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紧张吗?” “跟你有什么可紧张的。” 太子酒店三十层,上一次落荒而逃,这一次像是自投罗网。 藤本的模样有些变化,头发剪短了,额前的卷曲碎发恢复到上眼皮的长度,刚好露出狭长阴郁的丹凤眼。充满阳光的房间里,这双眼依旧染着一层阴影,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毫无血色。 房间内一尘不染,藤本像是刚入住的房客,又像是被囚禁的野兽,穿着一身白色浴袍光着脚在房间里不安分的走来走去。 面对擅自闯入的黑色卷发女孩,他变得嗜血而焦躁,眼神通红。 花泽站在玄关一动不动,一只脚抵在门缝里,一边警惕的注意藤本的动静,一边腾出手来回复安子的短信。 第一次见到神经病人模样的藤本,他的精神状况非常不稳定,花泽的确有些紧张。 精神病人杀人都不用承担法律责任。 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藤本目光凶残的盯着花泽但始终没有靠近她,花泽也不敢轻举妄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逃跑路线,一旦有什么突发状况,她会立刻夺路而逃。 局面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藤本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些,不再用通红的眼睛死盯着花泽,也不再暴躁的走来走去,不过他正站在花泽面前,目光盯着她手中的手机。 花泽心里“咯噔”一下,把手机塞进口袋里,突然开口:“但愿上次没把你废掉。” 果然! 听到这句话,情绪刚平稳下来的藤本立刻面部肌肉抽搐,猛地扬起手,又骤然僵在半空中,久久没有落下。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会继续做任务。等我接回安妮,我也可以不计前嫌继续跟你合作。” 花泽来得匆忙,走得潇洒,藤本在一瞬间收敛了所有情绪,若有所思,如果她有心下手,早就该杀掉第七个人,还有刚才,她在故意惹怒他…… 美智的手机里有十多条内容,都是山口组组长的行踪报告,最后一条是任务难度上升,要求提高佣金。 袭击绑架山口组组长,难度不亚于袭击军方高层。 花泽把手机丢给美智,就这么看着美智,美智无可奈何的打电话给美国的上杉凛人,随后又转接到唐泽的电话上,由唐泽支付高昂的费用。 “花泽,我也不支持正面营救,可是跑去绑架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是不是有点跑题?”美智没有跟上杉凛人聊天,消息传到唐泽那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花泽始终没有说破藤本的身份,而是夺过美智的电话:“你的手机给我用,我需要随时掌握京都那边的情况。” 美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赶紧把手机抢回去:“等会儿,我给凛人打个电话。”说完就踩着拖鞋跑出公寓。 花泽愕然片刻,看着在地毯上打滚的小结罗,不由得叹了口气。想到泰来了东京,不由得一阵烦躁,她在费尽艰辛拯救他的女儿,他却为了别的女人千里迢迢跑来要质问她……男人真是没心没肺的物种! 藤本一定注意到她的手机了,在这紧要关头绝对不能让藤本发现泰。 花泽脸色难看,往嘴里放了一根烟点燃,又快速掐灭,使劲挥手扇动飘散在空中的烟雾,一时急躁居然忘了小结罗的存在。 既然泰是来见她的,那就见一面吧,见面之后泰就会离开,他还要上学,不能在东京待太久。 注定又是一次不愉快的见面啊。花泽恼火的踢了沙发几脚,从茶几上抄起手机给安子打电话。号码刚拨出去她就立刻按了挂断,藤本的人不知道在哪儿盯着她,就算只是简单的碰面也要谨慎再谨慎。 …… 想来想去,也只有鱼龙混杂的地方最安全了。 花泽编辑完短信还没发出去,一阵脚步声传来,美智破门而入,握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双目放光的看着花泽,难掩兴奋:“安妮爸爸来了!我要去威斯汀看看他长什么样!放心我只是暗中观察……” “你不是给凛人打电话吗?美智,喂,电话那边是安子吧?电话给我……话说回来我都没激动你们两个怎么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 ” 美智像一阵旋风冲进卧室,再冲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气质高雅的灰色绸缎连体裤,顺滑的金发刚刚过肩,头上戴着一定巴洛克网纱帽子,鼻梁上架着一副猫眼大墨镜,她把手机丢给花泽,匆匆踩了一双平底皮鞋,气势汹汹的抓起钱包就冲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帮忙打架。 