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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堂之内刹时又安静了下来,众人止了应酬,纷纷看向赤司炀。李后和孟绰对视一眼,都是唇角微勾:不枉亲来一见,这喜事办的还真是热闹!无需青麒出手,玄龙、雪璃都急着发难,如今又轮到了赤凤┉┉    云瞳根本不理赤司炀,敬过谢曼骄,不急不慌的走回座位,命三月重新给自己斟满一盅酒。    “紫云瞳,我问你┉┉”赤司炀厉声喝道:“你打算何时归还我大凤疆土?”    “赤司炀,我也问你┉┉”云瞳冷冷言道:“你打算何时返徽州赎戮民之罪?”    “┉┉”赤司炀一窒,半晌,方脸色铁青的辩道:“让我赎罪?我何罪之有!明明是你兵进徽州之时,下令残杀无辜百姓,肆行无忌,奸.淫抢掠!此为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抵赖不了!”    “哼!”云瞳猛然起身,面向众人,拱手对天:“我紫云瞳自领兵以来,攻城伐野,历经百战,从未颁下屠城害民之乱令,从未行过失德无道之悖举!若有一字虚言,它日战阵之上便叫我乱箭穿身,尸骨不全!”    “啊┉┉”众人听她发如此毒誓,都是一惊。    王主,您┉┉内堂之中叶恒心忧不已:您何必理睬此等卑鄙无耻的小人┉┉    离凤却是暗暗蹙眉:她怎么敢以自家性命赌咒起誓,难道忘了在凰都,为擒住司烨,她曾下过一令┉┉    云瞳缓缓放下双手,盯着赤司炀逼问:“天地同鉴,人神悉听,尔也敢当众立誓么?说你未曾屠戮徽州,未曾弑君杀母,未曾指使池燕琼火焚凰都,意图困死你姐姐赤司烨!”    离凤闻言倏然愣住:那场禁城大火,毁天灭地,改变了自己一生轨迹,怎么会是母亲放的?    “赤司炀!”云瞳喝道:“尔还敢言无罪?尔罪不容诛!”    “你┉┉”赤司炀浑身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你┉┉你血口喷入!那些丧心病狂之事,岂我所为┉┉”    “哦?不是你?”云瞳讥诮一笑。    “┉┉不是,当然不是┉┉”赤司炀梗着脖子,极力说的斩钉截铁。    “那好┉┉”云瞳眸光凛冽:“你就在此拍着胸脯说上一句:若欺天瞒地,违心妄语,赤凤国祚永休!”    “你┉┉”赤司炀又急又怒,又惊又怕,指着云瞳的右手不住颤动。    “殿下,千万莫上紫云瞳的当!”左金吾将军赶紧扶住她,连声劝道。    “我家殿下为何要听你之言,从你之意?”赵公公厉声喝问:“你┉┉”    “赤司炀,你是不敢吧?”云瞳打断他的话,轻蔑的撇了撇嘴。    “我有何不敢┉┉”赤司炀拂开左金吾将军和赵公公,也举手向天。可她到底心虚,动了好几下嘴唇,都没说出话来。    “哼┉┉”云瞳故作不耐烦:“天神们可都等急了┉┉”    “我┉┉我若有违忠孝仁义之道,便┉┉便叫┉┉”赤司炀嗫喏了一阵,终于咬牙说道:“便叫五雷轰顶!”    话音方落,外面平地惊起一声乍响:“砰!梆!”    晴空霹雳?天降雷霆?众人都是心底一颤!    “妈呀┉┉”葛绒被吓得抱头闭眼,扯起嗓子嚎道:“她所言不实,雷神奶奶都发怒显灵了┉┉”    众人惊骇非常,赤司炀更是连连退步,不妨被身后椅子绊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云瞳瞧着她那狼狈样,振声大笑:“不过炮杖隆隆!洛川百姓为贺本王新婚之禧,特意燃之!尔等忒是胆小!”    炮杖?众人回过神来,再一细听,可不就是!这位赤凤三皇女殿下竟将喜炮当作了惊雷,被吓成了这样┉┉那她方才那个毒誓┉┉    犹犹豫豫,遮遮掩掩,惊惊惶惶,可见其心之虚,可证其言之假!葛千华眯眼微嗤:这个赤司炀,既无脑子,也无胆子,难怪被紫云瞳玩于股掌之上。    赤司炀被左金吾将军和赵公公合力扶起,抹了一把额上冷汗,见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是鄙夷不屑,心中忿恨已极,终于硬下心肠,嘶声喊道:“紫云瞳!你休要猖狂!你说自己领兵以来从未做过失德无道之事,那为何要霸占我赤凤的太女正君!你┉┉将他还来┉┉”    “啊┉┉”喜堂内外,一片大哗,连葛千华也是完全愣住。    “┉┉”云瞳“嚯”地顿住脚步,心下一惊,听三月、六月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赤凤的太女正君?”李后眉梢一挑,接口极快:“他在英王身边?”    “不错!”赤司炀恨恨说道:“其人五日前被她从春藤馆花了九万两白银买下┉┉”    “什么┉┉”葛绒炸毛般的跳了起来:“你说的是那个艳名高炽的美人,凤┉┉凤倌儿┉┉”    除了目不视物的凌霄宫主和深知内情的顾崇、聂赢,内堂所有人都无比震惊向离凤望去:青楼的头牌小倌,赤凤的太女正君┉┉    离凤面色惨白,双手在膝上紧紧攥起,指甲都掐进了皮肉之中,却一点不觉疼痛:司烨,这样的场合,这样被撕开面皮,我┉┉让你蒙羞了┉┉    叶恒皱眉瞧着他,心中陡生不安:看来王主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若是知道,岂能容留身边?