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薄暮，华灯初上，燕子园里的大戏尚未开锣┄┄ 云瞳既将贺兰桑派做它务，便只得命六月随行，又令五月、八月将戏园周边的防务安排妥当，才允韩越和清涟之请。 韩越自是兴高采烈，拉着清涟走到叶恒身边故意眨眼笑道：“我们可都玩去了！你自己在家生闷气吧！” 叶恒瞪着他俩的背影，气苦不已。转头问正房外的小西：“王主呢？” “王主已从后园出门了！”小西抬手指了指：“她是要去见谁啊？还换了崭新的衣衫，梳了时兴的髻子，妆扮得可美了！还吩咐说今夜不知何时回来，让我和小北不用等她，也自己找乐子去吧！” 避我不见，还不知几时回来，就与她那侧君有多少体己话要说┄┄叶恒暗自咬了咬牙，低声又问：“有嘱咐我的话没有？” “嗯┄┄”小西是个伶俐的，闻言已知他的意思。眼珠一转，便想从他那里讨些好处：“我替叶使你问了┄┄” 叶恒想着心事，根本没留意到他话中有话，只顾垂着头，小声催促道：“快说！” “我问王主，叶使哥哥还生着气呢，可怎么好？”小西眼巴巴的等着叶恒表示表示，谁知他一味低头，根本无动于衷。 “王主怎么说？” “王主一皱眉头┄┄”小西见叶恒始终不理自己，已撅起嘴来。“十二姐姐在旁劝道：这男人拈酸呷醋吧，您越哄他，他越是来劲儿，蹬鼻子上脸的，不成个体统！您板起面孔晾他几日，他自己就学乖了！” 叶恒一呆。 沈莫同情的看了他两眼，想安慰两句，又不知说什么好。 忽见小北一蹦一跳的过来，先给两人行了礼，然后兴致勃勃的对小西说：“快走！韩少爷说带咱俩看戏去！” “真的！”小西眼睛一亮，转而蹦起多高：“月郎哥哥就是好！” 沈莫瞪了他俩一眼，回手拽了拽叶恒的衣襟：“别难过了！那话是十二姑娘说的，不是王主说的┄┄” 小西一撇嘴，故意答道：“噢！忘了告诉叶使了，王主听了十二姐姐的话，频频点头。还说┄┄”一边拉着小北的手，跑出老远，一边才又笑道：“还说：这样也好，若总惯着他，他何时才学的来韩少爷那份“大方懂事”！呵呵┄┄” 叶恒立在风中，盯着自己的脚尖，半晌无言！ 沈莫有些担忧，迟疑的说道：“别气了！要不┄┄回头你主动向王主┄┄” “我哪有资格生气！”叶恒自嘲一笑，反手拉住他手臂：“走吧！咱们也别闷在这里，护卫着韩少爷听戏去，顺便也学学他的豪爽大气！” “啊？”沈莫一愣，被他生拉硬拽的扯上了马。心中暗恼：好容易等你们今天都出门了，我惦着去见见表姐。这可倒好┄┄ “我还有事呢！不去！” “你有什么事？”叶恒斜睨了他一眼：“你不陪着我，我就让王主这几日召你侍寝！” “你┄┄”沈莫气结：“你不吃醋了？这么大方！” “谁吃醋了？人家一向贤良淑德！” 沈莫闻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鬼扯吧你！” ┄┄ 燕子园一贵宾包厢内 韩越皱着眉头问叶恒：“刚才这支《鹧鸪天春思》有何特别之处？清涟非要寻声而走，戏都等不及看了！” 叶恒摇了摇头：“听来倒是委婉动听！” 韩越朝他招招手：“你过来坐！看戏人多才热闹！从奕爱清静，不肯来；他们两个又走了；你再躲到角落里；剩我一个坐在大桌子前有什么意思！”又招呼小西、小北，分给他们一大堆糖果。 叶恒便坐到他旁边，两人剥起核桃来吃。 小西回头问道：“韩哥哥，这出《情双会》讲的是什么故事啊？” “是一出传奇！”韩越答道：“说的是一位世家小姐与所娶两夫之间的悲欢离合！先娶的那一位不为她家家主所容，被人陷害入狱，丧了性命。小姐为给他澄清冤枉，上京赴考，求取功名，又与后夫订下姻缘。谁知她这后夫的母姐就是害死她那前夫的凶手┄┄” “啊？”小西和小北都惊叫出声：“那可怎么办呢！” “这都是编的故事，你们着急什么？”韩越笑了笑：“最后么，自然是坏人伏法，好人复生，小姐的姻缘圆满，皆大欢喜！” “哦！”小西和小北这才放心下来，乖乖等着看戏。 韩越叫上一桌席面，自己吃了一阵，见叶恒不怎么动筷子，嗤笑一声：“瞧你魂不守舍的！要是惦记紫云瞳，干嘛不跟着她去合乐楼？非留在这儿发呆！” 叶恒拣起一块鸭肉卷进薄饼里，抹上酱汁，也吃了一口。“韩少爷，你说┄┄聂赢会诚心实意的嫁来大胤么？” 韩越笑了一声：“玄龙国主的旨意，他不敢违背吧？” “旨意是旨意！我担心他不是心甘情愿，到头来会辜负王主的心意！”叶恒眸光趋冷：“要是他敢伤害王主┄┄” “你爱紫云瞳真是爱到骨子里去了！”韩越摇头一叹。“不过我劝你：别掺和她和别的男人的事！小心她烦你！” 