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瞳不过是两日间太过操劳,心神靡费,血不归经,猝然晕倒,并无大碍,才躺到了床上,已经清醒过来,见一众男子围在身边,各个忧急,不禁笑着安慰:“本王没事,你们别慌!” 韩越嗔怪道:“什么没事?自己拿镜子照照,还有个人样子么?脸色惨白惨白的,瞧着就瘆的慌!” “紫卿姐姐,看你两日不归,大家都担心死了!”清涟拿着一条软巾,一个劲儿地给云瞳拭汗:“你到底去哪里了?” “都┄┄担心死了?”云瞳眸光扫过众人,停在离凤脸上。 离凤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搅在一起。 凌讶一进门就分开众人:“快让我瞧瞧,伤在哪里了?” 云瞳赶紧捂住肚腹:“一点小伤,不碍事!” 冯晚低低言道:“不算小伤呢,深的很,又浸了水,几次裂开┄┄” “晚晚!”云瞳截住他的话头。 晚晚┄┄众人听到这个称呼,都是一愣,而后齐刷刷的看向冯晚。 冯晚脸飞红霞,把头都快埋到胸口去了。 “原来这两日你和他在一起啊!”韩越撅起嘴儿来:“我们还惦着你怎样怎样呢!都是白操心!” “那个┄┄”云瞳刚想要解释两句。就听从奕在旁说道:“王主还伤着呢,请凌少爷先给看一看吧!” 凌讶见云瞳一个劲儿躲闪,使劲儿一拍她的手:“别挡着,手起开!” 嗬┄┄拍的生疼!云瞳本意是怕那伤口狰狞,脓血交加,不想吓着他们,可左说右劝,愣是没一个人挪窝,都是死活要看。当下也只得撤手不管:是你们自己非要看的,一会儿吃不下饭去,可别怪本王先前没拦着。 “啊┄┄”伤口一露出来,众男一片惊呼,各自忙着端盆送水,洗布淘巾,包扎上药,阳春、盛夏并小西、小北都被挡在外面,一点插不进手去。 盛夏悄悄和阳春说道:“春哥,侧君他们侍候王主也就罢了,怎么韩少爷几个也挤在里面,这可不大合规矩啊!” 阳春耸耸肩膀:“早晚都要嫁过来的,就甭多讲规矩了!我瞧他们素日里养尊处优,不大会侍候妻主,趁这机会,先演练演练,也好!” 三月守在门外,听了这话,暗地腹诽:阳总管,您成日家拿规矩约束我,这会儿怎么自己也不讲规矩了?什么叫先演练演练,早晚嫁过来,那不是也还没嫁过来么! 偏生阳春转头又看见了她,当即一瞪眼:“这是后院,王主的内眷都在里面,你这丫头跟进来干什么,还不出去!” 三月一呆,白着脸刚要跨出院子,就听云瞳在内喊道:“三月,你去请谢将军过来!” 屋里,众人听见这一句,神情都有些怏怏,凌讶当先说道:“请她过来做什么,你得休息!” “非常时候,休息不得啊!”云瞳略坐起身,冯晚赶紧给她背后掖上一个垫子。 “阿赢,你去换身衣服,待会儿和我过葛府吊孝!”云瞳说完,又叫叶恒:“给我也拾掇一套素服来!” “我也是亲卫┄┄”韩越嘟着嘴:“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替我去款待凌城主和楚先生!说本王稍后再亲去致谢!”云瞳给他也安排上一事。 这话隐隐透着亲密之意,韩越抿嘴一笑。凌讶见云瞳只是感谢姐姐、姐夫,没提自己,心中也生了喜悦:看来经此一事,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层,她没将我当成外人! 从奕一向守礼,虽有些不舍,还是缓缓起身:“你既有要事,那我先走了!” 清涟也随之而起:“那┄┄紫卿姐姐,我晚上再来看你┄┄” 云瞳朝两人一笑:“好!” 从奕走到门口,又回身问道:“可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云瞳笑道:“你知道的┄┄” 从奕脸一红,深看她一眼,掀起帘子出去了。 