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上午十点,花泽坐在自家公寓旁边的公园秋千上,盯着手机看了足有半个小时,秋千轻轻晃动,生锈的铁环发出刺耳的“吱”声,她的脚始终没离开地面,小孩子的秋千,对身材修长的她来说就像小板凳,根本荡不起来。 偶尔有路过的公园的人,看到秋千上长发墨镜的女孩失魂落魄的模样,都以为大白天见到精神不正常的人。她低垂着脑袋,头发散落,从公园入口处只能看到这一幕。 给安子和美智发送了短信,安子在她的公寓准备毕业论文,美智在安子的隔壁进行宿醉后的休息,两人一直住在学校附近,距离她只有二十分钟的距离,不堵车的话。 “恋爱中的女人会彻底变成另一个物种,我懂的,不会去打扰你,不过这么久没去找圭崎一雄做掩饰,真的没关系吗?那位变态不会怀疑吗。”——安子的回复。 “我喝多了,72小时内不要吵醒我。”——美智的回复。 这两个女人都属于单一互动型,如果没有回复短信的话,她们都不会再发第二条信息,只不过美智纯属怠惰,安子是考虑的太多。 两个有秘密的女人,她们的秘密都涉及到她的计划成败,尽管是亲密的共犯关系。 看样子,她也该保留一些秘密。 策划绑架藤本智人老头子这件事,不告诉任何人。 微凉的手指终于动了动,给安子回信:“我知道了,今晚去找他喝一杯吧。” 不管西宫留在不在死亡名单上,她都不打算对圭崎一雄下手,这一次,她不是为了做样子给藤本看。藤本现在的身体状况至少要休息一周,而且他的精力都会放在别处…… “咔嚓”——与众不同的冰冷防盗门从里面转动钥匙打开,阳光从门内斜斜映入昏暗的走廊,也将花泽的脸照得白净透亮。 泰穿着一身黑色浴袍,出现在门口,微微侧着身子面带不解的看着她。他从未见过花泽露出如此精疲力竭的颓败。 花泽摘下墨镜,像是没站稳一样扑进泰的怀里,双手放在他的后背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一米七的高挑身量,她只需微微抬起下巴就能吻上他的唇,但现在她更需要一个拥抱,没有什么能比拥抱更让人安心。 她甚至不愿意抬头,就这样把整张脸埋进他的胸膛,感受到泰强劲有力的双臂带来的安全感,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满足。 “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把工作和婚姻都结束掉。泰,谢谢你陪我度过一周,你说的没错,我们有充足的未来,强行把你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发生了什么?” 泰深沉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大手放在她的脑后,好像一切都不需要她担心。 这几日的密室日常生活枯燥乏味,泰有意无意的跟她保持距离,甚至不热衷交流,两个人总是各自抱着一本书沉思,目光不经意间相遇,又会若无其事的移开。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逾矩。 像这样和颜悦色又心平气和的交流,屈指可数,十分珍贵。 “没什么,只是一想到你要走,觉得难过。你不知道我做这个决定经历了多么艰难的心理斗争。”花泽清了清嗓子,整理好情绪,再抬头时已经露出嫣然的笑容,声音清澈偏低音,就像她本人一样透着真实性,理智感。 花泽看上去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她刚才那副模样可不像没事。泰沉着的盯着她的眼睛,黝黑明亮的双眸中充满依恋与不舍,一览无余,除此之外再看不到其他。她嘴唇轻轻颤了几下,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把头埋进他的胸口,静静地感受着心跳。 不知从何时起,狭窄的玄关成了重逢与别离的异空间,满脑子都是厚重到令人窒息的回忆,幻想着渴望不可及的幸福未来。飘渺的过去与虚无的未来相撞,几乎撕裂吞噬了这一刻的时光。一时沉默无言。 “要等很久吗?”泰的手指轻轻拨开她耳侧的长发,心平气和的询问。 “不会,只需要一个月左右。泰,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泰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把心底的疑惑都压下去,花泽既然这么说,他只能相信她会在一个月内处理好一切然后脱身出来。 一个月算不上很久,比起几年的隔绝,一个月几乎一眨眼就过去了。 花泽恢复了轻松的笑容,离开泰的怀抱把门带上,抱起在地毯上打滚的结罗,自顾自的从冰箱里拿出冷藏的烤肉寿司,搭配一杯热巧,站在料理台旁边全神贯注的填饱肚子。 