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书房,云瞳召集月侍们,详细询问夜来雪璃四国首脑的动静。 十二月当先禀道:“奴才在新房外待了大半夜,果然不出王主所料,有三拨探子来过,都是只听窗根,并无其它动作,奴才也就没有惊动。” 云瞳点了点头:“都是谁派人来窥探本王?” 四月答道:“一出雪璃、一出玄龙、第三人轻功极佳,奴才等未能跟住。” 轻功极佳?难道是那个小鬼儿┄┄他跑来做什么?云瞳皱了皱眉:玄承荫对阿赢不肯死心,葛千华想刺探我如何布局,夤夜来窥,都说的过去。可他┄┄难道是想看看鬼域兰起没起作用?这一想面色就有些古怪,不由追问了一句:“那人是男是女?” “看身形像是女人!”四月一愣。 嗯?不是小鬼儿┄┄云瞳暗自沉吟:那会是谁? 六月疑惑的看了过来:“主子,您是怀疑神机阁李慕?” “李慕?”云瞳一经提醒,立刻问道:“他最近有何动作?” “很安静!”五月回道:“此人神出鬼没,等闲见不到真身!” “嗯!”云瞳示意继续:“葛千华回府后都干了些什么?” 十一月答道:“她召集心腹,密谈一夜,奴才虽然隔的远,也不时听到争吵之声,十分激烈。今天一早,她进宫求见凤后┄┄” “但却未获接见!”七月接道:“李后说自己身体不适,正传召太医!” “身体不适?”云瞳一嗤:“怕是心情不佳,夜不能寐,感慨自己头脑发热,两眼昏花了吧!” 七月抿嘴笑道:“主子又猜准了。李后回宫一筹莫展,在上书房和孟绰、洪明计议了一个通宵。” “计议的结果就是晾着葛千华?”云瞳失笑:“贺兰桑又怎么说?” 三月笑回:“说是与太女殿下相谈甚欢!青戈完全答应了您的条件,说请旨之后就先囚禁赤司炀!” 八月不等云瞳询问,便主动禀告:“玄龙的探子回去复命,玄承荫大发雷霆,罚玄心平在院子里跪了一夜。” “这是何故?”云瞳皱了皱眉。 “玄承荫骂女儿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一个人都看不住,一句话儿都递不到人家耳朵里去┄┄” 云瞳暗道:这是又想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幸亏我抢先一步把阿赢娶到了手,否则这门亲事还不知会生什么变故。想到此处吩咐八月:“把这对母女给我盯住了,此外,侧君家中有什么事也要立刻回报。” “是!” “谢将军回来了么?”云瞳又问。 “还没有!”六月答道:“孙大人已按您的吩咐,向青麒方面施压,只是┄┄她官衔低微,容易被人看轻。今日左相孟绰见来谈判的是她,当即拂袖而走。” “哼!” 云瞳一嗤:“右相洪明不是还在么?” “主子!”六月似含忧虑:“孙大人资历尚浅,担当这样的大事是否妥当?” “兰仕心智口才都是一流,圣上也有意让她历练┄┄”云瞳微微一笑:“这机会可不正好?” 主仆正在谈论,听外面有亲卫禀报:“王主!谢将军回来了!” “请她进来!”云瞳一挥手,月侍们当即散去。 谢晴瑶进屋时只见云瞳一人坐在小几旁,明显是正等自己私话密谈,便不施礼,径自坐下:“聊得多了,就回来的晚了。” 云瞳一笑:“可有成效?” 谢晴瑶点了点头:“金乌一心想摆脱雪璃的控制,对王主的动议是求之不得。不过┄┄” “怕我届时不敢出兵相助?”云瞳问道。 “是!”谢晴瑶低声答道:“也怕大胤是以襄助为名,借机将其吞并!” “乌国现已被葛千华逼得撤皇位改称爵王┄┄”云瞳一嗤:“祖宗香火和金族后嗣说话就要断绝,居然还在瞻前顾后!” 谢晴瑶回以一笑:“所以,金乌再多犹豫,现在也只能答应。谢曼骄此来洛川,便是授命要与玄龙、青麒接头,如今竟能攀上大胤,算是立了一件泼天的功劳。” 云瞳听她直呼家主名姓,微觉诧异,忍不住问道:“二姐,谢曼骄有无劝你回乌国效力?” “嗬┄┄金乌人才鼎盛,哪儿缺我一个!”谢晴瑶冷嗤一声:“谢家也颇多珠玉,如我这般不肖娣女还回去作甚?” “二姐┄┄”云瞳见她眉宇间饱含不忿,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不知你有何伤心往事?何妨道来?” 谢晴瑶疑道:“怎么,我的事你还不知道?没使人查过?” 云瞳摇了摇头:“我与你义结金兰,该当全心信任!我如何能使人查你?” 谢晴瑶一愣,转而心生无限感慨:“云瞳,若我是金乌细作,你岂不要吃大亏┄┄” “呵呵┄┄”云瞳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我若疑神疑鬼,失了你这左膀右臂,才叫吃了大亏!聂战肯与你倾心相交,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已心中有数。何况,数月相处,你我志同道合,肝胆相照。