花泽默默的把短信删掉,起身关好门,回到沙发里蜷缩起膝盖,手里抓着两个手机,出神的看着无忧无虑独自傻乐的小结罗,泰没有抚养过安妮,万一不喜欢安妮……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恶臭袭来,花泽吸了吸鼻子,随即黑着脸望向天真无辜的结罗,结罗倒是聪明,每到这个时候都会乖乖望着她。 “小东西,真不该给你取名叫雅典娜……” 游刃有余的把结罗弄干净,换好尿布,花泽抱着软软一团的小结罗重新窝进沙发里。 已经是下午了,没有风,静悄悄的。阳光变着角度切在玻璃窗上,却并不感觉刺眼,皮肤感受着舒适的温暖,气息穿梭于微隙,舒倘,漫长。窗前细碎的尘陌亦真亦幻,似盛夏又不似盛夏的热烈,在耳边呢喃着空虚孤独。 两世为人,悲伤流转,却遮不住斑驳流年。 初心是什么?只想一生肆意无悔罢了,不想留遗憾,又不想在临终闭眼的时候仍有牵挂。恍然间距离当年的雪夜已经八年,不知道他可还记得最初的心动…… 橘黄色光晕过后,天色渐渐变暗,结罗折腾累了躺在花泽臂弯里安详熟睡,黑暗的屋子里,手机铃声突然打破寂静,结罗睡梦中吭哧抗议噪音,花泽接起电话。 “你的高木泰士跟一之濑巧一下午都没聊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话题一直围绕着乐队和音乐。”安子疲倦慵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似乎还有回音,看样子是躲在洗手间打电话。 “还不是因为你在场的缘故,美智没有捣乱吧?”花泽轻笑出声,一只手握着电话,另一只手轻轻拍着结罗。 “美智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部相机,高木泰士好像对相机这种东西很敏感,一眼就发现了,聊天场所转移到客房里,美智应该很早就离开了。 话说回来,你真的不打算见他吗?这么有魅力的男人你真放心把他扔在北方,一年都见不到一次,如果说三年前的你是在等他长大,那我可以告诉你不用再等了,他比我还像成年人……” “带他回来吧,你说得对,就这么放他回去不是我的风格。”花泽打断安子的话,声音略带些沙哑。 “我的车已经报废,美智也不知道在哪里联络不到她……看来我得在你隔壁租个房子,以后不能随便去找你了。” 安子轻柔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花泽心中一暖。 挂掉电话,安子从会议室的洗手间出来,找服务生拿来纸笔,用左手写下一个地址一个电话,乘坐电梯回到泰的房间,看到两个高大俊朗男人依然对坐在单人沙发里叼着烟聊天,一个长发一个光头,她忍不住心想巧的头发要是分给泰一半,那就完美了…… “高木先生,刚才有人把这个纸条递给我,指明交给你。”安子一脸迷惑的走过去,把折叠复杂的纸条交给高木泰士。 泰弹烟灰的动作停顿了一秒,随后平静的接过纸条,向安子道谢,纸条是谁给的他已经猜测到了。 “会是谁呢?高木先生刚到东京,居然有人能查到高木先生的居住的酒店房间。” 安子托着下巴满脸困惑不解,泰打开纸条专注的看着上面的字迹,巧拿起一罐啤酒做掩饰,满头黑线的看了一眼做戏上瘾的安子。 这个女人到底有多闲,居然一整天监视着他,就算不监视他也不会说出任何有关花泽的事,否则按泰的强大逻辑思维立刻就能推断出事实。 泰突然站起身把纸条塞进口袋,“抱歉,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不用等我,还有,安子小姐,今天辛苦了。” 话音未落,泰已经走到玄关穿好鞋,拎着外套开门出去。 安子和巧齐齐望着缓缓合上的房门,轻微的“咔嚓”声响起,两人同时动了。 安子笑眯眯的坐到泰刚才的位置优雅的翘起二郎腿,巧黑着脸抬脚踩在中间的小圆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那个纸条其实是你写的吧?” “啊啦,一之濑先生挺聪明啊!” “安子小姐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巧嘲讽的勾起嘴角。 “跟我说说上午的工作详情。月香依子给我发信息说喜欢你,因为你拒绝了出道。我不管那个女人扭曲的审美和抖M的人格,你只需要回答我,是不是以后都不打算再见她?” 安子的笑容骤然消失,平静的目光像冰河世纪的深海。 她理解巧做为男人的尊严,也明白这种出道方式就像空中楼阁,拒绝出道也在情理之中。她深信巧这种高大俊美的男人一旦动真格,没有几个女人能抗拒,可是问题就在这里! 要是那个女人迷上巧,她要么处于被动地位,要么彻底断掉月香依子这个人脉! 巧明显没想到这么多,他恼羞成怒站起身:“下一次你自己去!” 安子神色怪异的看着巧离开,屋子里只剩她一个人。过了许久,安子才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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