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三十层,黑暗空旷的房间,如宫殿一样空荡荡的,只有简单的家具摆设。 电视机的不断变换的画面和新闻播报成为这个世界仅存的动静。 窗外的夜空被鹅毛大雪染得灰突突。 映在墙壁上的颜色不断闪动变换着,如同置身万花筒的世界,充满童趣。 花泽在温热的蓝色水床上翻来覆去,尽管心神倦怠,依然不能放松警惕,这样一来更疲倦了。 嘴上的胶条有些松动,干净的蓝色床单被她沾满泥渍的黑色皮靴蹭得皱成一团、脏兮兮的。 藤本阴沉着脸开门进来,打开灯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骤然亮起的灯光十分刺眼,花泽下意识的转过头去,长发滑落遮挡了光线。反绑的双手正对着身后的藤本。 藤本盯着床单上的脏痕,很不悦。 他没有摘掉黑皮手套,目光从床上那个被捆绑的女人身上移开,缓步走到保险箱前,输入密码,取出一个精致古朴的长条木盒,自顾自的坐回沙发里,拿起遥控器把电视静音。 他正好背对着花泽,花泽不知道那个盒子里有什么东西。 细微清脆的声音十分清晰。 藤本在鼓捣什么? 该不会是……毒品? 花泽艰难的坐起身,瓮声瓮气的出声:“是不是该谈正事了?” 脸上的胶条轻轻震动。 双手早已冰凉麻木,失去知觉,那三个刺青脸的家伙把绳子绑的很结实。 “我第一次杀人,只有十岁……你第一次杀人,是在九岁,”藤本突然开口,出乎意料的平静,带着一丝怅然,后半句却语气一转仿佛在嘲笑。 花泽感到莫名其妙,一脸戒备的皱眉,死死盯着藤本的后脑勺。 意识里浮现出子弹穿透这个脑袋的画面,鲜血飞溅…… “你的炸.弹在公园爆炸,死了一个,重伤七个,死的那个是个年轻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黑川,从小就漠视生命的你,会愧疚吗?” 藤本摘掉手套,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白皙干净,他拿起一支细长的竹刺,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端详过后,像安子摇晃玻璃试管一样,轻轻摇晃着灌入颜料的竹刺。 花泽垂下头,冷哼一声,如果她能确保安妮活着,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死。 无需愧疚,人总要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负责。 无论是主动的选择,还是被迫的决定。 似乎察觉到花泽的无动于衷,藤本突然低笑数声,放下手中的竹刺站起身,绕过沙发走向花泽,一边走一边戴好手套。 “就像阿崇说的,你果然是个冷血的人,这样我就放心了,”藤本捏着花泽的脸,动作轻缓的撕掉她脸上的胶带,声音低沉而沙哑,冰冷毫无感情,“杀几个黑川组的成员,能做到吧?” “几个?十个以内吗?”花泽活动几下面部肌肉,很配合的转过身去让藤本把背后的绳子解开,就算听到阿崇的名字,也毫无情绪波动。 藤本不算山口组的人,山口组被毁他都没什么反应,花泽搞不清他的立场,搞不清他的意图。 敲诈Abuy的股份算是谋财,私下拥有不为人知的势力……难道是为了争权? 作为黑川组的继承人,谋害内部成员绝对是大忌。 就算她不打算继承黑川组,这种举动也会让她和老妈黑川千南反目成仇。 难道藤本打算分裂黑川组,然后吞并? 或者借机抓住她杀人的把柄,用来威胁千南女士? 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花泽转动着手腕让血液恢复流通,怀疑的看了一眼藤本,“杀害黑川组的成员对你有什么好处?” “九个人,每杀一个人,我都让你见一次安妮。” 藤本把一页名单丢给花泽,上面贴着九个人的名片。 花泽大略扫了一眼,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杀了这些人,你就把安妮还给我吗?” “这要看作品什么时候能完成。” 藤本坐回沙发,摘掉手套重新拿起一根细长的竹刺轻轻摇晃几下下,头也不回冷冰冰说道:“把衣服脱了。” “手工刺青?!” 花泽来到沙发前,惊呼出声,这种传统的刺青工艺要比现代的器械操作更痛苦,费精力又费时间,藤本该不会是想完成刺青后剥了她的皮吧?! “我拒绝!” 花泽回想起那个结婚礼物,那只打造成艺术品的断臂,感到一阵反胃,几乎用厌恶的目光盯着藤本手中的竹刺,态度十分强硬。 “没关系,安妮一定不会拒绝……” “等等!你要纹半臂还是全臂?” 花泽急忙大声打断藤本的话,双手抱臂,一脸冷傲的问道。 “全胛纹身。”藤本把竹刺轻轻放回木盒里,起身脱掉西服外套,随口回答。 “好,Abuy的股份就当是你替我纹身的报酬,黑川组的传统女性满16周岁必须纹全胛,藤本竹羽,我相信你的技术。这九个人的性命算是安妮的抚养费,你一定要给我好好照顾安妮,这就是全部的交易,对不对?” 花泽一脸严肃,直勾勾的盯着藤本,藤本“腾” 的站起身一步逼近花泽,面部肌肉抽.动,整个人散发出强烈的暴虐气息。 两个人的鼻尖几乎撞在一起,花泽第一次清楚的看到藤本的双眼,狭长阴柔的丹凤眼,妖娆上挑,琥珀色的瞳孔中透着阴森和杀意。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衣服脱了。” 这是一只濒临爆发的暴怒的野兽。 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依仗。 脑海里有一瞬间浮现出阿崇的温和模样,不过下一秒画面就崩碎了。 阿崇是站在藤本这边的。 漫长的夜,仿佛无止尽的雪花,没完没了的疼痛和难以忍受的死寂…… ———极道的印记,似乎意味着不经历痛苦,便无法踏出一条世俗不容的荆棘路。 …………………… 山口组总部的爆炸和板桥区公园的爆炸事件震惊全国。 各大电视台都被这件极其恶劣的恐怖事件霸屏,切换的所有电视画面都在报道这两件事。 距离圣诞节不到一周,东京已经有了热闹的节日气氛,但一夜之间,人们的热情减退了不少,道路上巡逻的警车多了起来,山口组的成员出没在警察厅。气氛紧张。 西宫处理了家里所有的炸.弹存货,像个犯错的学生跪坐在黑川千南面前,爆炸事件一出,千南和西宫就知道犯人是花泽,可是他们想不明白花泽为什么要这么做。 西宫从上杉凛人那里听说了安妮在美国遇袭的事,赶去花泽的新婚公寓,只见到渡边和渡边怀里的结罗,安妮不在家。 安妮出事,那么花泽反应过激就说得通了。 不过黑川千南并不知道安妮的存在,西宫留心里苦涩,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古贺崇呢?花泽失踪一天了,他这个做丈夫的居然什么都不知道,真让人火大!”黑川千南急得来回踱步,始终不放下手中的长刀,跪坐在西宫身后的成员们都战战兢兢的,生怕组长大人一个不留神把他们都砍了。 “花泽作案的痕迹和证据都被抹除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不过警方和山口组都不会怀疑到黑川组。阿崇已经去找花泽了,不用太担心,如果真的有麻烦,花泽一定会说出来的。”西宫留冷静的说道。 “她会吗?从小到大花泽从来没主动说起过她自己的事,有任何麻烦都独自面对,我不明白啊她到底想干什么!” 黑川千南都快被这个女儿逼疯了,说到激动处抬手一挥,一刀把木桌劈成两半,桌子上的茶水哗啦啦散落。 七年前离家出走,在遥远的北方小城杀了三个人,突然打电话回来说要和朋友一起住,五年前笑眯眯的进监狱,三年前又莫名其妙决定出狱,十四岁读大学的确事件值得欣慰骄傲的事,也有了朋友,有了堪称奇迹的事业,十六岁就结婚,收养了一个孩子,原本她还担心花泽会出轨,想来这也是唯一值得担忧的事了…… 可万万没想到,花泽居然把山口组炸了! “找个心理医生来。”成员们离开后,黑川千南突然对正准备离开的西宫留说道。 “诶?千南你该不会有抑郁症……” “是花泽!我从来都不懂那孩子在想什么!本来以为能早一点把黑川组交给她……” 黑川千南把刀放回刀架,烦躁的走到西宫留面前上下其手,最后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烟,转身坐回屋子中央闷闷不乐的抽烟发呆。 “今晚去我家吗?” 只要把黑川组交给花泽,千南就能改嫁,甚至更改姓氏,西宫留不自觉的温柔下来。 “滚!老娘没心情!” 黑川千南抓起一个茶杯就丢了过去,西宫留不闪不避,抬手接住,笑着离开。 寻找安妮的任务落在上杉凛人身上,西宫很清楚花泽不愿意暴露安妮,所以他也不能动用黑川组的人手。 他现在的任务是保守好结罗的秘密,否则下一个爆炸的地方就是医科大学,上杉凛人手里的炸.弹可不是黑川组这些小爆竹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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