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只是平等的交易,不用在意。”神原紫伸手与对方相握,神色已经恢复正常。 眼前这个刻意伪装的女人,是黑川花泽本人。任谁都无法想象,一向优雅端庄,气质冷漠的黑川组大小姐会打扮成这副模样。明明两个人都是18岁,黑川看上去却成熟许多,这份成熟不仅仅是妆容和穿着,而是源于不经意间的神态举止。 神原紫注意到黑川大腿上的纹身,隐藏在黑色丝袜之下,不仔细看无法察觉。纹身边缘并不规则,狰狞而艳丽,无形中给人一种威慑力。 神原紫莫名紧张起来。 在神原紫观察花泽的同时,花泽也在观察神原紫。她承认神原紫跟自己很相似,但她本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分辨的困难”,对方跟她是完全不同的存在。西宫留在寻找她们的相似之处,她只看独特之处。 这个女孩很聪明,不是多话的性格,偏于内向,也能够应付人际交往,礼仪举止几乎挑不出毛病。有点随遇而安,深处似乎藏着被环境所压制的野望。这一点不无可能。 更何况,神原紫紧张了。 “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以后不谈交易,只做朋友。”花泽友善的看着神原紫。 “你打算常来看我吗?”神原紫也露出笑容,很纯净的笑容,嗓音比花泽本人更轻扬。 “监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不会再来。不过,我会准备好礼物。听说日本立春日有撒豆子的习俗,开窗迎福,到时候记得教我怎么做。”花泽随意往沙发上一靠,吸了一口烟,看着坐在对面略有期待的女孩,轻轻说着。 立春在公立二月初,是比较隆重的节日。 神原紫心领神会,脸上浮现出一丝激动。黑川花泽亲口向她承诺立春前让她出狱,半年来沉寂的心不受控制的波动起来,惊喜几乎笼罩全身。 “大小姐,要喝点什么吗?难得进入贵宾室,可不能放过这里的好酒。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香槟。”西宫留适时的开口,他说的是日语,自然是对神原紫说的。 神原紫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迅速处理好这些话里的信息,冲西宫留露出缅怀的笑,接话道:“小时候你都不让我喝,而且半年没沾酒,还真有点怀念香槟的味道。” 西宫留温和一笑,取下一瓶香槟,从柜子里找出干净的香槟杯,倒了两杯,十分绅士的送到两个女孩面前,“庆祝上杉小姐和大小姐第一次见面。” 花泽与神原紫相视而笑,举杯相碰。 金色液体泛起涟漪,微弱的气泡声中,不言而喻。 离开监狱,归途车中,西宫放上美国流行的民谣,一手掌控方向盘,另一只手夹着烟,手肘搭在车窗上,平静的注视前方道路。其实对极道的人来说,打开车窗是隐患很大的举动。可能不知道从哪里射出一颗子弹,血溅当场。 花泽摘掉项链和耳坠,取下手链,一股脑丢进脚边的纸袋里,脱掉奢华雍容的貂皮,从后座拿起黑色大衣穿上,把墨镜戴上,擦掉口红。整理完毕,点上一根烟,沉默的盯着窗外,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你。”西宫平静的开口。 “如果是古贺崇就算了。”花泽嘴唇微动,声音里透着倦怠。 很多事不去在意,不代表一无所知。古贺崇能安排神原紫把她替换出来,而且是在东京法院那种地方,一定对政.府内部很熟悉。那个男人早就不像资料显示的那么透彻,有藤本那个为所欲为的家伙撑腰,保不准做了多少坏事。 西宫留忍不住笑了,像在沉思一般,过了许久才沉着道:“上杉凛人。” 花泽错愕转头,死死盯着西宫留,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难道美智的父亲不仅仅是海运商人那么简单?” “在遇到你之前,上杉凛人只是太平洋上众多走私军火商的其中一个,经过这几年与你合作创办互联网公司,他的势力已经达到一个恐怖的程度,同时握有经济与科技,跻身主流社会,就连美国政.府都不敢轻易动他。”西宫留说着说着,嘴角突然上扬,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花泽,“他会帮你的。” 花泽静静地盯着西宫留:“圭崎叔口中的海外合作商就是上杉凛人。” 