叶恒眸光一黯，倒也点了点头：“这我早就知道┄┄我也时常告诫自己，不要贪心，不要嫉妒，可是事到临头，我┄┄” 韩越见他一脸落寞，翻了翻眼睛：“争强好胜爱嫉妒，嘿嘿！也就这两点还是你自己的真性情，干嘛非要拼命压抑下去！本来你的性子就够闷的了，又成日家对紫云瞳奴颜婢膝，唯命是从，眼睛里除了她和她的那些破事，什么人都看不见，什么事都不在乎。嘿！已经都这么“一无是处”了，还要变本加厉！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叶恒听得愣住：“我┄┄我和你不一样！我得守暗卫的本分！尽暗卫的职责！便是如此，她┄┄还总说我不听话呢！” 韩越斜了他一眼，“噗嗤”笑出声来：“你难道没发现她就喜欢不听她话的男人么？傻瓜！” “比如你？”叶恒一嗤。 “呵呵┄┄”韩越身子往后一仰，随手抻出那个丑八怪面具戴在脸上。“阿恒！紫云瞳那么忙，我总怕嫁她后的日子过的闷，现在倒是觉得，没事逗你吃吃醋，也蛮有意思的嘛！” “┄┄” 隔壁包厢里，素问居中而坐，贴身四侍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列左右，其它亲侍拱卫四周。虽然人多，室内却一声咳嗽不闻。 小柳站在旁边，瞅着一桌子的美食好酒，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借着戏锣大开的动静，往素问身边挪了挪。 素问假作没看见，眼睛盯着戏台，轻轻的打起拍子来！ “宫主！”小柳谄媚的笑道：“菜都上齐了！您趁热快用吧！” “不急！”素问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还不怎么饿呢！” 你不急我急！你不饿我饿！小柳暗地里连声骂他：自己不吃，还不让人家吃！还摆一大桌子好肉好菜勾人家的馋虫！真他奶奶的可恶！ “小柳！”素问瞟了他一眼：“倒酒！” “是！”小柳哈着腰给他斟了一杯。 刹时酒香四溢，扑鼻而来，小柳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宫主！您在府中从不饮酒┄┄” “嗯！”素问唇角微勾：“我不饮，只是闻一闻酒香！” 奶奶的！小柳暗暗咬牙：神经病！是你闻酒香还是故意让我闻酒香？ “哦，对了！”素问环视左右，眼光最后落在小柳身上：“你们都饿不饿啊？” “奴才┄┄”小柳眼睛一亮，刚绽开招牌式的谄笑来，声音就被屋内众亲侍公公们的齐声应答盖住了。 “奴才等不饿！” 小柳气结，狠狠向众人瞪去。 素问微微一笑：“那就好┄┄” ┄┄好个屁！小柳朝天翻着白眼：怎么碰上这么个烦人的主儿，一天到晚揪着我不放，有事没事把我叫到他屋子里当差，上辈子欠他什么了！要不是遇上了他，我早从相府逃出去了，哪里还等到现在┄┄不过┄┄ 小柳看着戏台，忽而眼珠一转：今天倒也是个机会┄┄幸亏上次出门把银子都藏好了┄┄ “小柳！”素问见他愣神，便又叫道：“你也喜欢听戏？” “呵呵！”小柳笑道：“奴才听不大懂！倒是更喜欢看变戏法的！” “哦？” “奴才也学过几手呢！”小柳赶紧又接道：“等宫主生辰，奴才给您献个礼儿！” “咱俩生在一日！”素问细眉一扬：“你还比我大三个时辰！呵呵！我做二九的寿，你也庆生！劳动寿星登台不合适！要不就今天吧！等戏唱完了，你演给我看看！” “是！”小柳心中暗喜，面上却故意皱起了眉头：“奴才想演个大的、难的、好看的！得借戏台子一用，并请戏班的人帮忙！若只耍个小的、简单的、没意思的，宫主慧心明眼，奴才怕讨不来您的赏赐呢！” 素问冷冰冰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停了一刻，点头应了：“可以！青龙，待会儿你陪柳师傅下去准备！” “是！” “谢宫主！”小柳一弯腰，两眼笑成了一条缝。再见吧我的宫主，别惦着和我一起吃寿面了！过了今夜，您天涯海角也别想再找着我！ 素问不动声色，摸着指上的玉戒，心中暗暗计量：葛千华今夜借故把我支出馆驿，不知召集了些什么人，要安排什么事？葛岩千里迢迢的给我写信，左一封右一封，烦人已极！ 我已连着两日吐血，御医说是忧思太过，嗬┄┄这种踏在刀尖上的日子不知要过到什么时候┄┄小柳，若再没有你这样有趣的人在身边，我┄┄不是太寂寞了么！你跑我劫，捉个迷藏，偶尔也蛮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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