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瞳辞过贺兰桑,带着离凤路过从贵金桌前,见那位寿宁侯不情不愿的站起来给自己行礼,不由轻嗤一笑:“本王前番使人告诉表姨,从速给小奕预备嫁妆,不知现今预备的怎么样了?” “┈┈”从贵金气的要命:“不劳王驾费心!” “王驾留德,犬子闺名,岂可宣之于口?”寿宁侯正夫邢氏皱眉言道。 “哦!看来姨父不知┈┈”云瞳笑答:“我对小奕已行问名之礼,蒙他不弃,早告芳名。本王此次回京,业将此事奏禀圣上。圣上言道:父后九天有知,必感欣慰!” “┈┈”从贵金和邢氏瞠目结舌,心中都是又惊、又怒、又怕。 “父后有何遗愿,本王势必为之达成!”提起花眠,云瞳眸光瞬间凛冽起来,盯了从贵金好一会儿,才重重拍拍她肩膀:“表姨且请好自为之!” “┈┈”从贵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手微微抖动:她这是什么意思?求娶小奕一事圣心默允,儿子自己也情愿,就是我这为下臣、当娘亲的还梗在中间?欺人太甚!岂有此理!气┈┈气死我了! 从奕听云瞳直接把话挑明,面上泛起一层红晕,偷眼瞧了瞧她,暗道:能得你一颗真心,不疑不弃,我便是回去再受罚跪上十天半月,又有什么关系? 绕过他们一家,云瞳又到了韩侯母女面前,笑容蔼蔼,着意勉慰,听得韩宜几次朗声大笑,韩飞亦是附和连连,显得将帅和睦,同心同德,毫无芥蒂。 离凤冷眼旁观,想起韩飞使人行诈,欲借自己之手栽害英王,而不顾紫胤万民深陷水患,人品卑劣,罪行累累,简直罄竹难书。如今还在此装模作样,满口礼义道德,竟不知“寡颜鲜耻”四字如何书写,令人鄙夷之至。继而又想到:她说王主下屠城之令,投司烨入火,真能信得?自凰都被破,王主所作所为,皆称仁义,葬其君,安其民,杀其贼,救其难,这些是我亲眼所见,岂有所疑!就只母亲献城、司烨蹈火、姐姐弑君三事,不得其详,难于安枕。若和王主毫无关系,我┈┈ 想到此处,忽觉一阵迷茫:我想如何,我该如何,我能如何,竟是皆无所知┈┈离凤正呆愣间,忽见韩飞对着自己一揖:“飞不知公子来历,以前多有得罪,请王主和您勿怪!” 炙手可热的新晋侯爵竟当众向英王的侍宠行礼,众人侧目,窃窃私语。云瞳顿生警惕,立刻将离凤挡在身后,正要还口,就听韩越在旁一嗤:“姐姐,你怎么老是旧话重提?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离凤公子是谁似的!若非当初你从中撮合,他能有幸遇到紫卿并陪伴至今么?你赔的什么罪?倒是他该谢你的情才对!” “┈┈”韩飞一时竟不得辩。 “紫卿两字也是你叫的?”韩宜故意训斥儿子,那嗓门大的,压过了殿中喧闹歌舞,直入众人耳中。 “怪不得俗话说:儿大不中留!”正夫胡氏赶紧跟着长叹一声,又假装向云瞳致歉:“王驾您多担待!” 云瞳淡然一笑:“月郎快人快语,正对我脾气!” “哦!”韩宜妻夫对视一眼,似乎心怀大畅:“那就好┈┈那就好┈┈” 顾崇一直注意着云瞳的举动,见她和家有热门侍子的几位都寒暄过了,竟有绕开自己-碧落大祭司法驾回座的意图,当即低低咳嗽了一声:“咳┈┈” 云瞳只得驻步,含笑问好:“大祭司远来上京,一路辛苦!” “王驾客气了!”顾崇前一句还是冷冷冰冰的大祭司做派,后一句话锋却拐了方向:“前在洛川,我奉天神之命赠王黄卷,可有深读?” “呃┈┈”云瞳一时语塞:让我清心寡欲的破玩意,深读个屁! “内有神示,恐王不详,请容改日备述!” 这是想和我密晤?云瞳愣了一下,暗生腹诽:他奶奶的,还不能不点头! “大祭司屈尊光临舍下┈┈真使云瞳雀跃备至┈┈” 蒙纱之下顾崇嘴角微翘:紫卿,你何必娶那些男人给自己招惹麻烦?莫如咱俩好生聊聊┈┈ 转过御座,云瞳又和寒冬耳语两句,让他亲自守在皇姐侧近。再等回座,歌舞已退,梁铸高声通禀:“沈使献伎!” 众人闻声转头,就见一人佩刀登殿,身着玄色团花箭袖,腰束暗金彩缎宽封,肩扎绣靠,腕锁护钩,额勒同色抹带。两鬓碎发结辫,皆往后拢,用蓝白双绦高高束起,直垂过腰。其人英挺卓异,姿容俊美,长眉斜飞,鼻梁耸直,最难得一双俊目,光耀可比星辰,清澈又如净水,于英武之中满含赤子无邪,风姿飒飒,生机勃勃,让人一见便生喜爱! 恭王并不曾见过被她指派替代暗卫的“棋子”,一来此事隐秘,其人之前便是暗子(暗卫未出师前的称呼);二来此事干系太大,一旦败露,祸患无穷,她不欲牵涉其中;因此寻人的、训练的、指派的和最后与之接洽的皆非一人。