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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他活着?”雪拓不知是在问人,还是在自问,哀恸欲绝,令人闻之落泪。    柳昔紧扶着她劝道:“郡王还是先和宫主商议之后再做打算吧。”    “我和阿素不一样……”雪拓惨白脸上忽现一缕讽笑:“他多有牵挂,而我只要南音……”    “便为王君着想,您也该……”    “是啊!我早该那么做了。”    柳昔忽觉哪里不对:“郡王?”    雪拓探手入怀,摸了摸那根错金鸳鸯簪:“你才说宫主在哪儿?”    “不二楼。”柳昔看她冷静下来整衣拢头,心中却更生不安:“是国姑开的一家茶社。”    “那就请国姑带路吧。”雪拓一抓葛绒手臂:“本王相送府中二十美人,以作酬谢。”    “郡王也太客气了,不就是请您往舍下喝杯茶么?好说。”葛绒干笑两声,不大情愿的随她而去。    寂寂长夜,迢迢星河,望眼欲穿而不得见,尚不及天上牛女,七夕尚有鹊桥。柳昔眼望雪拓背影,叹息连声。    “去也白去,求也白求,商议也商议不出个好结果来。”耳边忽然传来小谢的声音:“太后是不会让他妻夫团聚的。”    柳昔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腔。    “郡王真是个死心眼儿。”小谢叹道:“陪别人活着多辛苦,还是为自己活着实在些。关氏已然如此,她何苦更把自己的前程性命都搭进去?若机灵一些,赶紧上奏求娶一位葛姓王君,立刻就能获晋亲王。”    “公子一向审时度势。”柳昔冷哼一声:“佩服。”    “我哪儿比得上大总管啊。”小谢回以一嗤:“过奖!”    柳昔嚯的看来:“此话何意?请公子明示!”    “呵……”小谢抿了抿嘴儿:“你和我不是马上就要成郎舅了?真好!”    真把自己当成谢晴岚了!柳昔深吸一气,待要给回他两句,忽见一位跟着谢曼曼进园的管事来禀:“四太太让给葛国姑和大总管报个信儿:太后只是路过吉祥坊,现已进了不二楼。”    “什么?”柳昔一惊:“他也到不二楼了?”    “这回可热闹了!”小谢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屋:“我还是招呼客人去吧。大总管不来帮忙么?”    柳昔蹙眉咬牙,方走两步,倏又停下,险些被跟在身后的白虎撞倒。    太后积威正盛,皇帝余怒未消,我要是又晃到他们眼前……柳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可要是不去……他想起雪拓决绝之色,只觉心头压了一块巨石。再看懵懂的白虎,不给添乱就好,哪里指望的上。他终于还是狠狠一跺脚,急往不二楼跑去。    ……    “你真是雪堆出来的,说化就化。”葛岩伸出一只手递给素问:“既然跪不住,就起来吧?”    素问不愿受此恩典,强自撑地站起,膝头仍觉发僵,身子也在打晃。    “嘿!”葛岩扶了个空,已将不快摆在了脸上:“你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不过是效仿太后。”素问冷冷答道。    “哦?”葛岩勾唇而笑:“所以开了一家夜来香?”    素问狠狠瞪来。    “左右这里无人,你穿上一件给我看看?”    “太后!”素问一声怒喝激起了咳嗽,一时竟止不住,冰白的脸颊都呛的泛红了。    “呦!”葛岩眉眼带笑,又递过去一方锦帕:“这就急了。”    素问仍是不接,自己拿手背抹净唇角。    葛岩又讨了个无趣,讪讪问道:“最近还咯血吗?”    “好多了。”素问不等他赏赐,扶着对面的椅子坐下:“我想同你说几件事。”    葛岩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撇了撇嘴:“大过节的也不让人消停……若是国务就请免开尊口。”    “我想每五日入南书屋给陛下讲《孝德经》。”    “嗯?”葛岩似笑非笑:“你是嫌我聘的上书房师傅教的不好,还是嫌我这太后父亲当的不好?”    素问顿了一顿:“太后日理万机,总有照料不到的时候,臣侍盼能分忧。”    “教导皇帝便是万机之首,本后何敢片刻放松?”葛岩一嗤:“既然你想分忧,那就听从圣命懿旨,先搬回宫中吧。”    回宫容易出宫难!倘若受制于人还怎么分庭抗礼?素问自然不能应承,可想到小妹渐涨的戾气,有些话又不能不说:“太后杀伐决断,令人钦佩。然陛下尚在冲龄,不谙政事,首以养德为要。能以慈心治世,必使万民宾服。”    “只有慈心,不讲威行,岂非要成怯懦之君?”葛岩不以为然:“五国激斗,战事连绵,时局动荡,瞬息即变,我大璃皇帝若只会读《孝德经》,还怎么争霸天下?”    “政者,正也!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素问问道:“向使国无民从,谈何争霸天下?”    “我不和你掉书袋子。”葛岩摆手:“紫云图姐妹为收玄甲军而杀掉韩宜,世人皆谓不智,然以本后看来,其事势在必行。精兵不从王命,政令上下壅塞,此国之大患。不以重典处置,必遭其害。”    “你所言重典又是杀人吧?”素问往东一指:“紫胤杀了韩宜,玄甲军大乱,现正追悔莫及。”    “那是因为紫云瞳行事不密,或别有居心,竟然还留下韩越一条漏网之鱼。”葛岩嗤道:“紫云图深惧恭王之名,坐困仁君之政,缩手缩脚,不敢再举屠刀。嗬……打下偌大疆土又有何用?只怕要为人作嫁了。”    素问想起葛岩当政之初,已将顾命大臣族属屠灭殆尽,留下一些独夫寡男,肆意折辱,借以杀鸡儆猴。    “纵容了玄甲军,又在纵容恭王,紫云图之无能软弱可见一斑。”葛岩笑道:“她以为谁都是亲同胞,到时就能自己死了不找麻烦呢!”    “什么意思?”素问疑惑看来。    “你还没听说?紫云瞳中了奇毒碧落十三香,命不久矣。”    “啊?”素问听葛岩讲了此毒功效,已完全呆住:“谁……谁给她下的毒?”    “不好说。”葛岩勾起唇角:“反正不是我大璃,但对我大璃来说这又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何止是对大璃,对玄龙,对青麒,对她的几位皇姐,甚至于对胤皇,都是好消息……素问忽觉一阵心酸:大限一到自己死了不找麻烦,大限之前还能被利用个彻底,紫云瞳,你的命看来和我一样……    “阿素啊,我承认,我是狠了一点儿。”葛岩叹了口气:“自从入宫,我一路走来,你都看在眼里,但凡心软一次,伤的自己都是体无完肤。我也想活着,也想活好一些。”    “太后是想让别人也都再走这一条路么?”素问转动冰眸,内里光色黯淡:“你怎么就不懂‘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人人死里求活,大璃还有个安宁的时候么?”    “小时候我爱吃刺果,又怕扎嘴,便让保父一根一根把刺挑掉,掰好了瓣喂我。”葛岩一笑:“现今我会用刀了,能自己动手,就辛苦一些,替扬儿把璃国的倒刺也一根一根拔光,给她一个太平盛世,不好么?”    “刺是拔光了,汁液也流尽了,嚼有何味?”素问喃喃言道。    “嚼有何味,要嚼过之后才知道。”葛岩轻轻覆上素问的手背:“我都没读过《孝德经》呢,不如……每隔五日你先来给我讲一讲?”    素问倏地把手抽走:“葛岩,就当你补报我当年救命之恩……把南音还给五姐吧?”    “……”葛岩僵了片刻,宽大衣袖也从桌上扯回,带倒了一边杯盏,茶水一径流入了青砖地缝。    “算我求你!”素问难得一次低声下气。    “嗬……”葛岩拂扫着自己的袖口:“他现在的样子你也见了,还配当我大璃皇女正君么?”    “不当正君就是了,哪怕在五姐身边当个小奴,只要妻夫团聚……”    “当小奴在哪里当不得?”葛岩冷笑:“他在乐春苑当的不也挺好?我可没拦着雪拓和他见面,还好心提醒要想妻夫团聚一宵,就早去排队!”    “你……”    素问怒而拍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张之零在外回报:“启禀太后,宜平郡王硬闯不二楼,奴才等拦挡不住。”    “让她进来!”葛岩脸色阴沉,唇角还挂着一丝讥诮。    柳昔紧赶慢赶还是晚到一步,见青龙抱着素问的大氅怔楞站在廊下,一把就抢了过来,跟在雪拓身后也冲进了堂屋。    “喂,你……”青龙大惊:怎么还敢来,找死么?    “拜见太后!”    雪拓已经跪下行礼。素问一抬头不妨又看见了柳昔,登时瞪起眼睛。    “太后金安!”柳昔噗通跪地,“梆梆”磕了三个响头:“恐宫主受寒,奴才来送大氅。”    葛岩懒得理他,眼光都落在雪拓身上:“我和皇帝特意来万春园过个节,都说了‘布衣初见,陌路相逢’,结果你们一个一个赶来参拜请安,又闹得和宫里头一样了。”    柳昔动静很大的给素问披裘,借机悄声告诉他:“小心郡王!”    素问一凛,看雪拓神情果然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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