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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石让的钢琴曲彻夜盘旋,余音似乎还未散去。脑海里重复着电话里传来的冰冷话语,清晨的薄雾中,彻骨的寒意浸透全身。    ——明天中午12点之前我要看到圭崎一雄死亡的报道……明天中午安妮是死是活,都看你的选择………    寄托了花泽全部希望的那伙东南亚雇佣兵深陷危机,多次打电话确认过后,花泽死死攥着手机,缓缓的转身望向琴声传来的娱乐室,那里有她的一线生机。一命换一命,她只需要杀了圭崎一雄,女儿就能回到她身边。  沉重的步伐迈进娱乐室,高跟鞋的清亮声响每一次都如同敲击在心脏上。  重生于世,她自认从不亏欠别人什么,无愧于黑川千南这位与众不同的母亲,无愧于两个朋友……唯独这个被她视为生命意义所在的女儿,不能出事。  安妮如果出事,她欠泰一条命,那将是绝对无法偿还的债。  可是……要杀圭崎一雄?  坐在钢琴前倾情演奏的这个男人终于睁开眼,将目光投向她,她已经驻足在他身后良久。  手指在黑白键之上纷飞,悠扬的曲子里,圭崎一雄似乎对她笑了,叹息一般摇摇头,说出的话更是让她如坠深渊:花泽小姐,您在犹豫什么。  花泽瞪大双眼,嘴唇失去血色,见鬼一样盯着圭崎一雄,手指轻轻颤动,随即她猛地转身望向吧台边笑颜如画、面露微醺的安子。  圭崎一雄是怎么知道的?  是安子吗?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圭崎一雄难道早就做了防备?  花泽按耐住狂跳的心脏,努力用平静的语气掩饰刚才的一抹惊慌:“一雄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叫琉璃。”  “花泽小姐的行踪的确难以调查,不过Rose的行车记录我已经调查清楚,真相总是令人难以接受,黑川组这半年来死了六名高级干部,每一个看起来都是意外事故……恕我难以理解你这么做的理由。第七个人重伤住院,我是第八个吗?”  琴音戛然而止,圭崎一雄似笑非笑的缓缓收了手,盖上琴键盖,胳膊肘随意的搭在上面,侧转身体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个身材高挑、妆容精致的女孩。  这个艺名琉璃的陪酒女孩,居然是黑川家独一无二的大小姐,黑川唯一的继承人。原本不想怀疑她的,可是她消失和化名出现的时机都太诡异。  这就像古代的公主,化身青楼艺妓,千方百计要谋害忠臣。  太过匪夷所思。    “没错,我接近你是为了杀你,一雄桑,帮我这一次如何?”花泽渐渐平静下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个浑身散发着黑道野兽气息的“温和”男人。  像在请求对方给一支烟,她的声音十分轻快,满眼挣扎与无奈。  嘴角却挂着一抹苦笑。  圭崎一雄错愕几秒,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开:“怎么帮你?难道要我自杀吗?要知道花泽小姐你做的事一旦传出去,黑川组会毁于一旦。你不是不知道,这几年因为生意转型的事,黑川组已经风雨飘摇。组长不仅保不了你,她自己也难以维持目前的名誉地位。”  “只要你死,我就算一生都在监狱度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花泽深呼吸一口气,轻声吐出这句话。  娱乐室明亮的光线下,她清晰的看到圭崎一雄身体僵硬,瞳孔收缩,一脸难以置信。  他一定以为她脑子有问题。    保姆会彻夜看顾结罗,花泽并不急着回家,但是凌晨四点左右,手机铃声响起,居然是泰的电话,她估计泰大概快到站了,于是对圭崎一雄和安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起电话。   “还不回来吗?”担忧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花泽困惑不解:“泰,你没离开吗?”困惑过后,心头涌上浓浓的不安,她恐惧藤本去找泰,不过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挥去,藤本受伤了,应该不会随意走动。只要今晚把一切都安排好,天亮以后她会亲自送泰去车站。  “抱歉,我有点忙,别担心我。”  花泽挂断电话,看着沾染了血迹的手机机身,皱眉接过安子递过来的手帕,随意擦拭双手。  圭崎一雄躺在沙发上,腹部的刀伤浸红了雪白的衬衫。他难得穿一次白衬衫,想不到会用来衬托伤情。  他拒绝了年轻手下的治疗,任由血液蔓延开来,这样的皮外伤夺不走他的性命。他很愿意安静的听着两个女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将整个事件娓娓道来。在这个过程中,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包括警察署,包括医院,包括黑川组旗下的各大媒体。    天不亮的时候,东京郊外,警笛声大作。  公路上,安子开着成田充的白色跑车与呼啸的警车擦身而过,红蓝警示灯在两人眼中闪烁不停,似一条长龙。  今日过后,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我想吹风。”车速并不快,花泽打开车窗后依旧说了这样的话。  