如今被赤司炀抓住把柄,当众发难,只怕此事难于善了┉┉    赤司炀见云瞳怒目瞪来,高声叫道:“他本名池敏,是左相池燕琼的长子,母皇亲眼相中的子婿,我赤凤未来的国后!凰都破城之前,他已入宫侍奉太女。禁城大火,他逃出生天,却被你派人捉去,作了元服的侍宠!”    “啊┉┉”众人又是一惊:原来彼时就有渊源┉┉    “你练的邪功,是以男子为鼎炉,盗阳养阴。怕他孱弱经不住多少时候,还强灌春.药。淫辱一宵,待他气息将尽,就丢弃于外,听任生死。谁知苍天有眼,我派人寻到了他,接回身边,细心调养,好容易救回了一条性命。母皇见他生还,十分欣慰,仍令正位东宫,我们方要成亲,你又攻徽州。乱军之中,我与他两相失散。他被你那些兵匪掠去,日夜奸宿,不知受了多少折磨!又见他生的美貌,便辗转卖到了青麒,欢场奉笑,陪酒接客,长达数月。直至五日前┉┉”    赤司炀怨毒的目光狠狠盯着云瞳:“你寻欢到了春藤馆,意外的又见到了池敏,震惊之余,害怕丑事暴露,有损自己的名声,这才一掷九万两白银,与我死命争抢,将他赎回,意图杀人灭口!可此事动静太大,你不敢在洛川处置,又不敢放任他出事,故而将其带在身边,寸步不离,外示宠爱,内为监视!哼!紫云瞳┉┉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善小人!”    喜堂内外,鸦雀无声,众人听她一字一句说道:“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赤凤败亡,连我太女正君都不能保,身如浮尘,任人欺凌!何况普通百姓之家?”    赤司炀一一看向葛千华、李后、玄承荫、谢曼骄并青麒诸臣:“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不可不慎,不可不妨!紫胤凶残无道,志在吞并五国!我赤凤今日便是尔等四国明日,我贵眷之祸便是将来尔等戚属之遇!诸位,再不同仇敌忾,放任紫胤坐大,亡国绝祀便在眼前!且请细思!”    “┉┉”    云瞳深深蹙眉:是谁教她的这一招?先备述离凤之惨况,以博众人欷歔同情,复又阐明合纵连横之利,分崩离析之害,振警愚顽,蛊惑人心!若不能驳斥的有理有节,我紫胤今日要吃大亏┉┉离凤之事不知是谁泄露,被她说的有板有眼,竟连“春引”都没漏掉。李慕正待与我交易,不会冒然行事;韩玉已被我控制,不能擅自见人;六月手下,叶子、小北都是忠心耿耿,无需怀疑;还有什么人呢?机谋如此之深,口舌如此之利┉┉    六月急得咬牙,三月气得跺脚,双双出言呵斥:“赤司炀,你不要信口雌黄┉┉”    “哼!”赤司炀见云瞳还在沉思之中,仰头一笑,又恢复了嚣张气焰:“本殿说的不是事实么?紫云瞳,你就等着乱箭穿身,尸骨不全吧!”    “你┉┉”    喜堂之外,李后、玄承荫母女、孟绰与青麒众臣均觉赤司炀所言振聋发聩,直有醍醐灌顶之效。看向云瞳的目光,怨怼之余更添怒意,而投去葛千华身上,却含期盼企求,只待雪璃表态,这盟约便可一蹴而就。    喜堂之内,众人纷纷打量离凤,有怜悯婉叹的,有谨慎观望的,也有鄙夷不屑的。若怜站在离凤身边,见他一动也不动,瘦躯犹如枯柳,在狂风暴雨之中就要摧折,面容却平静异常,伤痛屈辱都转瞬而逝,暗夜般的眸子里只剩了一团浓黑,无边无涯,无穷无尽┉┉    聂赢默默叹息一声,只觉离凤境遇之难堪,还在自己之上,又见从奕、韩越、清涟等人,俱无鄙薄之色,皆带怜痛之情,心中愤懑方稍稍纾解。    冯晚不想离凤竟受过如斯苦难,握住他的手,眸中已满带泪意:“哥哥┉┉”    “呦!还哥哥?楚小郎君,你这是什么称呼啊!”孟绰的侧夫拿手帕捂嘴嗤笑。    冯晚怒视他一眼,并未松手。    清涟一皱眉,来到离凤身边,抱拳一揖:“池兄,当日小弟不识大驾,失礼之处,向兄赔罪!”    众人都是一愣。    沈莫也即起身,躬身言道:“当日失礼的乃是在下,与贺兰官人无关!池少爷,请您见谅!”    离凤微微侧目,尚未说话,便听孟绰的侧夫冷哼一声:“好大的体面啊!不随故妻以身殉国,却从她人含辱偷生,军奴也当得,伎倌也作得,给英王当了元服宠侍就更要沾沾自喜了!还真没见过这样贪生怕死,水性杨花的一国太女正君,啧啧┉┉”    离凤眸中一片死寂,看得若怜心痛如绞:公子,怪不得你常日闷坐,从无笑容!这些事若被传扬出去,你一辈子就毁了,只怕就此再活不下去┉┉我┉┉我得救你┉┉    外堂,云瞳沉下一口气,冷声叫道:“赤司炀┉┉”    万籁俱寂之中,众人都等着她的后话,久久却没有声息。赤司炀方要讥嘲,忽而间听见一个细细、小小、怯怯的声音传来:“那人胡言乱语┉┉我家少爷还是处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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