人。 她脑海里只要闪过雪蚕白花花的身体和那客人油腻的样子,她便直觉得一阵反胃,直接病了好几天。 霜霜病好了之后,更是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 她一定要离开芍金窟,她简直不敢想那些比猪头还丑陋的男子将她压在身下,她一定会死的。说来,她虽然是公主,但养尊处优,生存能力十分低,而不善于猜测他人心思,因为她一向是被人猜测心思的上位人,若不是在这里,还有蝉衣愿意搭理霜霜,愿意帮一帮她,她的日子一定会现在还惨。 时间一晃又是一个月,离霜霜这个身体十六岁生辰也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杜娘已经开始放出消息了,但是她也开始让霜霜出房间就要戴着面纱,不能让外客见到。霜霜现在的训练也越来越重,掌事娘子对霜霜有一点不满,她觉得霜霜的眼神太过高傲了,尤其是噙着笑望人的时候,仿佛在看蝼蚁。 “霜霜,你这个眼神不能这样,你是个花娘,我们身为花娘,可以妩媚,可以温柔,可以娇俏,也可以跟客人使一使小性子,这也算情.趣,但是你不可以高傲,客人才是我们的天。” 天知道霜霜有多厌恶这话,但她不得不让自己的眼神极力看起来温和一些,但是似乎没有什么用。掌事娘子无可奈何,便叮嘱霜霜,让她尽量垂眸。 “幸好你生得好,尤其这张脸。”掌事娘子说,“你可等着你那夜被卖出高价吧。” 因为霜霜马上就要正式接客,所以杜娘开始让霜霜作为清倌,慢慢地接触一些客人,当然不会是一些难缠的客人。霜霜见到的第一位客人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他们两个是隔着帘子聊天,期间霜霜除了说话,其他的都不用做,那位少爷似乎对霜霜很满意,临走之前表示霜霜生辰那日一定会来。 杜娘见霜霜第一次接客还算顺利,便开始让霜霜去弹琴,她在帘子后面弹琴,而帘子前面就是花娘们和客人在调笑。 而这一日,霜霜还没坐下,就听见帘子前面几位花娘在议论,尤其是雪蚕的声音最大。 “他今日真的会来?” “会来,王公子昨夜说的,他回到金陵城了,所以他们在这里给他接风。” 雪蚕似乎非常兴奋,还抓着旁边的人说:“你看我脸上的妆容好不好?要不要再补一补?” 霜霜不知道她们口中说的是谁,扭头看了下旁边的丫鬟。 她有一个名叫水香的丫鬟,伺候她起居的,水香才十二岁,扎着两个小辫子,看起来有些傻愣愣的。 “水香,你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人吗?” 水香想了下,啊了一声,“姐姐们说的可能是金陵邬家的邬二少爷。” 金陵邬家。 霜霜一听到这四个字,就脸色一白,连忙扭过了头,也不再询问。 金陵邬家,金陵还有几个邬家,不就那一个家大业大,富可敌国的邬家。 当年她十三岁的时候,她的父皇任命金陵邬家的当家人邬明宏为异性王,多少有拉拢的意思,邬明宏接收册封,并且带了他的二儿子邬相庭入京。 霜霜第一次见到邬相庭的时候,觉得对方长得太女气了,根本可以用阴柔来形容,他左眼角还有一颗朱砂红的泪痣。霜霜当时就很不客气地询问对方,“你其实是个女孩吧?” 邬相庭不说话,却直愣愣地看着她,霜霜蹙了眉,生气了,“你看什么看,仔细本宫挖了你的眼睛。” 若真是邬相庭,他会不会认出自己? 毕竟她现在这张脸跟她之前的脸完全一模一样。 水香这个丫头不识趣,还在霜霜旁边说,“若是邬二少爷就太好了,他每次可大方了,不过雪蚕姐姐喜欢邬二少爷,从来不允许其他花娘靠近邬二少爷。” 霜霜心跳都有些加快了,她喊了声水香,“我今日有些不舒服,你去问问杜娘,问她我能不能休息一日?” 她不想看到邬相庭。 毕竟她当年是那般地羞辱了对方,对方一定恨她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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