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三月见云瞳从叶恒的院落中走了出来,急忙迎上去禀道:“主子!徽州和东灵山都没有新的消息,上京和凰都也都安静┄┄您劳累了一日,先去歇一歇吧!” “嗯!打探清楚没有,玄承荫是不是真的回了九龙城?”云瞳一径走,一径问道:“她没有把聂赢真怎么样吧?” 三月答道:“玄承荫自己确已回师,但她命李季率大部分军马进入了赤凤,看样子还是想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捞些好处。至于聂┄┄”言到此处,偷眼看了看云瞳的脸色,低声禀道:“并无实信。不过┄┄玄承荫车驾旁多出了一辆笼车,白日里也用整块黑布遮挡得严严实实,只在车辕上不时能见到滴下来的鲜血,军士们都很奇怪┄┄” “这个老匹妇┄┄”云瞳皱眉怒道:“告诉七月,给我盯紧了大司马府,有任何动静都立即回报。” “是!”三月见云瞳行至岔道,往南拐去,赶紧提醒道:“主子!您寝房是在这边┄┄” “我先瞧瞧沈使去,他今天也伤了┄┄”云瞳朝她摆摆手:“你不用跟着,去傅帅那边听令,有紧急军情速来回我!” ┄┄ 沈莫所住的院子静静悄悄,仆从一个不见。云瞳一路行来,长驱直入,无人应门,心中便隐隐有些不快。等进了屋子,见炭火已经燃灭,四壁有风,十分阴冷。沈莫孤单单趴在床上,被子仅盖在腰下,蜷缩着四肢,整个雪背都裸露在外,横七竖八的鞭痕上还渗着丝丝血渍,显见是晚间不曾换药。睡梦之中,他仍紧紧蹙着眉头,干燥的嘴唇上撕裂开了许多细小的口子,偶尔探出舌尖无意识的舔砥一下,似是渴的厉害。 云瞳忽而就想起当年自己被丢在刑室,无人过问的情景,心中一痛,转而大怒:“来人!”连着喝叫了两三声,并无应答。 沈莫却被她吵醒了,迷蒙着双眼,扭头来看:“王主┄┄” “别动!伤口都破开了!”云瞳轻轻将他按回床上,继续叫道: “来人!” “您别喊了,没有人在!” “没人?”云瞳奇道:“都死到哪里去了。” “┄┄我怕阿恒那里人手不足,把他们几个都留下帮忙了。” 沈莫咬着下唇答道。 “别咬,都出血了,没尝到腥味么?”云瞳不悦的探手上去。“全留在那里做什么?你自己伤得也不轻,难道不需人照顾么?” “我没事!”沈莫垂下眼,把头转向一边。“一个人也┄┄惯了┄┄” “谁说没事?”云瞳下意识去拍他的脸,却粘来一手潮湿,举到眼前看了看,晶莹透彻,原来是大颗的泪滴。“莫莫┄┄” 沈莫将头埋进枕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怎么了,心里刹时就涌出了无限委屈。 云瞳愣了一下,暗悔自己粗心:沈莫与叶恒都是出赐摘纱的暗卫,也都是自己名下的男人,一样被督查问责,一样挨了皮鞭、针刑┄┄那里全员警备,众目关切;这边无人问津,由自死生。若我是男子,被妻主另眼相待,受这般冷落,也会伤心落泪吧┄┄ 莫莫┄┄ 忽而间心中又隐隐生出了欢喜:原来这一次,他也回心转意,把我认成了妻主┄┄一想到此急忙拿起枕旁的九花墨玉膏瓶子,在沈莫背后的伤口上细致涂抹了起来。 一时,两人都没说话。 等处理完这些,云瞳走至桌边,提壶倒了一杯水,摸了摸,冰凉凉一丝热气皆无,不禁又叹了一气。将杯子握在手中用内力捂温了一些,方又坐到床沿上。“莫莫!别藏着了,起来喝水。” “┄┄不渴┄┄” 云瞳听那蚊子似的嗡嗡声,摇头一笑:“乖!要不我挠你痒痒了┄┄”一边说一边左手向他肋下伸去。 “别┄┄别┄┄”沈莫最怕呵痒,闻言扬起身子要躲,被云瞳一把搂进怀里,杯子端到了他唇边:“快喝!上次在悦来客栈,我想了个好法子喂阿恒吃药,你是不是也想试试?” 沈莫不知道那是什么法子,但紧贴着王主已使他全身都不自在起来,只得赶紧把整杯水都咽了下去。这一尝,却是温热的,不由肺腑一暖。 云瞳放他趴回榻上,见药膏都已渗透进肌肤,便拉上被子给他盖好。“等天大亮了,你也挪到阿恒那院子里去┄┄请楚先生给你看一看,也方便我一起顾着┄┄” “王主!不用┄┄”沈莫嘟囔道:“不用麻烦楚先生,也不用您┄┄我在这里挺好┄┄” “挺好?”云瞳听他还在赌气,眯眼一笑:“那你刚才哭什么?” “我┄┄谁哭了┄┄”沈莫又埋脸进了枕头。 “说谎话!我看看脸红了没有!”云瞳假意拉他。 沈莫死死拽着被子,肉虫子一样扭了几下,直接把头藏到了枕头底下。 “傻莫莫!”云瞳笑道。见天边星幕已将垂落,也懒得再回寝房,就脱鞋上塌,躺在了他身边,故意叹道:“你见我光忙活阿恒,没顾得上照料你,就躲起来哭鼻子┄┄可那晚你不愿侍寝,还怕我把你给做死了,说的那些话就没伤我的心么?我也哭鼻子了呢!” “啊?”