而她置身事外,遥遥操纵。自从孙兰仕奏报,暗卫被紫云瞳摘纱,收入后院,她为防万一,已将当初见过“棋子”真容的下属全部处死,如今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自己和孙兰仕两人。而孙兰仕她并不担心,其与武德帝有杀母之仇,矢志要报,不倚仗自己,又靠谁来?自她流配至今,与替身暗卫互为援手,不仅探出了不少紫云瞳的消息,居然还揭开了和王在自己身边安插细作的秘密┈┈ 她暗自冷笑一声,瞟向总是笑模笑样的二姐:你自作聪明,使人往凰都刺探小七不成,栽赃于我。焉不知如此行事,暴露了那名细作。枉我信她几年,竟敢吃里扒外,亏得孙兰仕机警,令其无所遁形。二姐,你想怎样折腾,小妹奉陪! “王驾,若阅诗已毕,臣请告退!”耳边忽然传来孙兰仕恭敬寡淡的声音。 “不忙!”恭王一手把她按住,看在众人眼中满是刁难:“本王还要细品!” 暗中却以密语传音之术问道:“怎么了,兰仕?” “王主可知雪璃钦使侧君为何指名沈使舞刀?”孙兰仕看沈莫已向御座磕头,心中隐生不安;又见他脸无遮挡,被殿中王臣瞧个分明,胸口又觉窒闷;瞟了一眼也是皱眉紧蹙、眸含不悦的英王,暗自腹诽:你霸着他不放,可临事又护不住,真真可恼! “他是歪打正着吧?”恭王并未着意:“那个葛侧君还是孩童性子,不忿我大胤诰命们看低他家太后,出妄言,瞎混闹!你瞧他随意泄露葛岩的喜恶,使人能窥其情性,便知无甚心机!” “┈┈”孙兰仕眼望葛芃,却不作此想:出妄言?瞎混闹?一句“妄言”使暗卫能带刀上殿,一场“混闹”使胤皇不得不按他的要求行事,呵呵┈┈好一句“妄言”,好一场“混闹” ┈┈ “呦!他是暗卫么?长得真漂亮!”葛芃见沈莫礼毕起身,好奇的问道:“暗卫不是都该戴着厚纱么!” 恭王摇头一笑,又传给孙兰仕一句:“这都不明所以,赶着挑刺,可见闺中小儿无甚见识!不必理会!” “沈使承蒙圣恩,出赐本王,业已摘纱!”云瞳瞪了葛芃一眼:“恐侧君以为我大胤作假,故使其以真容呈见。” “哦!”葛芃被她凌厉的眼神骇的一哆嗦:“我可没疑大胤作假┈┈咳咳┈┈” “出赐暗使是侍奉英王床寝的┈┈”钟怡宫主隔着妻主,极力压低声音嘱咐葛芃:“你别乱说话了┈┈”让英王宠爱的男人在此抛头露面,你还敢质疑真假,这不是往太岁头上动土么? “咳┈┈”葛芃咳嗽起来没完,差点咬着自己舌头:“我不知道嘛┈┈呃┈┈英王,抱歉啊┈┈” 云瞳冷哼一声:“侧君出自葛氏,家学渊源,武功定是不凡,还请多多赐教!” “不敢不敢┈┈”葛芃忙不迭低头:“我只会看,不会玩┈┈咳咳┈┈王驾说笑了┈┈”忽觉一束冷光透心刺来,却非出自紫云瞳。他心生诧异,偷眼观望,见众人尽是一副嗤笑神态,唯有离御座不远处两席,主人皆戴垂纱,看不见面目,其一为“行尸走肉”般寡淡冷漠的碧落大祭司,其二是“有眼无神”的美貌瞎子青麒凌霄宫主。 这两人看我何来?葛芃抚了抚急跳的心尖,还是专心于殿上的沈莫。 “王主┈┈”孙兰仕又传了一句密语给恭王:“若有意外发生,请您照拂一二,毕竟┈┈沈使人才难得┈┈” “自然┈┈本王千辛万苦布好的棋局,岂容竖子搅扰!”恭王先应了她,继而又道:“不过,纵有事出,小七焉会坐壁上观?届时让她冲锋在前,本王敲敲边鼓就好!” “王主高见!”孙兰仕似乎松下一口气。 “兰仕,你对这个暗卫颇上心啊?”恭王突然想到什么,追问了一句。 “嗯┈┈”孙兰仕心思急转,用有点结巴的语气回道:“自离上京,蒙沈使一路护持┈┈兰仕得能青云直上,为王主效命尽心,自是感激┈┈” “就没点别的心思?”恭王瞧了两眼沈莫,暗道:这个男人不似闺中弱质,倒真称得上“俊美非凡”四字! “兰仕不敢!”孙兰仕眼神微黯:“何况┈┈他已是英王禁脔┈┈” “那不是个事!”恭王暗笑一声,复又极作大方的告诉她:“且等大局定下,我就把他赏赐给你!” “真的?”孙兰仕故作惊喜,又连忙低头:“王主厚恩,何以为报!” 恭王含笑不答:懂得恩威并施,才能抓紧人心!她看了一眼被挪到御案旁边的诗屏风,眼神微冷:帝王天下事,生前身后名!紫云瞳,江山美人,谁不动心?你三姐占住了那个宝座,才能迎回自己心爱之人。你就先娶了从奕又能怎样?他早晚还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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