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胤上京禁城明光殿 清澄添了一小碗红枣姜丝细粥在小几上,又为武德帝加披衣裳:“夜深风凉,你垫些东西再看折子吧?” “只剩这一本了。”武德帝盖上清澄的手,只觉冰凉,便将他揽坐怀中,拿外袍紧紧裹覆:“不是让你先睡去么?” “你把粥用了,我就去。”清澄贴近她脖颈,呵气如兰。 “以后若逢事忙,我就不来你这里了。”武德帝见他一头长发黑垂如瀑,心生怜爱:“冬藏讲究保养,首要就是安生睡觉。” “你有哪日不忙呢?”清澄低声叹道:“若为这个不来,我岂非更睡不安生!” “嗳,真是个操心的命。”武德帝笑道:“告诉你,朕最近卸去好大一个包袱,不会太忙。” 清澄本想多问一句,转思必是政务,便绝了好奇之心,去端粥碗:“过了节气,粥凉的快。” 武德帝含笑张口,等他来喂,先就尝着个枣子,不由分说就堵上清澄的唇度到他口中去了:“……你也该补补……” “唔……”清澄一愣,拿舌尖又把枣子推了回去:怎么给我?让你吃的…… 一阵勾来递去,吻越发绵密起来,武德帝先还哑声笑着,后竟有些把持不住,去截他的小舌,反把枣子咬下了大半:“呦,真甜……” 清澄难于招架,一个不慎,竟把另半红枣囫囵咽下,微微哽住,又被她探手入了里襟,说是帮着顺气,实则在胸前暧昧抚弄,不觉脸色红烫,越发气喘吁吁:“你……” “还真觉得饿了,再来几口……” 清澄挣不开她,只得横起勺子抵挡:“别闹……” 武德帝一边拿俊目觑他,一边接过粥碗,几口吃罢,又漱清茶。 清澄离身欲走,却被按住。 “我说你巴巴来送吃食……是怕我气力不够?”武德帝想起每每云山雨洞中凤舞龙腾一番鏖战,他被颠当的那副骨酥筋软,通体腻湿的诱人模样,禁不住一手就往清澄膝窝移去:“乖……” “你……折子还未批完……” “明日再批。” “圣上这样……”清澄星眸含嗔:“叫臣侍以后不敢侍驾了!” “又煞风景!” “国事要紧。”清澄不为所动,径直把折子推了过来,却见上面还套着个红封。 武德帝笑着贴近他的脸颊:“以前不是说过,咱俩……嘿嘿……也是顶要紧的国事!再说这个折子不急。” 清澄争道:“就算只是臣下请安例语,也不可敷衍!” 武德帝见他坚持,只得提起了笔:“你来前我已看过,这个是奏……” 清澄忙伸一指掩在她唇间:“臣侍不敢与闻……” “是关小七的婚事,你听听无妨。”武德帝摩挲着他的玉指:“朕已决意为她聘娶韩家的梅花月郎了……” 清澄愣了一下,只轻轻答了个“嗯”字。 “想到小涟……稍有犹豫。”武德帝微微蹙眉:“是一并赐与英王,还是为他另觅良人……” “臣侍弱弟……还小……”清澄低低接了一句。 武德帝闻言一笑,轻搂了他:“你又在拐弯抹角的劝朕棒打鸳鸯?” 清澄深深一叹:“有锦衣郎之事在前,臣侍看不出英王对小涟有何特别之处。大约小涟自己心里也明白,近来格外颓闷……唉……这也算不得棒打鸳鸯。” “朕倒觉得……” “圣上之前借雪璃元寿宫主和安城凌讶打幌子,现在又将他们如何安排?”清澄把话打断。 “葛太后有意为小雪扬求娶朕的皇子……这门亲事倒颇匹配。”武德帝唇旁勾笑:“至于安城,与大胤王族结亲会招四国非议……凌城主爱弟殊深,它事皆无顾忌,朕却不能跟着她一起犯糊涂。” “我看那个凌讶,对小七也是情根深种……” “呵!”武德帝皱了皱眉:“小七这招花惹草的性子,真是让朕头疼。” “圣上训她几次,都不顶用。”清澄笑道:“娶了韩家的儿子,倒说不定会有收敛。” “够呛。”武德帝一嗤:“月郎脾性也和他哥哥大是不同。” 韩腾……清澄眯了眯眼。 “韩宜奏请阖家入京,朕已准了。”武德帝拍拍他手背:“回头该赏什么,你不用替朕节省。” “圣上放心!”清澄低垂眼帘:“臣侍全都明白。” 武德帝把他搂紧一些:“看见小涟,总能想起当初的你……朕实不想让他委屈……” 清澄暗自一叹:“全凭圣上做主就是。” “小澄啊……”武德帝待要多说几句,忽听殿外响起了急促脚步声,未几便闻梁铸奏报:“启禀圣上,西川传来八百里加急军报。” “嗯?”武德帝颇感意外:“呈进来!” 清澄起身避开,心中却生担忧,等不一刻,听得案几翻倒之声,武德帝轰然大震,立宣英王紫云瞳、首相祁左玉入麟德殿见驾。 梁铸刚将落地的折子都捡起摆好,又听催问:“英王到了没有?” “尚未。” “再传!” 