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晚睁眼一瞧,果然瀑布之后藏着个上圆下方的洞口,掩映在藤草花木之间,与周围岩壁浑然一体,里面半明半暗,似有道路,曲曲折折。 “走,咱们进去探一探!”云瞳牵住他的手,略略低头,钻入洞中。 初始还有斑驳阳光浅浅投进,再往里些就黑蒙一片了,不时有些古怪声响,似是鸟雀惊飞。云瞳一喜:“看来是有出口,这空气也并不稀薄。”忽觉什么东西自头顶掠过,身旁的冯晚受惊滑倒。云瞳急忙扶住了他,仍搂入怀中:“别怕,有本王在呢!” 冯晚低低的“嗯”了一声,依偎着她继续前行。转过一面岩壁,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条青砖铺就的狭长甬道,两旁嵌着长明灯,疏疏落落。 “咦?”云瞳吃了一惊:“这像是依天然走势,经人力开采而成,到底是个什么所在?” “王主,您瞧┄┄”冯晚停下脚步,指了指壁上的几处奇怪图案,有没画完的圆,有缺了口的方,有波浪状的曲线,有梯台样的螺旋,高高低低排列着,时有重复。 机关图?云瞳登时警觉起来,一紧手臂,将他护在怀中:“莫要乱走!”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踏出一步。 安然无恙!云瞳微微松下一口气,又走了个之字形,踏到另一块砖石上。冯晚随着她,忽而凌空一跃,忽而俯身慢行,忽而驻步不前,似乎在等待什么,果然,一会儿功夫,不知哪里传来一声轻响,云瞳急骤起身,抱高他奔了数步,单脚落在半块青石上。平衡了一下,又去看壁上的图案。 “左边第六步那块石头有两人宽,可以放我下来!”冯晚不敢乱动,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云瞳刚看明白下一步怎么走,闻言一愣:“你怎么知道走左边六步的那块石头?” 冯晚一指壁上一个方正的六角星:“这个口子开在左前位置上。” “咦┄┄”云瞳奇异的看了他一眼:“你以前见过机关图?” 冯晚摇了摇头:“方才见过一个开口在右下的,您从右边退后了六步。” 云瞳踏中那块青石,果然是安全的,笑着又问:“那这壁上的图案如许多,你怎么单看那个六角星呢?” “因为从开始进来,您就数着数看图,从前面那幅之后,我算着该是十二了,右边第十二幅图就是这个六角星。” “晚晚┄┄” 云瞳大是惊讶:“你可真是聪明!” 冯晚一羞:“我┄┄不过是胡乱猜的┄┄” “那下面呢?” “是八!”冯晚伸出修长的食指,沿着左边的相同的位置数去:“是那个缺口的正方!” “怎么走?” “走到留出口子的位置就对了!可这个方比之前走过的要大,不是四块砖石,该是八块吧?” 云瞳搂着他一纵,跳到他说的那块青砖上,依旧没有触动机关。 “后面可是曲线了?” 冯晚见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有些羞赧的垂下头,伸手虚虚抱住了她的腰:“这块石头上有个红点痕迹,您得带着我从空中飞过,到前面那个有同样痕迹的石头上┄┄” “呵呵┄┄”云瞳贴着他的脸颊:“咱们再试一试!”猛然提气高跃,一下子奔出六米的距离,轻轻巧巧的落在另一块也涂着红点的青石上。“就要到头了,最后是个螺旋台阶┄┄” 冯晚在她怀中不甚自在,俏丽绯红,气息不稳:“三圈,得等三声不同的信号┄┄” “方才都是我抱着你跳,怎么你也这么累,喘的这么急?”云瞳往他耳孔里吹了一口气。 “我┄┄”冯晚一颗心“砰砰”跳着,听云瞳还“一、二、三、四”的来数,越发羞不自禁。 云瞳“哈哈”一笑,等三声异响过后,迈步跃出甬道,尽头却是一扇雕花青门,上面有个凸起的圆柄,刻着类似太极两仪的图案。云瞳琢磨了片刻,上手拧动圆柄,左三右四,就听“卡蹦”一声,里面的消息儿打开,两人携手进去一看: 这却是一间祭台,香案上摆着长烛,两边挂着白幡,地下一溜祭品,供奉画像的位置却是空的。 “好生奇怪!”冯晚凑近两个灵牌一看,正反都无一字:“怎么供奉祖宗,这样简慢?” 云瞳微微皱眉:“只是没留下图形文字,其它的可都一样不落,这份“简慢”估计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往四周瞧了瞧:“这般一尘不染,该是刚清扫上供不久!嗬┄┄这祭品很是丰盛呢!”说着,便走近一个盘子,捏起一块软糕送到嘴里:“味道不错,晚晚也来尝尝!” “啊┄┄”冯晚一愣:王主怎么百无禁忌,说吃┄┄就吃┄┄ 云瞳着实饿了,三口五口,一盘子糕点见底,又招呼冯晚:“献祭的不敢毒害祖宗,你放心吃就是,不碍的!” 冯晚刚迈出一步,又想起什么来,回身立在香案前,恭敬的拜了两拜,口里无声的祝祷:两位尊者在上,请听一言:英王殿下为救冯晚,机缘巧合至此,腹空身疲,擅取供物,非有意冒犯!望尊者念苍天有好生之德,宽宥一二,并达神明,若有报应,只在冯晚一身,莫罪我王! 云瞳并不知他念叨了些什么,看那一副虔诚模样,倒觉好笑:“我爹爹说过:祖宗们最高兴的是看到女孙出息又有孝心,并不能真从画像中走出来取用供品!