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岩正举杯饮茶,闻言手下一僵,却听雪扬斩钉截铁的说道:“七哥,谁要是敢委屈你,朕来办她!” “皇帝┄┄”葛岩皱眉叫道:“不可胡来┄┄” 雪扬气鼓鼓的撅起小嘴:“才不是胡来呢┄┄” “多谢陛下垂爱!”素问心中感动,却也是正色言道:“然,身为九五之尊,行事切不可随心所欲!天下为公,才是正理。” 葛岩深看了他一眼。 素问挑眉回望,半点也不退缩。 “太傅也是这样教的!”雪扬垮下脸来,小声叽咕道:“我都知道啦┄┄” “陛下聪慧明觉,是我大璃之福!”葛岩淡淡称赞了一句,转而问道:“今年上书房几位师傅的人选,阿素你有何意见?” 素问想了一想:“华、阎两位都是品格端方,学问渊博的大儒,为陛下启蒙开智足能胜任。宜安驸马是承曦年间的武魁元,身为皇家至亲,又曾亲历战阵,建有硕勋,更兼为人谨慎小心,能尽职尽责,为陛下传授骑射功夫最是合宜。对这三位,儿臣都无异议。就只┄┄陛下喜爱术算机巧,是不是再添一位通晓数理的师傅?” 雪扬不等太后开口,拍掌就笑:“好啊,好啊!我每向华师傅和舅母请教数算并天文地理,她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葛岩见她欢喜,也未拒绝,只言:“一时想不起朝臣中谁精此道,且待寻访!” “儿臣恰知一人!”素问适时举荐了滦平:“她屡试不第,心怀郁闷,自荐丞相麾下。因有推演数术之能,故得信用,成了一名谋臣。” “此人┄┄”葛岩沉吟一刻:“可堪帝师之选?” 素问知他是问:滦平可能信否?便微微一笑:“彼是能臣,而非忠臣┄┄父后定夺就是┄┄” 他既放心,看来其人可用┄┄葛岩心中拿定了主意,又想起一事问道:“丞相故去,家下是谁做主?” “自然是父后做主!”素问平静回答,心知葛岩一直盯着葛府家主继任一事,有心扶他嫡亲妹妹上位。 “┄┄哦?”葛岩瞟了他一眼。 “儿臣等您示下┄┄”素问掩住唇旁一缕冷笑,答的很是干脆。 “我入宫经年,家里的人事都生疏了,也不知哪个女娣成器!”葛岩似乎不胜感慨,继而反问素问:“阿素新嫁,又得丞相宠爱,可有听她提起属意何人承业袭爵啊?” “┄┄”素问假作苦思,半晌言道:“记得丞相说过,葛绒与太后有几分相似┄┄” 柳昔在外忙活了一阵,刚凑到门边上预备听听里面的动静,闻言差点笑出声来:一父同胞的亲兄妹,可不是容貌上有些相似,还用郑重其事的说么?不过那位葛国姑除了长得还能被称道两句以外,其它的,皆一无是处! “太后是须眉英杰,国姑自然┄┄”素问借喝茶略作停顿:“自然也被丞相寄予厚望┄┄” “‘绒儿么┄┄”葛岩也端起茶盏,轻饮慢酌:“虽有潜质,到底年轻,尚需好生历练!” 素问淡淡一笑:“难得的就是这“潜质”二字,既然历练不够,就当多给她些机会才是!” “嗯┄┄”葛岩似乎仍在沉吟:“其她人┄┄”又举起手指细数了一遍:这个品行有缺,那个才能不显,数来数去,频频皱眉:“也难怪丞相为难,真是┄┄” 真是够会装模作样的┄┄柳昔伸长耳朵听着,心中无限同情素问:冰块脸还得陪着他做戏,怪不得动辄“晕倒”,不晕脱不了身啊┄┄ “不如这样吧!”葛岩终于言道:“府里的事还是由阿素你暂时料理┄┄” “儿臣这身子骨,三天病两日倒的,着实有些力不从心!”