结罗看得眼馋,不安分的挥动小手差点打翻杯子,花泽一边牢牢禁锢着小家伙的胳膊,一边快速解决食物,从早上起床就滴水未进,在藤本那里被血腥味熏得反胃,现在才感觉到饥饿。 寿司是昨晚跟泰合作的成果,一不小心做了太多,剩下的都存放在冰箱里,现在都被她狼吞虎咽一扫而空。 泰已经换上黑色衬衫和西裤,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外套和墨镜,泰然自若。来的时候没有任何行李,离开也没有多余的东西。他却没有直接开门离开,而是像平常一样坐到沙发上,拿起川端康成的小说看了起来。 花泽吃东西的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突然觉得嘴里的食物难以下咽,心里堵的难受。她低着头用力咽下食物,默默的把杯子里的热巧喝完。 “走之前要跟蕾拉见一面吗?”她故作不经意的随口问道。 “没这个必要。我要看完这本书再走,读到一半的故事让人放心不下。”泰的嗓音沉稳而有磁性,仿佛真的被故事吸引住一样,头也不抬。 花泽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视线转向窗外的樱花树,她不求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像这样平淡甚至有些枯燥的日常生活,偶尔会毫无防备的心动,这样就足够了。等安妮回到她身边,泰将永远无法斩断跟她的联系。就算没有婚姻,她和安妮的存在本身就是属于泰的家。 电视里播放着热门新歌的Video Clip,几乎都是耳熟的solo单曲,没有乐队上榜,很多人都不看好摇滚音乐的未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午,两人像平常一样吃过饭一起刷碗,随后泰又继续看书。花泽扫了一眼那本书剩余的厚度,很想问泰是不是不想离开。 给许久不曾联系的保姆阿姨打了电话,对方说晚上九点才能有空,挂断电话后花泽忍着笑意告诉泰,“很抱歉,我晚上有事,你得留下来等保姆,看来只能晚上出发了。” 泰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继续翻动书页。 “老实回答,你是不是舍不得离开我?”花泽托着下巴歪着脑袋兴致勃勃的看着泰。常常觉得泰如果没有耳环鼻钉,一定会被当成四大皆空的和尚,这张俊朗又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一定会勾起无数少女的春心和征服欲。 “不是,拿着川端康成的书走在路上,形象很怪异,所以要现在把它看完。”泰依旧冷酷而沉稳,顺便点燃一根烟。 结罗照常午睡,花泽也点了一根烟,靠着泰的肩膀仔细翻阅杀人案例,她已经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的可能是死刑,但是她可以逃走,一旦东窗事发,她将再也无法踏足日本国境。 未来真是一片迷雾啊。 “泰,你喜欢男孩还是喜欢我。”花泽把法律全书丢到一边,与其担心以后,不如珍惜现在的温存。 “一般不是该问男孩还是女孩吗,你能代表全世界的女性吗……”泰不禁失笑,嘴角微微张开,淡然的笑容十分迷人。他讲话的时候肩膀纹丝不动,花泽把脑袋往上挪了挪,把手放在他腿上,盯着他的嘴唇轻声问道:“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如果将来有小孩的话。” 纤细的手指顽皮的一点点往上挪动,泰从容不迫的按住花泽不安分的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放下书一本正经的问道:“一周前那次,你吃药了吗?” 花泽顿时无言,兀自翻了个白眼起身走向卧室。一周前她趁着泰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占了一次便宜,事后也及时吃了药,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分娩的痛苦。只不过她跟泰一共做过三次,每次都没有保护措施,他居然现在才想到孩子的问题。 走到卧室门口,花泽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泰,困惑万分的问道:“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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