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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主啊!”半晌,云瞳揉着额角问道:“第二个消息是什么呢?”    李慕透过金色面具,盯了她一眼,方才缓缓言道:“不知你对韩飞的下落可有兴趣?”    “嘶!”云瞳一惊,眸色立时黑沉下来:“她在哪里?”    “洛川!”    “铛!”云瞳推杯而起,双手扶案,半身如山峦般倾压过来:“确定?”    李慕安稳便如磐石:“这个消息是从青麒护国公温桥处得来的。能不能信……请王驾自己斟酌。”    “那我先问一句,堂主是在何种情况下让温桥开口的?”    李慕一笑:“是她为了独女温锐求着神机堂做一桩生意。”    “这么说是交换?”云瞳眯起眼睛。    “我也没想到,竟然交换来这么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李慕一边瞧着她,一边轻轻抿了口茶:“只是……若想再进一步问出些什么,可就难了。”    “不用问了。”云瞳缓缓坐了回去。    李慕眉梢一挑:“你不想知道韩飞为何会在洛川么?”    “她是身不由己。”云瞳持壶给自己和李慕又都斟满了茶。    “这么肯定?”    “她舍不下玄甲军权,更舍不得母父夫儿,若能自主,早就回来了。”云瞳叹了口气:“不想韩飞也有今日!它年若能再见,本王也请她品一品这云顶峰针。”    李慕转了转眼睛,低声又问:“难道紫卿知道她受制于何人了?”    “韩越封侯之前,大胤并没有挡韩飞归家之路!”云瞳答道:“所以,掌控她的人必在青麒。”    李慕微微点头:“有理。”    “青泰李氏若得韩飞,必奉为上宾,厚礼相待。”云瞳拢开额间散发,“嘿”了一声:“发四国令,为韩家伸张正义,对我大胤口诛笔伐;喊话玄甲军,令随旧主,趁机夺回株洲三城;甚至会联合雪璃马上发兵,包围傅临大军,图谋合江。”    “现下却什么动静都没有……”李慕看着她:“所以你觉得韩飞不在她们手上。”    “太女青戈恐储位不保,为对抗圣后专权,与我大胤一意交好。”云瞳又道:“她若得韩飞……”    “一定早给你送信过来了。”李慕一嗤:“说不准还会自作聪明,指韩飞母女妄图投靠,破坏胤麒盟约,为她识破,擒献尊前。嘿嘿,夸你当机立断杀了韩宜满门,杀的对,杀的好!”    云瞳苦笑一声:“如此‘真情厚意’实在吓人啊。”    “哈哈哈……”李慕发出一阵爽朗笑声。    “既然不是这两派,青麒就还有第三股势力……”云瞳持着玉杯左右晃动:“藏于暗处,隐忍不发。韩飞现下一定是落于她们手中了。”    “她们……攥着韩飞想干什么?”李慕敛起了笑容。    “自然是想用我大胤的玄甲军为己牟利了。”云瞳一嗤:“不过需要等待时机,毕竟现下青麒的掌权人仍是青泰和李氏。”    “……”李慕的一对金色护掌不知何时从桌上收到了桌下。    “对这一股势力,堂主可有耳闻?”云瞳忽然抬眼问道。    李慕轻轻“咳”了一声:“谢王驾提醒,我会尽快派人去查。”    “呵呵……”云瞳端茶喝来。    李慕眸光趋冷:“你这是何意?不信我?”    “堂主万勿误会。”云瞳摆了摆手:“护国公温桥是圣后和太女都极力争取之人,她竟然知道韩飞的消息,可见与青麒第三股势力的关系匪浅,至少也是在被拉拢之中。”    “这说明什么?”    “一手控韩飞,一手拉温桥,说明这一派人的野心不小。”云瞳言道:“反观堂主,似乎并不关心青麒国运,只在意圣后父子和左相大人……”    金色护掌之下,李慕的手指动了一动,又捏进了掌心里。    “堂主告知韩飞下落,已足见诚意!”云瞳把玉杯向他面前推了推。     李慕没碰玉杯:“那请你也拿出一份诚意来……”     云瞳深瞧了他一眼。    “我若查到那一派人,也可与之结盟……”    云瞳忽就一笑,似乎对此威胁毫不在意:“我的诚意么?有生之日会助堂主达成心愿。”    李慕大失所望:“如王驾所言,那一派人是李氏孟绰死敌,她们就不能助我达成心愿么?说不定还能抢在你前面。”    “我助你达成的……可不是这个心愿。”云瞳幽幽言道。    “哦?”李慕觑来:“那是哪个?”    “愿……家人安!”云瞳意颇玩味。    李慕轰然一震!    “在青山秀水之间寻个幽静地方,一世都能潇洒自在。”