素问张口就咳嗽了两声:“请父后体恤!” “叫绒儿帮衬着你就是了!”葛岩兜了个圈子,这才把自己的意思抖落出来。他也知葛绒现在难孚众望,不如先将素问这正牌姨父摆到前面,过渡一阵,后事再决。 “是!”素问一笑:早知就是如此!他对我虽不甚放心,可对别人却更不放心。这便好!原还想借机问问蛮疆战事,见葛岩只顾左右而言它,只得掩口不再提了。 葛岩赐下许多金玉珠器,笑对素问言道:“虽在大丧之中,你也太寒酸了一些,指上玉戒怎么都换掉了?何至如此!” 素问不动声色的把手缩回袖中:“不过一个念想而已┄┄”见雪扬好奇要问,急忙又拿果子堵住了她的小嘴儿:“怎么吃这个没够?小心让虫子蛀了牙!” 一个念想┄┄葛岩微微眯起眼睛:难道是姨母送他的?冠冕形状,指有统御之权?姨母为人谨慎,对雪氏诸多防备,平生又非惑于美色之人,料不会行此荒唐之事。若是受于先帝,怎么以前不见他戴? 再聊一时,素问便显出疲乏之态,故意问身后青龙:“什么时辰了?” “已经申正二刻了!”青龙略微抬眼瞧了瞧葛后:是不是您该起驾回宫了? “夏日天长,不忙晚膳!”葛岩笑意盈盈的吩咐:“多久没回相府了,心里还真是惦念!也不知现在府里变成个什么模样了┄┄阿素,陪我四处逛逛吧!” “┄┄”素问一皱眉,大是不情愿。 “好啊,好!”雪扬毕竟年幼,听说逛园子,立马来了大精神,抹抹小嘴儿小手,就往外跑。 “陛下┄┄”素问连声叫道:“且慢一些!” 雪扬已到堂外了:“柳管家哪里?给朕带路!” “呃┄┄”柳昔要躲没来得及,心中叫苦不迭:怎么又是我啊! 素问急命青龙白虎跟在外围护卫,自己想要跟上去再行劝诫,却被葛岩阻住:“成日家念书也累得慌,想歇一会儿,玩一刻,就随她去吧!” “┄┄是!”素问只得应命。 葛岩款款起身,走至他跟前停下,曲起一臂,笑着怒了努嘴儿:“阿素┄┄” 朱雀本来已经搀了自家主子,见状一愣,不得不松手、退步、低头,心中大感不忿:太后又不是走不动,还非让我们宫主扶着,跑到这儿装父慈子孝,给谁看啊? 素问摆了个搀扶的样子,两臂却是僵着,过门槛时故意绊了一下,踩中葛岩的脚,紧接着就是“哎呦”一声:“儿臣笨手笨脚的┄┄” 葛岩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揽住:“小心┄┄” “┄┄”素问本想借机脱身,没想到被他使力一拽,就似栽倒在人怀中似的,心下一惊,动作便有些慌乱:“父后!” “我护着你呢,不必害怕!”葛岩皱眉言道:“快数伏了,你这手还是冰凉凉的。御医说你近来好多了,哪里见好?” “儿臣┄┄”素问忙着挣开他,不妨又一踉跄。 “你每日卧床养病,食少懒动,久之身体越虚越弱,心情也易郁结!”葛岩箍住他向外就走:“外面大好风光,何故不赏?你自己大好青春,何故不惜?快随我领略领略去吧┄┄” “父后听儿臣说┄┄” “边走边说┄┄”葛岩转头又命已看呆了的青龙等侍:“将晚膳备在水阁!” ┄┄ 且不提他们在后拉扯,雪扬早已蹦蹦跳跳的跑进了后园,这边走,那旁看,哪里都觉新奇有趣,不时又问柳昔:“七哥高兴不高兴住在相府?” “呃┄┄”柳昔转转眼睛:“现在很是高兴┄┄” “那以前为何不高兴?”雪扬虽只七岁,听音解意的功夫却是出类拔萃。 “以前府里是相国大人做主,现在是宫主当家,自然┄┄嘿嘿┄┄心情大不相同!” “哦!”