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有些混乱。 切菜,翻炒,摆盘,浇汁,不一会儿厨房里就香味弥漫。随着“叮”的一声响起,香喷喷的米饭也出炉了。饭菜上桌,两人相对而坐,还开了一瓶红酒。 “庆祝什么?”花泽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举杯咬唇,心跳不受控制依旧很快,还能感觉到脸颊滚烫。似乎有生以来还从未如此丢脸过。像这样和泰两个人独处的时间,不算少,泰总是沉静的,从未露出这种眷恋。她猜测泰在乐队时候一定不想看上去那么轻松。 坐在餐桌对面的泰毫不费力的伸长胳膊,酒杯轻轻一碰,发出好听清脆的嗡鸣,声音回荡着酒杯里,红色液体荡出一圈圈波纹,在冬日正午的阳光里粼粼闪耀。将餐桌摆在窗前真是个不错的体验。 “庆祝圣诞节。”泰的声音异常温暖,他微微一笑,嘴角上扬到好看的高度。 花泽失神一瞬,不再多想,举杯饮酒。 整天待在家修身养息,居然忘了今天是圣诞节。想来外面的街道和店铺都装扮上了圣诞树和充满节日氛围的彩灯,到了夜晚会更漂亮。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哪怕以后她的生命里只有泰和安妮两个人,也满足了。 “上午诗音来过。看来娜娜是不肯原谅你了。”花泽放下酒杯,斟酌着说。 “不用在意,这些都不可避免。”泰咽下食物,语气轻松,十分享受她做的美食。 花泽吃了几口饭菜,视线落在左手的无名指,那枚闪亮精致的钻戒上。还有那三个颜色不复最初深邃的字母刺青。诗音说的那些话,没必要说给泰听。 现在的泰让她无比安心。 “我可不会说抱歉,因为这是你的选择。不过……泰,不用急着离开乐队和学校,毕竟我自己的事还一团乱麻,无论是黑川家内部还是罪犯的身份,还有安妮,搞定这些需要一些时间。”花泽擦了擦嘴角,伸出手握住泰的手,目光真诚的看着他。 泰刚夹起一块番茄要往嘴里送,听到这话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放下筷子反握住她的手,“别担心,彻底放手乐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我没有担心这个,泰,我才17岁,一路走来总是比同龄人节奏快,从未拥有过正常的生活,大学时期又因为各种各样的事不得不离开校园,还有个快要三岁的女儿,我不是在抱怨什么,换成一般人大概也不会把这些当成不幸。我只是不想逼迫你这么快担起父亲和丈夫的职责……” 花泽目光诚挚的看着泰,以前她总是不擅长表达善意,此时此刻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出真实想法。诚然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关心别人并不值得害羞。总不能还像小时候那么幼稚,越是喜欢就越是狠狠欺压。 “我没关系,你可能还没准备好进入长达一生的婚姻,这次跟你上次的协议婚姻不同。”泰出乎意料的认真。 “我准备好了……”花泽忍不住抢话,话一出口她就懊恼的闭了嘴,下意识的低下头。 “户籍证明里你可以保留黑川的姓氏,就算让安妮姓黑川也没关系,”说到这里,泰顿了顿,认真里多了几分宠溺,声音也缓和下来,“我会等你准备好。”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花泽满脑子都是“奉子成婚”四个大字,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泰对她太好了,这反而让她无所适从,明明是牢靠的关系,可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幸福崩塌的画面,种种意外层出不穷。仔细想想很轻易就能想到答案,母亲那些魔咒一样的警示盘旋在脑海里,实在可恨。 我准备好了……花泽很想笃定的告诉泰。 “那你可要等很久了,跟黑川千南抢人可没那么容易,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就这么跑去做别人的妻子,以我妈的性格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花泽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拿起筷子,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往嘴里塞了一筷子牛肉,一边咀嚼一边欣赏泰的表情。 