若怜在后轻推离凤,示意他也赶紧说上几句,不要让别的男人都占了先。离凤张了张口,还没等说出话来,就见云瞳拉住了冯晚。 冯晚半侧着脸,低低说道:“那图┄┄我画成了┄┄” 云瞳眸光一亮,顺手撩撩他柔美的小发卷:“晚晚,你真好┄┄” 离凤一僵,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忽见云瞳笑着转头,正对自己,他刚要近前,就被她摆手止住:“二姐就要过来了,快些回避吧!” “┄┄是┄┄”离凤默默走去门边,却停住不动,似乎在等着冯晚。又见云瞳拾起半瓶九花墨玉膏,递到冯晚手上:“这个你留着,早晚抹上,疗伤去疤最是管用。” “王主┄┄”冯晚心下感激,可又不敢接:“您的伤要紧┄┄” “我还有呢!”云瞳刚说了一句,就听刚凑到床边的小西笑嘻嘻地说道:“我家王主见不得公子们一身是伤,怕别人说是她欺负的┄┄” “闭嘴!”云瞳断喝一声:“别给我添乱,快着出去!” 小西一吐舌头,蹦蹦跳跳的跑了。 离凤一眼瞥去,见冯晚满脸通红,羞怯之中却含着喜悦,不由心头一紧,上前拽住他手腕,直拉出门。 云瞳举目一看,屋里只剩了沈莫,不知何时跪在了门边,垂着头一动不动。 “过来!” 沈莫僵着身子,膝行两步,来到她面前:“王主┄┄” 云瞳皱眉盯着他,半晌才道:“说吧┄┄” “奴才┄┄”沈莫咬了咬下唇:“罪该万死!” “哼!”云瞳冷冷问道:“尔有何罪?” “失哨┄┄” “还有呢?”云瞳见他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来,心中恼怒。 “┄┄欺瞒┄┄”沈莫艰难的答了一句。 “何事欺瞒?”云瞳语调愈冷。 “┄┄”好半日,沈莫才低低答道:“┄┄失哨┄┄” “只有失哨么┄┄”云瞳大怒,抬起一腿,将他踢翻在地:“还敢巧言令色!我问你,你主子是谁?” “┄┄”沈莫不敢叫疼,重又翻身跪好:“┄┄是您┄┄” “┄┄”云瞳张了张口,气得都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是我?你还有脸说是我┄┄” 沈莫垂头不语。 云瞳狠盯着他:“暗卫见疑主上,怎么处置?” “┄┄立杀不问┄┄”沈莫心头一凉。 “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你?”云瞳冷笑一声,忽而探过身来,一把扣上他的脖颈。 沈莫只觉喉头一紧,气息急骤起来,他只微微看了看云瞳,就闭紧了眼睛,也不挣扎,也不求饶,像是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 云瞳愈发气怒,看着他的玉面在自己掌下骤紫骤青,五指随着他的气息忽松忽紧,一遍遍延长那份窒息的痛苦。 沈莫终于承受不住了,摔倒在床帮上,再次睁眼看来,眸中一派绝望。 云瞳冷笑一声,猛然甩开手,就见他委顿在地,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鲜血顺着唇边一股股的涌出。 云瞳皱了皱眉,忽又捏住他的下颏儿,把脸抬了起来:“沈莫,你听着:从今日起直至本王返回上京,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得吩咐,不许你擅自离开我视线之外。你有秘密瞒着本王,本王也不想再问。等暗部上门问责之时,你若还有本事瞒着就瞒,若没有本事瞒着,被他们带到什么地方去,本王也管不了!” 