能得一知己,足慰平生,云瞳更复何求!” “┄┄”晴瑶意料之外,大为感动,不觉湿了眼眶:“云瞳┄┄” “我见你这一趟去说谢曼骄,情绪异于常日,故有所问。”云瞳轻声安抚:“请你不要多心!” “唉!此是我错,早该与你交心!”谢晴瑶仰头一叹:“只是,往事不堪回首,令人郁积于胸,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云瞳亲手沏了茶来,听她缓缓言道:“前番曾与你说起,我爹是娘亲的外室,一直遭忌于悍妒的正夫。我落生之后,名字不能入谢家宗谱,随父住在外宅。六岁那年,有一日,家中来了一位贵客┄┄”说到此处,向云瞳抱歉一笑:“恕我不能道出她老人家名姓!” 云瞳摆手言道:“无妨!” 谢晴瑶继续说道:“她对我爹爹言道:受人所托,要在谢家后人中择一良才为徒,教授文武。先去了大宅,遍相不中。后来听说谢家有一私女,养教在外,故来阅看。爹爹见她仪容不凡,便命我出见。谁知我竟投了她的眼缘,被收归门下。师傅在城中一座荒废的尼姑庵中住了十四年,命我每日前去随她习学。蒙她老人家不弃,悉心教导,倾囊以授,晴瑶方能成才。却也因此,谢家主夫越发恨我父女入骨,几番阻挠,不许姨母和娘亲将我们纳入族下。我爹爹为此积郁成疾┄┄” “怎么此事谢曼骄姐妹竟不能做主?”云瞳奇道。 “我娘的那位正夫是皇舅平阳宫主的儿子,皇帝的表兄。谢曼骄虽是一家之主,对他总有些顾虑。至于我娘,一向畏夫如虎,都不敢在家纳侍,何谈为女儿正名!”谢晴瑶一嗤:“不过,我毕竟是她亲生,又学了几分本事,在她心上还算有些分量。她说动大姐,拿出私房钱帮我捐了个功名,去应考武职,果然一夜成名┄┄” 云瞳听到此处问道:“金乌多年受雪璃压制,国衰势颓,将疲兵弱,既得了你这样一个人才,为何还不重用?” “起初,掌管兵部的恒仪郡王金良樨对我还是另眼相待的,命在部习学,又将她的幼子许我为夫。我爹对这门亲事看的极重,一心想借此让我认祖归宗,日后他也能随之享一份谢家的祭祀。可就在此时,出了一件大事┄┄”谢晴瑶咬了咬唇,眸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金乌被雪璃突袭聊城,兴州,抵挡不住,一再败退。国主为求罢兵,欲遣皇子和亲,后宫君侍人心惶惶。有一人想出了个主意,花费重金使人往玉渊传谣,极赞谢家男子容貌┄┄” 云瞳想起顾崇所言,点头应道:“谢氏可称美人世家!想必璃皇动心了┄┄” “非也!”谢晴瑶叹了一口气:“葛千华替璃皇拒绝了皇子和亲之议,反过头来,却向金乌诸多望族索要美人,也包括谢家。” 云瞳一想即明:“和亲皇子又嫁不到葛府,有何用处?葛千华索要诸位贵府千金,是借此立威,好让金乌明白,雪璃究竟是何人作主。” 谢晴瑶点了点头,又道:“谢家主夫不肯奉上亲子,寻到我爹爹,以让我归宗之利诱,让他献出弟弟。我爹┄┄应了。” 云瞳一愣:“应了?” 谢晴瑶再坐不住,起身来至窗前,遥望天边浮云:“我爹他,对小弟一向恩薄┄┄” “为何?” “当年他再孕之初,我娘曾梦见一对金鸾鸟。醒后请人卜算,皆称祥瑞。我娘大喜之余,对爹爹许下一诺,若能连诞贵女,便接我们同回谢家,并给爹爹一个侧夫的名分。爹爹对此憧憬备至,十月怀胎,小心翼翼,每日求神拜佛,掣签起卦,都说吉利非常,必能称心如意。谁知临产之时,胎位不正,耗了十多个时辰,痛楚至极,险些性命不保,才把孩子生下来,却┄┄是个男婴┄┄” “啊┄┄”云瞳听得心中一紧:“那你爹岂不失望?” “何止失望┄┄”谢晴瑶叹道:“无限期盼化成泡影,爹爹受不住这打击,一病三月,期间一眼都没看过刚来到人世的小弟。之后,也不让他跟在身边,只抱给乳父另室哺育。再大一些,就命带出外宅,养在街上的大杂院里。” “┄┄”云瞳眉头一蹙,想起自己的身世,未免生了惺惺之意:“我只道世间有无情的母亲,没想到也有这般狠心的父亲!” 谢晴瑶抿了抿唇:“小弟的乳父一直养育着他,但碍于谢家门楣,不敢让他管自己夫妻叫爹娘,是以,很长时间,小弟都以为自己是个被从大街上捡来的孤儿。每年节下,他随乳父给东家磕头,也不知道跪拜的就是自己生父。 我大他不少,知道这些内情,见他懂事后常追着人问爹娘在哪┄┄心里实在难受,便经常到大杂院寻他,陪他玩耍,教他识字,偷偷告诉他我是胞姐。我到尼姑庵练功,他总跟在身后,时日久了,和师傅也熟悉了起来,偶尔还从老人家那里骗学几招。后来,阿战姐弟来大明(金乌国都)做客,我还常把小弟带出来,四人一同出游。他性子灵动俏皮,与阿赢十分要好,两人又都生的花容月貌,站在一处,如同芝兰玉树一般,当时我和阿战还都为有这么漂亮的弟弟沾沾自喜,谁知┄┄美貌只会引来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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