想到那位冷傲端庄的千南女士,泰也感到头大,毕竟他明明白白表示不希望花泽继续留在黑川组,双方立场显然是敌对的。他给花泽倒上酒,苦笑着说:“没办法,你是她唯一的女儿,也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 “别把话说太满哦,人生漫长,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别的女人出现,女律师什么的。” 橄榄油和蜂蜜把牛肉的香甜榨出来,口齿间软软的。花泽含糊不清的打趣,视线却不敢对上泰,做出闷头大吃的样子。 泰干咳一声,故意叹口气,“不行啊,我对法律系的女人完全不感兴趣。” “怎么,长得不漂亮吗?” “也会有那么一两个长相出众的,可是同行结婚,想想就觉得人生一片灰暗。”泰难得开玩笑,却也说得一本正经。 花泽却一下子想到蕾拉和诗音,泰的那些女人一个比一个极品,那句话怎么说……尤物。 她骤然停下咀嚼,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泰若无其事的进食,咬着筷子百感交集。短短几秒,脑海里被乱七八糟的画面占据,结婚以后泰会不会搞婚外情,像他这么高大英俊又稳重可靠的男人无路走到哪儿都会吸引女人的目光,又或者婚后蕾拉和诗音有事求他帮忙,他必然秉承着责无旁贷的观念帮她们…… 大概许许多多相爱的男女,经得起大风大浪,不离不弃,但那誓言与信念却蹉跎在平淡的婚姻日常里。家庭主妇的职责便是洗衣做饭带孩子,顺便疑神疑鬼。无论多么精明独立的女人一旦陷入爱里,那些尊严和骄傲便不复存在。 以前总觉得无论泰如何付出如何补偿她,都不算什么,一笑而过泰然处之。可事实是,他那些不经意的举动,稍微流露出的珍惜之意,都被她奉若珍宝,难以自持。 花泽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耳朵,那一排耳洞和泰的数量一致,她想,大概这辈子就栽在这个男人手里了。 胡思乱想一通,拿好筷子继续吃饭。 两个人喝完一瓶红酒,刷碗的工作由泰负责,花泽没有装模作样的争抢,绕着客厅抽烟散步,音响里放出悠扬的钢琴曲,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手机就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花泽立刻停下脚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厨房方向,循着铃声快步从窗台上拿起手机。快速扫了一眼号码,是古贺崇,于是猛然想起不久前的那通电话,古贺崇说要给她一个圣诞惊喜。她现在只想平静的生活不被打乱,惊喜什么的却之不恭。 接…… 还是不接? 燃着的烟丝掉在脚上,花泽只是皱了皱眉,看着它熄灭成灰,不再犹豫,大大方方接通。 “圣诞节快乐,”花泽的声音里充满笑意,但下一秒就压低嗓音,语速加快,“别说多余的话,尽量简明扼要,礼物就算了。” “呵呵,”电话里传来爽朗的低笑,似乎觉得花泽现在的反应很有趣,“我把安妮带来了,啊、她已经跑上楼了。看样子我不方便上去,安妮当着高木的面喊我Daddy,不太合适。” 花泽握着手机瞪大双眼,视线落在窗外,拐角处的枯木下停着一辆黑色车子,驾驶座的车窗落下,古贺崇伸出手朝她挥了挥,随即车子发动,低调离开。她注意到车牌是北海道的标志,而非东京。 安妮! 花泽猛然醒过神,一股狂喜激动在身体里爆发,手机还来不及按掉,人已经奔出门外。穿过寒冷昏暗的走廊,已经能听到小家伙“呼哧呼哧”爬楼梯的声音,花泽激动的泪湿眼眶,三步并作两步狂奔下楼,刚到一层和二层的缓步台就看到穿着黑色棉袄的小丫头正手脚并用的往上爬,一头漂亮的黑发绑成可爱的双马尾,一颤一颤的。半张小脸裹在粉色毛绒围巾里,手上戴着粉色毛绒手套,两个手套用编织绳连着,防止丢失。 小家伙听到头顶传来脚步声,立刻扬起小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映出一双白色拖鞋,修长笔直的白色棉质衣裤,还有那张熟悉的脸! 稚嫩清脆的声音立刻叫道:“妈咪!” 安妮的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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