沈莫吓了一跳,探出头往云瞳脸上仔细瞧去,似乎是在寻找那泪痕。 云瞳见他张着一双星目,呆愣愣、傻乎乎的瞅着自己,“扑哧”就笑出声来。 “骗人!”沈莫意识到自己又上当了,脸一红,想缩回头去,却被云瞳捏住了下巴,趁机在唇上偷了个香。 有点干,有点涩,有点血丝的腥味┄┄可还是让人动心。云瞳盯着他刹时火烫一片的俊脸红唇,又危险的往前凑了凑:“没骗你!小傻瓜!你就是伤我的心了,伤的好重、好重!快来,给我揉揉!”云瞳抓住他的手直接按在了自己的左胸上。“就是这里!曾经疼得厉害。” 沈莫不提防抚上了一团浑圆,吓得死命往回缩手。 云瞳岂容他逃脱,使力按住他的手背,自己还挺了挺胸膛。 沈莫见手一时缩不回来,就想由平掌攥回拳头,谁知刚抓起五指,就赶上云瞳挺胸,刹时把那一团软柔捏进了手心里。 “嗯?”云瞳一咪双眼:“你想干嘛?” 沈莫羞得满脸通红,正不知所措间,被那女人勾下头颈,紧紧贴上了朱唇。 “唔┄┄唔┄┄”几个回合间,沈莫就败下阵来,被噙住了唇舌勾连不休,头晕目眩,身软力竭,只剩了喘息低吟,直如小猫一般“喵呜”不停了。 “受伤了还来勾引人!”云瞳吻了一阵,放他喘了口气,贴在耳边问道:“我没有骗你吧!你看阿恒他承欢之后还好好的,你不用再害怕了,回头┄┄” “不要┄┄”沈莫在她唇下挣扎了一番。 “为什么不要?”云瞳仍紧覆着他的唇,嘬弄了两下,压了压他盖在胸前的手背:“你又伤我的心了┄┄” “我┄┄”沈莫脑子里全乱了套,手也移不开,唇又被堵着。半晌才喘气说道:“你都有阿恒了┄┄” “噢!你是怕我喜欢上了阿恒,就不再喜欢你了?原来是吃这个醋!”云瞳笑道,更揽住他颈项,狠狠含住唇瓣欺负起来。 等她终于亲够了停下来,沈莫已撑不住身子,就趴在她胸前气喘吁吁,鼻间都是她身上特有的芳香,令人晕蒙。 云瞳拽上被子裹紧了他身子,笑道:“你都发了汗了!上回寻到了喂药的妙法,这回又找着了退热的良方。你妻主是不是很能干?” 沈莫羞得别过脸,狠命向枕上移去。听云瞳已翻身坐起来,凑在他耳边说道:“莫莫!可解开心结了?要是还没有,我就再亲你一次┄┄” 沈莫立刻把头缩进了被子。 云瞳失笑,转而却轻叹了一声:“别再自己躲起来难过。我知道你身份已定,只要我一日还活着,便不会丢弃你。我要阿恒,也要你┄┄陪我走马山河,笑傲四方┄┄只要┄┄你们愿意” ┄┄ 又过了两日,徽州传来消息,赤司炀已入青麒国界。云瞳将自己拟好的密折交于阳春,又对他与盛夏说道:“我已命韩宜追击赤司炀直入青麒境内,先打下它几座城池再说,军情复杂多变,我将亲赴徽州坐镇。这里的军务交由傅帅处置。叶恒和沈莫就拜托两位叔叔了。”回头见叶恒安静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阖,仍在昏睡。“楚先生说他脉息已稳,应无大碍了!只是这些日子损耗太剧,过于虚弱,要靠补眠加以恢复。我等不得他醒来了┄┄叔叔们费心吧!至于沈莫┄┄我待他的心思也是一样的┄┄等两人都大好了,再送来我身边。” 盛夏安慰道:“你别担心,有我们在呢┄┄” 阳春叹道:“沈莫还好┄┄叶恒这孩子心思太重。他初回凰都时也是在床上养伤,白日翘首盼着你来,夜里睡不安稳,时常惊梦。明明吃不下药膳,还强往肚子里塞,明明提不得内息,还总偷着硬来,恨不得一身伤病立刻就好。这怎么能成?我看眸眸┄┄你还是给他留下几句话,或者┄┄送给他一样东西,安安他的心。” 云瞳也是皱眉,听盛夏又道:“我看他对您送小西这件狐裘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云瞳一愣,转头看见小西正抱紧了那件白狐狸毛披风直往后退,警惕的盯着自己三人:“不带这样的啊?你们要是再抢回去给了他,我也会耿耿于怀的┄┄” 云瞳哭笑不得:“谁说抢这个了?你留着吧!去告诉月郎,我带他去徽州见母亲,叫他赶紧收拾收拾。” 小西蹦蹦跳跳的跑了。“王主!你最好了!” 云瞳摇头失笑。又想了想,从耳上取下一只白玉雕花小环,拿在手里端详了一阵,见内里也刻着一个“眸”字,不禁微微一笑。便扣住环上的小针,按进叶恒的左耳垂,给他带上。瞧着刺下了一滴血珠,便俯头轻轻舔去。在心中默默说道: “阿恒!带上这个,你这辈子就是我的人了。万一我寻不到碧落十三香的解药,几年后先走一步,这个小环就送你留个念想吧!” 阳春不知她心思,见状倒笑了一笑:“让他每隔五日给你写封信去,省得成日在家胡思乱想。”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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