小时候我最欢喜宫中各种祭祀,等皇帝君侍们拜完走了,我半夜过去,总能饱餐一顿。铁后咒我早晚夭折,哼!这不也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了?所以晚晚,你用不着担心!” 冯晚听得皱眉,暗想:宫里的皇女为什么还要半夜去吃供品? 云瞳看出他所想,“嘻嘻”一笑:“我是个在冷宫被饿大的皇女,若不偷嘴,倒真要应了铁后的诅咒了!” 冯晚轻“啊”了一声,实未想过她也有艰难的童年,苦痛的往事。 一时两人吃饱,云瞳又翻检开供奉的衣裳,见礼服、常服一应俱全,皆是华彩锦缎,精工细作,不由笑道:“我正愁没的穿呢,这就送到眼前了!晚晚,赶紧换上!”说着,自己先挑出一套上身,并钗环簪宝,梳起云发,戴上金冠。回看冯晚,又躲去供桌后面,悉悉窣窣好一阵,才慢慢低着头出来。 云瞳只觉眼前一亮: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早知冯晚美貌,不想穿戴起来竟是美貌如厮。她下意识伸手过去,轻轻抬起冯晚的下颏儿,端详了好一会儿。 冯晚的脸儿越来越红,终于咬唇轻道:“┄┄王主┄┄” 云瞳从怔楞中回过神来,赶紧收手成拳,微咳了两声:“好看的紧,颜色也合适!就只以后别总哭了,眼睛肿着,你自己也难受!” 冯晚点头答“是”,暗想:从此以后,我再不会为那些人掉一滴眼泪了!见云瞳是要走的意思,急忙把换下来的几件衣裳收好,带在身上,准备出去再处理。 云瞳见他如此细致,满意一笑。 两人继续往前,却又是一条甬路,很短,也无机关。转过一扇大屏风似的天然石壁,前面又是一团漆黑,云瞳揽着冯晚,先听了一会儿动静,除去细细风声,便是身旁人柔软的呼吸。 “应该就到出口了,只不晓得会是哪里?”冯晚低声说道。 “嗯!”云瞳提起一股真气,全身戒备着摸索向前,终于,从另一个狭小的孔洞中钻了出来。但见外面春光明媚,山坳中野花芬芳,满目丽景如画。 “呀┄┄”冯晚愣了愣神,再见春意盎然,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流,云瞳拉着冯晚顺流而上:“这该是洛水的一条支流,想必此处已离城不远。不如暂歇一歇。” 冯晚听话的停下脚步,随意往水中一照,却见清澈见底的小溪中倒映着两个人影,比肩而立,携手相偎,巧笑嫣然,风姿如许,真真是一对璧人! 云瞳也瞧见了,不知不觉中就和他靠的更近了一些,又见水中游过一对鸳鸯,啾啾喁喁,缠缠绵绵,闲安春.色,怡然自得,不由感慨道:“偕佳人临水,真“只羡鸳鸯不羡仙”也!” 冯晚心尖一颤,恍惚中已忘了身在何处,只觉她将自己越搂越紧,红唇倾来,似等着自己宛转相就,正心跳如鼓、不知所措间,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看亲亲喽!看亲亲喽!” 云瞳乍然回眸,只见一个年约二十许的女孩儿正拍手大笑,其人容颜俏丽,衣衫华美,却一脸天真,言辞稚嫩,旁边跟着数名随从并一位总管。那总管不住口的劝道:“王主,请慎言,请慎言!” 王主?云瞳一皱眉:这是何人? 那女孩儿撅嘴嚷道:“哎呀,怎么不亲亲了?亲亲,我要看亲亲!” 云瞳沉声问道:“敢问尊驾贵姓高名?” 那总管一见云瞳,就知身份不凡,教了自家主子几句,见她只顾玩闹,并不搭话,赶紧上前来施礼:“在下是慧王府内堂总管,随主出游,恰在此处,惊扰了二位,还请海涵!” 慧王┄┄云瞳愣了一下,在脑子里急速翻找着有关这个人的记忆:前太女青忆之女,青泰的甥女,据传呆傻,时发疯癫,她叫什么来着? 冯晚却甚是疑惑:这位亲王家的大总管,说话行事怎的如此客气? “哦,原来是慧亲王!”云瞳拱了拱手:“在下紫云瞳,久仰大名!” “啊┄┄”总管大吃一惊,急忙又见国礼:“拜见英王殿下!不知是您大驾在此,多有不恭,奴才替我家王主向您赔罪!” 云瞳一笑:“不知者不怪!” 总管刚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就见慧王颠颠儿的跑了过来,伸手就拉冯晚:“你是谁啊?怎么长得这样漂亮?” “啊┄┄”总管大惊,急忙上前拦住,暗道:我的天娘啊!站在英王身边的男子,岂有不漂亮的?可那越是漂亮的,越是不能乱碰啊! 冯晚退后一步,躲开她的狼爪,已被云瞳护在了怀里。“慧王?” “慧王是谁啊?”女孩眨巴了两下大眼睛。 “┄┄”云瞳一瞪眼。 总管连连解释道:“英王息怒,我家主子只知自己叫青峦,别的,都是一会儿想的起来,一会儿就忘的干净!” 青峦鼓起嘴唇,朝着冯晚“啵”了一大口:“天仙一样的小哥哥,亲亲!” 冯晚把脸扭向了云瞳方向,暗道:我这是什么命,碰上个二香还不够,怎么又遇见个花痴傻子! 总管瞧着英王瞬间黑如锅底的脸色,后背冷汗直冒:“那个┄┄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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