清澄更觉紧张,出殿送驾,见武德帝眉峰紧锁,面色沉凝,疾步下阶忽又想起什么,竟亲身走了回来,扒拉出最后那件红封折子揣入怀中,其余皆命交部办理。 难道……清澄一颗心突突直跳:又生变故? …… 麟德殿 云瞳奉诏匆匆入宫,看罢孙兰仕急报,眉头拧成一团:“韩宜母女踪迹全无?” “实是匪夷所思。”祁左玉沉声言道:“此折呈至御前,又过数日。现不知合江大营已乱成何种模样?” “孙兰仕虽言她不信韩宜母女勾连青麒,西川必已有此传言。”武德帝神情沉肃,大异往日。 “韩宜叛国?这不可能。”云瞳立刻接道:“玄甲军二十万众弃之不顾,就她母女两个去投青麒?哪有这样的道理。” “臣也不信。”祁左玉也是摇头:“圣上待韩家不薄,封功颁赏,加官进爵,现为我大胤第一武勋世家,手掌重兵,翻云覆雨。她投靠青麒有何好处?” “所以此事分外蹊跷。”武德帝下意识摸摸怀中那件奏折:“真武会后,朕已允韩宜所请,以其幼子为英王正君,圣旨不日将发。” 云瞳和祁左玉皆是一愣。 武德帝命悬舆图:“你们说,韩宜现在哪里?整个合江天堑已是我大胤独有。” “株洲三城尚未交割完毕……”祁左玉提醒了一句。 云瞳摆了摆手:“那也是在玄甲军掌控之下。” “既然韩宜不会投敌,那么就是失踪在我大胤境内。”武德帝猛地敲响桌案:“其中厉害,尔等竟然还在懵懂。” 云瞳一凛,看祁相也已立起身来。 武德帝极是恼怒:“玄甲军失了首脑,谁来掌控?流言纷乱肆起,怎么制止?韩宜母女有功于国,回乡祭祖一趟,竟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叫朕怎么和天下臣民交代?” 祁左玉忧道:“当务之急,还是得立刻找到韩宜或是韩飞。” 武德帝指着孙兰仕密报:“行文傅临军中,让做戒备,她们戒备谁人?若为玄甲军知之,不是要生大乱?” 祁左玉显出为难之色:“可……也不能不做戒备……” “傅帅行事定有分寸,圣上放心。”云瞳忙道。 “放心?”武德帝眉横眼厉:“玄甲军是我大胤最精锐之师,现驻合江,又是我大胤最紧要之防。前因紫云程(豫王)之芥蒂,朕着意安抚,今又生韩氏之疑,谣言流布!二十万之众几成无帅之兵,你叫朕怎么放心!” “臣妹请赴军前,为圣上分忧!”云瞳立即跪下请命。 “臣亦荐英王膺此重任。”祁左玉也躬身附议。 武德帝脸色稍霁:“朕予你综理处置之权。遇有急难之事,可先安大局,再行奏报,以免贻误良机。英王不可负朕厚望。” “是!”云瞳只觉两肩之上陡压千斤重担,细一思索,又低声请旨:“圣上,若韩宜……韩宜母女始终不能寻到,或是……” 或是有何不测……祁左玉心中紧张,微微抬眼,见武德帝袖上金龙也在簌簌抖动。 “玄甲军安……是朕底线。” “是!”云瞳额角也渗出汗来。 “臣启圣上,韩宜取道西川,未必不因‘临渊现世’之谣……”祁左玉咬牙言道:“重蹈睿王覆辙,也难预知……” 云瞳下意识闭眼低头:这借口……这种拙劣借口能安玄甲军之心么?能堵天下幽幽众口么? “……”武德帝眸光冷极,过了半晌,才一字一句命道:“告诉邱韶和孙兰仕,西川就是掘地三尺,也得给朕把韩宜母女找到!” …… 是夜,恭王接到同样一份内容的密报,震惊之余,直接挥掌把个四方小几劈为两半:“阿公快看:陈琅所说的位子已经多出来了。” 老内监看了一眼已成八角的小几:“王主还请慎重!” “机不可失。”恭王冷冷一笑:“韩宜母女说是踪迹全无,必然已经凶多吉少。现在需立刻派人与玄甲军联络。” “圣上一定防着王主!” “嗬……”恭王大笑:“她现在防玄甲军还防不及呢!除非是仍能找着安然无恙的韩宜,否则……孙兰仕言已暗告傅临预作防备,啧啧,神来之笔,真是神来之笔。” “孙兰仕其人……”老内监微微皱眉。 “乃不可多得之才。”恭王连声称赞:“有几件事今夜就要布置下去……给她们来个火上浇油,釜底抽薪……劳烦阿公亲自跑上一趟。” 老内监听她低声说了几句,脸上颜色乍然褪了个干净:“王主,这……这……” “阿公只需替我传个信儿。”恭王眯起眼睛:“至于怎么办到,本王信她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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