云瞳淡淡一笑,把话说尽:“这才是堂主与我结盟之初衷吧?试问六国之中谁能助你达此心愿?青麒那一派人既是李氏孟绰死敌……把死敌交于你随意处置,能放心么?”    神机堂牵涉六国政务,绵织细网,滴水不露,直如附骨之疽。今日愈强,则它年愈险。试问芒刺在背,六国谁能安枕成眠?李慕默然无语,一杯云顶金峰饮尽,又倒一杯。    “堂主?”云瞳盯着他看。    李慕强自勾唇:“紫卿人在矮檐之下,也不忘说弥天大话。”    云瞳低低笑了:“信或不信,请君自己斟酌。”    “……”李慕暗咒连声,红唇忍不住东鼓西翘上下乱晃。    云瞳只如未见,心中早笑。    “你方才说忠武侯未封之前,大胤没挡韩飞归家之路。”李慕转回话题,身子向后一靠:“那现下呢?还愿意她回来么?”    “不愿意她回来,难道愿意她在外被人利用?”    “她回来,韩越就得交权!”李慕一敲桌案。    云瞳眉眼一掀:“她回来,我得先问问韩宜是怎么死的,她又是怎么被人弄到洛川去的……”    李慕“哼”的嗤笑:“王驾有那功夫么?即便韩飞回不来,韩越凭块虎符,凭道圣旨,凭个忠武侯的虚名就能掌控几十万玄甲军了?”    “……”云瞳手指又搭上了玉杯:这才是最令人忧虑之事!    “当然,在紫卿眼中,梅花月郎大概也同你那聂赢侧君一样……”李慕不掩嗤笑:“也是个‘异乎寻常’的男人吧!”    ……    合江大营    韩越木然坐在一条长桌的下首,看着小凳子把一锅新煮好的汤圆分到桌上七个空碗之中。热气蒸腾,香味四冒,他觉得眼鼻都很酸涩:“什么馅的?”    “芝麻、桂花和山楂。”小凳子答道:“每碗三种各一。”    韩越夹开一个:“芝麻的,嘉嘉喜欢。”他送到了左边的小碗中,又夹开一个:“桂花的,给囡囡好了。”又拨去右边小碗里。最后一个直接放入了自己口中,使劲嚼着。    小凳子看他落泪,更加止不住哭声:“少爷……”    “这么酸,酸的都发苦了!”韩越一口咽下,推桌而起,往帐外就走:“大营姐妹们也能吃上汤圆么?我瞧瞧去!”    小凳子忙放下锅,抱着大氅追跑出帐,给韩越披在身上。    “嗷!”通灵兽被倒灌而入的冷风激醒,晃晃脑袋,也跟去了主人身后。    泪滴冻成了小冰晶,被韩越用哭笑面具轻轻遮住。山一程,水一程,身过合江冰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1)。    上元日,合江大营中也是一片热闹,军士们围坐一处闲话,间或摔跤、掰腕、吹牛皮,破例能饮一碗。不知是谁发现了韩越进账,顿时就像炸锅一般,惊起众人。    “侯……”相称侯主没错,可是觉得变扭。    “大帅……”一叫便想起韩宜,不忍再叫。    “少爷,少爷,少爷!”还是这个听着亲切。大家纷纷立起,簇拥着韩越,不知他因何而来,却又倍感兴奋:看不着脸,光看那挺秀如梅树一般的风姿,也觉这辈子没白活了。    “老人家高寿了?”韩越一眼见着个白了鬓角的老兵:“怎么不回乡纳福,还在军中?”    “我和韩大帅一个年纪。”老兵一笑满脸是褶:“给她喂马,前后喂过三匹了,舍不得走啊!”    韩越鼻中一酸,颤手拾起地上一个空碗,令小凳子倒满了酒:“辛苦了!我敬您!”言罢,仰头饮尽。    “啊?”老兵呆了一瞬,慌忙把自己的酒端起来,激动的都喝不到嘴里去了。    “少爷,我是来接替我娘的,以后给您喂马!”    “少爷,我也是来接替我娘的,以后给您站岗!”    “少爷,我不是来接替我娘的,但我以后为您打仗!”    “少爷……”    “少爷……”    韩越重又举碗在手,环让半圈,微一哽咽,朗朗扬声:“多谢!”    一连走了数个军帐,又探问了值守兵士,小凳子连劝韩越回去:“少爷,可别这么喝酒啊?”    “哪是酒啊!”韩越叹了口气:“母亲说过:半碗水,半碗泪,咽下喉,落进肚,全是情义!你怎么待兵士,兵士就怎么待你!”    “哦……”小凳子是听不懂的。    通灵兽跑在前面先进了帐子,忽见里面坐了人,立时嚎叫起来。小凳子探头一看,赶紧低声回禀“少爷,颜祺将军又来了,这回给您弄了一大枝梅花……”    (1)摘自清代纳兰性德的《长相思山一程》,略有改动,特此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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