沈莫被她甩手一推,猝然跌倒,浑身颤抖,便如冷水浇透一般,又见她狠戾的目光中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本王最后警告你一句:别打算着寻死┄┄” “┄┄”沈莫的脸色惨白如雪。 “滚!” 谢晴瑶进门时,正见沈莫失魂落魄的退了出去,唇边还淌着缕缕血丝。再看云瞳,两颊泛着不正常的晕红,显见是被气得不轻。 “你┄┄”谢晴瑶坐到床边:“你方才那两句话,我听着都觉胆寒!我问过阳总管:暗卫失哨,若被上京知晓,索回暗部,怕不是一顿两顿鞭子的事儿。你若放任不管,沈使会不会被他们送到忘忧阁去,从此┄┄” “那也是他活该!”云瞳冷冷说道:“若非圣上宏恩,允他未战出师,他一样是要被送到忘忧阁去的┄┄不知感恩,心怀二意,那就本该去哪里,还去哪里好了!” “若┄┄”谢晴瑶迟疑了一下:“若他本来不是暗卫呢?” “不是暗卫?”云瞳眉梢一挑,刹那间又想起当初贺兰桑说过的一句话来:凤后让一定找个漂亮的┄┄ “我总觉得,沈使和叶使颇为不同!” “以前我也想过,他会不会是冒名顶替。可是,暗部规矩繁琐,他都知道;暗部的武功套路,他也全会,这两事若非亲身训练,外人难免不露破绽。”云瞳眉头紧皱。 “若他本来也是暗部中人,只是没有出师呢?”“谢晴瑶问道。 云瞳摇了摇头:“我上密折请圣上查过,往前五年间所有能参加选战的暗子,现在归属都有卷记录!” “记录也可以作假!” “嗯,你说的是!”云瞳点头:“但仍有令人迷惑不解之处:沈莫有一技不精,恰是承欢!而且,他还不是不精,是压根不会!” “不擅承欢,怎么可能出师成了暗卫?”谢晴瑶愕然。 “不擅承欢,也不可能被派来我身边假冒暗卫!”云瞳眯起眼睛:“这破绽太大,试问谁敢冒险?” “未必!”谢晴瑶摇头:“出师之时,谁能料到圣上将暗卫出赐给了你,你又给他们摘了纱,收入后院!若非这样,圣上独宠凤后,不会染指暗卫;你遵照惯例,也不会随便碰他们。这破绽根本就发现不了!” 云瞳一愣,又说道:“可他还没有骨哨!若是有人精心筹划,掉换一个暗卫,怎能不安排好骨哨呢?” “调换之时也可能出了什么意外,骨哨遗落了!”谢晴瑶瞧了她一眼:“你在凰都寻到的那一枚,会不会就是幕后之人费心费力的找到,又给沈使暗中送来?” “┄┄”云瞳似乎没有想到这一层。 “你让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在自己身边,是什么意思?”谢晴瑶又问。 “我吓他两句,他若真有背后势力,必然会去联络,届时我也好顺藤摸瓜!” 谢晴瑶失笑:“一整天吊在你身边,还怎么去和外人联络?我看哪,是你怕骨哨一事露出,有人要杀他灭口,抑或暗部来人,严惩不贷,这才护在左右吧!” “┄┄”云瞳忽忽愣住。 “你没发现,你自己一直在帮他找各种理由搪塞么?” “┄┄” “你自己心里并没觉得沈使有甚威胁!”谢晴瑶一针见血的点了出来:“你为何这般笃定?” “┄┄”云瞳有点坐不住了。 “你方才发怒,也不是因为他失哨不报,而是┄┄”谢晴瑶抬了抬眼睛:“而是因为他始终对你有所隐瞒!” “┄┄”云瞳想要分辩几句,却又觉得无词可对。 “我所提出的疑问,你一定都曾想过,但你没有深查!你┄┄不想查出什么让自己必须狠下心来处置他的事!” “┄┄”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谢晴瑶不客气的说道:“云瞳,你一再姑息他,只是因为,你喜欢他!” “┄┄”云瞳全身一震,呆在了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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