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黑川千南第一次正式见到高木泰士,说实话,她对他的印象实在不怎么好。 古代有红颜祸水,危及国家存亡。高木泰士很小的时候就让花泽一心待在他身边,实在令人刮目相看。本以为时隔这么多年,那些儿时的荒唐总该消逝掉,没想到却在花泽结婚后,两人竟然非法同居。 还带着收养来的这个混血女婴一起生活。 黑川千南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打量客厅和卧室,比起花泽那套新婚公寓,这里用狭窄来形容也不算过。 她始终不明白,阿崇这个法律上的新婚丈夫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任由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同居,简直不可理喻。如果不是西宫留向她透露过古贺崇行踪消息,她几乎以为古贺崇被花泽杀害了。 最近的年轻人都怎么了? “组长,看来我们来晚了,花泽已经被警察带走了。”西宫留也仔细观察了整间屋子,坐到高木泰士对面,高木泰士已经换好衣服,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模样。 “那种女儿,不用去管她的死活。”黑川千南淡淡的开口,同时打开冰箱观察里面的食物,她想知道花泽在这里生活的半年,都吃了些什么。 “阿泰,花泽一直都没忘记你,还派人监视你的生活,这是我如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不管花泽接下来会如何,我在这里向你说声对不起,我没有教育好我的女儿,这些年辛苦了。” 黑川千南关上冰箱门,转身绕到泰面前,目光诚恳的微微颔首。 泰吃了一惊,急忙起身说道:“您不必如此。” 黑川千南已经移开视线,她看到地上的两个行李箱,淡淡问道:“要走了吗?” “嗯,不过行李都是结罗的。原计划昨晚离开,不过出了一点意外,说实话,要是昨晚离开就好了。” 泰的语气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他出奇平静,认真的给小结罗穿好衣服,把结罗放在地毯上随她乱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看样子准备离开。 西宫留走过来拍了拍泰的肩膀示意他坐下,黑川千南现在憋着一肚子火,要是泰现在离开,搞不好会半路出事。 “对于花泽这半年来做的一切,你了解多少?”西宫留摸出一根烟,看了一眼结罗,没点燃。 “说实话,我完全不了解。”泰平静的回答。在这两位长辈面前,他不想做出一副招待客人的姿态,谁是主谁是客呢。 “西宫,去警察署。”黑川千南抱起结罗,不容置疑的下达命令,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她进来时就没有脱鞋。 西宫留看着黑川千南的背影欲言又止,再次打量坐在对面的年轻人,长得很英俊,气质很招人喜欢,该说可惜吗……偏偏遇到花泽。 “请稍等一会儿,我派人送你。”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自己去车站,”结罗离开了,泰终于点燃一根烟,认真的看着面前这位沉稳的中年男人,“如果故意杀人成立,花泽至少会在监狱里呆七年,而且她还有前科,最好的律师也没办法让有期徒刑减少到七年以下。听说她杀的是黑川组成员,以后要继承黑川组恐怕很困难吧。” “阿泰,你的预估有点乐观,我也熟知法律,花泽的有期徒刑不会少于十年,有确凿证据的受害者超过两名。不要这么震惊,这就是极道,不把人当人看,花泽杀的人如果不是黑川组的,她会是一名合格的领袖。我只在意一点,假如十年不见,花泽也被黑川组除名,一无所有,你还会等她吗?” 没有等到回答,西宫留起身带着两个行李箱离开,临走还不忘拍了拍泰的肩膀,“你也是受害者。” 双层防盗门和隐形监视器,这两件事都从安子口中听说了,西宫留感慨颇深,遭到这样的对待,泰的脾气简直太好了。 去往监狱的路上,黑川千南阴沉着脸,结罗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一声不吭。安子局促不安的别过头望着车窗外来往的车流,一双手死死攥在一起。 警察署拘留室。 刚刚签下认罪书的花泽正坐在木椅上发呆,看到囚牢外突然出现的两张熟悉的脸,顿时惊愕的瞪大眼睛,下意识的叫出口:“老妈你怎么……” 西宫留头痛扶额,黑川千南冷冷的等着警察把锁打开,一脚踢开牢门,大步冲到花泽面前,右手高高扬起,紧接着便是响亮的一个耳光! 极道有极道的规则,同门相残是大忌。之前她对花泽的期望多大,现在的失望就有多大! “圭崎一雄什么都不说,西宫也一直替你辩解,可我知道那些人都是你杀的。为什么要这么做,花泽,你究竟对我隐瞒了多少!”黑川千南咬牙切齿的低头瞪着花泽,手心红肿,疼得发麻。 花泽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也不抬头,一副任打任骂的姿态,盯着自己的脚尖,满不在乎的低声开口:“因为……生活太无趣了。”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别指望我会救你,黑川组不是我一个人,现在你也该付出代价了!”黑川千南发泄完怒火,面无表情的俯视着面前头发凌乱脸颊红肿的女儿,丢下这些话,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她很清楚,从花泽嘴里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西宫留拍了拍牢笼,踌躇片刻还是走了进去,紧挨着花泽坐下,双手交叉,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只是生气你对她隐瞒一切。” “我知道,所以我不解释。