雪扬小大人似的拍拍柳昔的胳膊:“有理!” “┄┄”柳昔自认为哄孩子玩的功夫一流,在家时混迹街头也曾称王称霸,谁知拿出全身解数对付雪扬,还不时抓耳挠腮:这位小皇帝聪颖好学,不耻下问,等闲糊弄不行,无论何事你都必须和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否则不肯罢休。 “你既平日都陪在宫主身边,就该知道他的心思!”雪扬想起一事便又问道:“他喜欢紫云瞳不喜欢?” “┄┄”柳昔愣了一下:“奴才不知道┄┄” “为何不知道?”雪扬插腰斥问。 “┄┄”柳昔大呼冤枉:“陛下是宫主至亲,不是也不知道吗?” “七哥是怕我担心,所以不说!”雪扬叹了口气:“其实有何关系?他若真喜欢紫云瞳,朕就把那女人指给他!” “┄┄”两旁宫监都被吓了一跳,柳昔也是张圆了口,怔楞了好半天:这小娃娃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摆皇帝架子摆到胤国去了,人家紫云瞳听你的吗? “就怕他自己不喜欢。师傅说过要是乱点鸳鸯谱,倒误了男子的终身!”雪扬又是一跺脚:“柳昔,七哥手上那个戒指是谁送的?” “奴才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雪扬叫道:“朕养你是做什么的?这样笨!” “┄┄”柳昔无语望天:你养我了吗?俸禄呢,官宅呢,什么都没给过,还来骂人,真是岂有此理! “咦?是不是七哥让你帮着瞒朕┄┄”雪扬脑瓜一转,点手又唤他近前:“说实话,朕有赏!” “┄┄”柳昔谨慎的看了看小皇帝:赏赐什么?先说说看,要是能让我动心┄┄ “朕也给你指个好妻主!”雪扬刚绽开笑颜,又猛一翻脸:“若敢不吐实情,罪犯欺君,大刑伺候!” “┄┄”柳昔气结。 这就是师傅教的为帝君者当恩威并施吧!雪扬心中得意,又是催促:“快着啊?你到底挑哪样?” “陛下!”柳昔装出一份诚惶诚恐的模样来,卖个关子:“那个冠冕戒指是宫主心爱之人所赠┄┄” “哦?”雪扬眼睛一亮:“是谁啊?” “嘿嘿!”柳昔笑着躬身请旨:“至于其人姓字名谁,请容奴才细细打探┄┄” “好吧!”雪扬一拍他肩头:“限期百日复命,不得有误!” “┄┄是!”柳昔面上应下,心中暗哼一声:还给我约限时日,呸! 再走一阵,就到了水榭池滨,雪扬一见有条粉红小船,在绿油油的荷叶间穿梭,就嚷着要乘船戏水。宫监赶去回禀太后,未得懿旨,她已自己跳上船去:“柳总管,你来撑篙!” “┄┄陛下,奴才实在不善此道。有船妇可以胜任!” “从速开船!”雪扬一指前面:“那好像是莲蓬,快,快!” 皇帝再幼,也是金口玉言!小船平稳的驶向湖心,眼见离一束又高又直的荷叶近了,雪扬伸手去够。她人小力薄,抓住了梗却掐不下来,而船仍往前行,两力一错,雪扬稳不住身子,却仍不想撒手。 “陛下先放开┄┄”柳昔觉得不对劲,劝阻的话刚刚出唇,就听“扑通”一声,雪扬失了重心,离船落水,连着扑腾几下,唬得嘶声大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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