清晨的风透彻心扉的凉,安子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毫无温度,即便如此,她还是按照花泽的要求打开敞篷,并再次减速。  对于花泽对圭崎一雄坦白一切的做法,安子只震惊了几秒,就松了一口气,这就表示花泽不会对圭崎一雄下手,这是她最希望的结局。毕竟圭崎一雄算得上她生命中的恩人。    可是……    安子忧心忡忡的转过脸望着一脸惬意闭目吹风的花泽,黑色卷发在风中肆意飞扬,透着甘心赴死的决绝。  没错,花泽要求圭崎一雄配合一场戏,大肆宣扬他去世的消息,并把她的秘密掩藏下来,尽量不影响到黑川千南的地位。作为交换,她愿意以杀人犯的名义被警察逮捕。她想以此作为终结,撇清安子和美智的关系。  “安妮长大以后一定会恨你,如果你后半生都在监狱度过的话。”安子红了眼眶,温柔的声线几乎被风吹散。  “搞不好会是死刑,毕竟我有前科,法律上算是惯犯了。”花泽像在谈论香水味道一般,轻笑出声,十分随意,仿佛对人生已经不抱任何期待。  “一雄桑必然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这样容易认输,不像是我最初认识的花泽。”安子有些烦闷,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圭崎一雄对司法审判产生不了太大影响,这些天我跟着泰学了不少法律知识,如果其他几名死者的家属一起上诉的话,无期徒刑对我来说是最宽容的结局。”  花泽悠悠的点上一根烟,放了一张碟片开始挑选曲子。青葱白玉般纤长的手指上还沾染着圭崎一雄的血迹,这是她故意留下的罪证。  伴着初升的朝阳,听着耳畔激荡的摇滚乐,烟雾在晨风中飘散无余。车子驶回樱花公寓楼下的时候,晨光已经变得有些刺眼。彻夜的妆容反而添了几分憔悴,口齿间充溢着尼古丁的味道,呼吸间还有一些酒气。  轻轻关上车门,花泽头也不回的走向公寓大堂。  安子望着她妖娆高挑的背影,挣扎许久终于还是下车追了上去,抓住她的手腕,“花泽,我们出国吧!”  “安子,我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走吧……泰和结罗还在家里等我。安妮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我想了一夜,还是不要告诉泰任何事比较好。”花泽的声音带着倦意,只驻足片刻,没有看安子,随即径直走上楼梯。  安子留在原地,望着花泽缓步上楼,身影消失在缓步台。似乎这一次分别,再见将会是很久以后。    穿过寂静的走廊,拿出钥匙开门,“喀嚓”声响起,缓缓推开崭新的防盗门,一阵暖意迎面袭来,花泽感觉心情平静了很多。顺手把钥匙和手机轻放在鞋柜上的木盒子里,她一边环顾这个居住了半年之久的小客厅,一边轻轻带上门。  双层防盗门,泰只关上最外层的门。  一定是考虑到她会回来,不想让她太费精力开门。  卧室的门留了一道缝隙,似乎发现有人进来,里面传来些微响动。  泰醒了。  卫生间在卧室里,就算现在没惊醒他,一会儿洗澡换衣服,也会惊醒他。可是被泰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实在糟糕。  花泽泄气的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光脚走向卧室,意料之中,与正要开门出来的泰撞个满怀。准确的说,她故意扑进泰的怀里,双手死死攥着他后背的衣服。  她不敢对视泰的双眼,更不想被泰看到手上的血迹。  “早安,泰。等我洗个澡,然后送你去车站。”  “你喝酒了?”  泰关切的声音有些沙哑,刚睡醒都是这个样子,深蓝色浴袍上能嗅到Black stone 的烟味,这件浴袍是崭新的,泰昨夜一定抽了不少烟。  不过比起关切,花泽总觉得他的话语中夹杂着探究之意。  隔着单薄光滑的衣料,脸颊感受着泰胸口传来的暖意,花泽轻轻嗯了一声,不给泰继续问询的机会,蓦然松手擦着泰的胳膊走进洗手间,不由分说的关上门,打开水龙头。  天知道她有多想永远抱着泰,永远不是撒手,可是圭崎一雄那边顺利的话,警察用不了多久就会找上门,她没多少时间了。  从进门那一刻起,她始终没有看到泰的表情。  洗手间和玻璃浴室是分开的,二者都在卧室里。花泽急匆匆的卸妆刷牙,脱掉价值昂贵的裙子随手丢进垃圾桶,然后开门走向浴室。泰果然呆在客厅没进来,结罗在床中央睡得安祥。  整理完之后换上一身黑色休闲服,一副准备好随时出门的模样,一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来到客厅,面带笑意的烧水,准备做早餐。  “我很意外,不是说好昨晚离开吗?”花泽若无其事的翻找出鸡蛋和蔬菜,想了想还是拿出一条还算新鲜的鱼,毕竟几天之后,这些食材都无人问津了。   手上的血迹还残留了一些,这是她刻意为之。  泰走回卧室确认一遍结罗还没醒,这才掩上卧室门,点燃一根烟走到花泽对面,两人中间相隔着料理台。  不出意料,他的视线定格在那双白皙的手上,难以置信的又看向微笑的花泽。  “你做了什么?”分不清是质问还是失望,似乎还有些怒意。  泰抓起花泽的手,花泽从未见过他如此严肃的表情,怔愣一下,使劲抽回手,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念头,脱口而出道:“帮我作证,如果警察来,你要帮我作证,证明我一夜都没离开过家。”  “不在场证明吗……花泽,你究竟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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