我愿意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如果说出理由,就有逃避责任的嫌疑,那样太狡猾无耻,黑川千南一定会摒除众意把我捞出来,她这个老大的地位就会不稳固,黑川组全员都会寒心。没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花泽双手捧着疼痛的脸颊,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滑出,眼泪不知是疼的还是什么,也掉了下来。 听到这些,西宫留不知该欣慰还是该难过,苦笑着问道:“安妮怎么样?上杉凛人也一直在调查安妮的下落……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上杉凛人的真实身份。” “不知道。难道他是FBI吗?”花泽抽了抽鼻子,随口问。 “算了,等你出狱以后再告诉你也不迟。” “西宫,如果见到阿崇,替我说声抱歉,因为暂时不能申请离婚。安妮会由他抚养一段时间……你替我多留心一下,多去看看安妮。” “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没有了。” “你真的准备好在监狱里呆十年以上吗?” “我还小,不是吗?” 花泽接过西宫留的手帕,擦了擦鼻血和眼泪,脸上露出少女般纯真灿烂的笑。 夏季第一声惊雷并不是暴风雨的前兆,而是一切的终结。 山口组的组长,藤本智人,安详的与世长辞。 山口组神户总部举办大型葬礼,数千名成员身着黑西服来祭奠,各地区的部长齐聚一堂,唯独缺了组长唯一的孙子,藤本竹羽。 几乎同时,东京飞往神户的上空两架飞机爆炸,两则新闻几乎铺天盖地,不可控制的蔓延全球。 人心浮躁的1997年夏季,古贺崇和安妮呆在新婚公寓里看电视。 爆炸时间,藤本站在东京电视台大楼的天台安静的作画,他依旧一身白色西服,画纸上飞机爆炸的情形栩栩如生,色泽绚烂,如烟花般——这是他对老爷子送上的最后礼物。 尘埃落定。 这个夏季,每一则新闻都震撼人心。 公众形象一向良好的黑川花泽,这位建立一手创办公益事业的天才少女居然再次因蓄谋杀人罪和杀人未遂罪被关监狱,一审判决有期徒刑十年。 公众对此的震惊多过唾弃,这位毕竟是黑川组的唯一继承人,居然如此坦然的接受了审判和徒刑。 出现在镜头前的蓝色囚服少女再次剪了短发,苍白的脸显得十分憔悴,目光平静而深邃,与前些年那些纪录片里的形象大相径庭。 电话画面里,记者围在古贺家住宅前,想要采访古贺夫妇对儿子这桩婚姻的看法,是否选择离婚 ,又是否因为黑川组的势力而隐忍。古贺夫妇脸色难看,拒绝回答记者的任何问题,即便那些麦克风几乎戳到脸上。 空难新闻最终还是盖过了这起犯罪案,两架客机爆炸死伤惨重,警察厅展开浩浩荡荡的搜查行动。 这是个不平静的夏季。 北方小城的寺岛旅馆。 寺岛伸夫的房间里,伸夫和莲对坐在矮桌两侧,莲叼着一根烟目瞪口呆的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弹了弹烟灰重新把烟放进嘴里,随意拨动吉他弦。 “上一次跟你有关系,这一次呢?为什么你去了东京,她就进了监狱?”莲懒懒的把手撑在榻榻米上,轻轻皱眉,望向戴着耳机听音乐碟的泰,泰的模样实在太平静了。 “她杀人跟我没关系。” “那个……你们在聊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是在说那位黑川花泽吗?”伸夫左右看看泰和莲,一脸茫然。 “言归正传,乐队解散了,那帮家伙都没有干劲,练习又总是不来,伸夫,我记得你国中时候在热音部弹吉他,怎么样,跟我一起组建乐队吧。”莲将视线从泰脸上移开,望着头顶的烟圈对寺岛伸夫发出邀请。 “诶?我可以吗?”伸夫眼睛放光,双手托着桌子猛地直起身。 “有什么不可以,试试看吧。”泰摘掉一只耳机,从一堆碟片中选了一张换上。 “可是莲是吉他手啊。” “我可以弹贝斯,你来弹吉他,泰还是鼓手,只缺一个主唱……烦死了,又不喜欢男主唱,又没办法找个女人来唱。”莲显得有些焦躁,弹烟灰的动作有些粗鲁,他挠了挠头,把正在播报空难事件的电视关掉。 “为什么呢?”伸夫显得有些激动。 “最好是找个女人来唱,我已经受够了邋遢的家伙。一定要找个美女。”莲懒懒的晃了晃手腕。 泰默不作声的点燃一根烟,伸夫很尽力的思索有没有认识的美女,莲看了一眼泰,又收回目光。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莫名死寂。 寺岛伸夫察觉到气氛不寻常,乖乖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泰和莲明明是很好的朋友,为什么今天几乎没有眼神交流?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寺岛夫人的喊话:“伸夫,你的女同学来找你了!大崎娜娜!” “大崎娜娜?美女吗?”莲挑了挑眉,抽了一口烟。 伸夫显然也愣了,下意识的点头,“嗯,国中同学,之前给你们介绍过啊,娜娜啊!”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出现在门口的少女一头黑色短发,黑色吊带搭配一条黄格子丝巾,一双黝黑的大眼睛深邃漂亮。 她一眼就看到坐在桌边姿势懒散的莲,四目相对的一瞬,两人同时愣住。 去年圣诞夜,在LIVE HOUSE带着澎湃的心情看完莲的整场演出,也在后台打过招呼,谁也没想到半年后居然还能再见。 娜娜最先回过神来,别开目光,脸上泛出不自然的红晕,把手中的音乐碟递给伸夫,嗓音清澈低沉,十份淡然:“伸夫,这是你借给我的CD,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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