西宫留只是微笑,花泽收回目光,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他是美国人,私下与国内政要人员接触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们还不清楚政.府里有哪些人是山口组或者其他极道势力的人,有点麻烦,不,非常麻烦。话说回来,难道黑川组这么多年都没有打入政.府内部吗?” “高层没有我们的人。”西宫留掐灭烟头,关上车窗,低声回答。九十年代以前黑帮盛行的时候,高层几乎都各大极道利益体的代言人,以山口组为首,影响力骇人,但在如今这个时代,正道与极道已经彻底颠覆,即便是庞大的山口组,想完全操控高层会议困难重重。 高层是指…… 所以才想把冤案做成死案,提高筹码。 的确想不到比杀死神原紫更便捷的方法了。 花泽再次摇头皱眉,这种时候她一点都不在乎美智为什么要对她隐瞒真实情况,只想找出可行性高的方法。思维不能受局限,要好好回想上辈子的事,有什么能够利用的…… “我需要一份高层政要人员的名单,越详细越好,否则根本没有头绪。”花泽低声说完,打开车窗弹烟灰,注意到西宫留点头,便不再谈这个话题。 她拿起手机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按下一串号码,等接通的同时,小声问西宫留:“我跟安子见面应该没问题吧?” “我送你去蓝岛公寓,最好还是别在公共场合碰面。”西宫点了点头,在车子驶出森林后转了个方向。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称,花泽微微失神,但很快就被电话里传出的声音打断思绪。 “喂?请问是哪位?喂?”安子温柔细腻的嗓音试探道。 因为是陌生的号码,安子表现出足够的礼貌与警觉性。 “好久不见,安子姐姐,我正在去你家的路上,如果不堵车的话半个小时内就能到,不过没有准备礼物。”花泽勾起嘴角,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每当心情好的时候,她都会喊安子姐姐。 电话里突然没声音了,过了许久才传来安子竭力压抑的激动声:“你个混蛋!终于回来了!等着,我马上回去!” 蓝岛公寓坐落在房价昂贵的千代田区,靠近海边,清晨站在落地窗前可以望见金灿灿的朝阳,波光粼粼的海面。当初选择这里当新婚住房,就是为了看海。安子当时兑现承诺买下隔壁的房子,因为不经常住,没有花心思装修。 从西宫留手中接过门钥匙和电梯卡,花泽独自进入公寓大厅,乘坐电梯来到15层,在寂静明亮的走廊里站了一会儿。1501与1502两道门紧挨着,棕红色大门紧闭,仿佛直到世界末日,它都会静静的在那里。 用手中的钥匙开门,熟悉的客厅映入眼帘,酒柜,吧台,沙发,餐桌,落地灯,还有角落里那架西宫留当作新婚礼物送来的钢琴。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没有想象中的灰尘,看来不是西宫就是安子,让人经常打扫,很干净。 如果不是安子特意买了隔壁的房子,她一定早就把这里卖掉了。 花泽把钥匙和电梯卡放在吧台上,摘下墨镜随手丢在沙发里,打开一罐啤酒,一边喝一边在屋子里走动,像参观别人的屋子一样,挨个打开房门。她的卧室里仍摆放着安妮和结罗的婴儿床,所有一切都是她离开之前的模样。 “还真是让人怀念。”花泽自言自语着,喝了一口啤酒,琢磨着是不是带两个孩子来这里住比较好,本宅实在太冷清了,还要每天练习。 虚掩卧室门,她回头看看对面的卧室门,略一犹豫,还是走过去转动门把手,缓缓将门推开,首先印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银灰色被子,铺得很平整,但下一秒,她的瞳孔微微收缩! 对面玻璃拉门开着,外面露台的桌子上,烟灰缸里满满都是烟蒂,旁边放着一瓶没喝光的威士忌,玻璃杯里还剩一些酒。 “开什么玩笑!” 花泽狠狠把门摔上,仰头一口气喝光啤酒,顺手捏扁罐子,大步流星的走到吧台抓起钥匙,迅速冲到玄关,刚一开门就撞见从电梯间出来的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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