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央金一个太平之世!” 温朵娜斩钉截铁一言,令聂赢欣慰非常,他随之起身,抱拳行礼:“汗王能行善政,解民倒悬,必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多赖将军襄助,小王不胜感激。”温朵娜还礼一笑。 秦肃、岳和见她如此,暗地都松了一口气,不约而同眼望聂赢:侧君,何不顺势而为,寻条脱身之路? 聂赢凤眸微眯,先叫摆上酒来。一贺温朵娜升为汗王,二祝央金、玄龙重启盟谈,三杯感概大半年来协力同心,之后,聂赢方徐徐言道:“当下最要务便是与斯瑾提议和。聂某不才,愿替汗王走这一遭。” “哦?”温朵娜眸光一亮:“不知将军打算怎样游说?” 聂赢微微一笑:“若要游说有效,先将礼物备足。” “我以达木丁及其女孙头颅为礼。” “还需奉去一杆哈先王旗。”聂赢言道:“九戎对斯瑾提复族一事都在观望,汗王何不作一表率,示以挚诚。” “……”温朵娜顿显踌躇。 聂赢深知其心,委婉劝道:“当年,哈先远避紫胤,族人四散伶仃,多与中原通婚,连王女在内,都已入赘其家,在北疆原籍可说已无根系。此役过后,就算哈先能分哈赤一半领地,仍为九戎一支,并无称霸之势,汗王何必担心?” “她背后有人撑腰。”温朵娜往前探了探身。 聂赢唇角轻勾:“汗王不是也有么?” 温朵娜眸子转了两转,暗想:不知他说的是玄龙还是紫胤? 聂赢朗声又道:“何况哈赤领地过大,也不利你日后统领九戎。” 此言倒令温朵娜动心。她沉吟未几,拍响小桌:“好吧。”又问:“还需何礼?” “安定哈赤民心。” “我娶蒙都尔斤为哈敦(王后),纳库尔勒为哈金(这里指侧君)”温朵娜咧了咧唇:“达木丁一脉女嗣非我所杀,我还为她延续血脉,哈赤何由不定?” 这风俗好不奇怪,怎么外孙继承汗位还觉名正言顺?小夭等听得皱眉,却见聂赢颔首:“事不宜迟,我尽早出发。” “不。” 出乎意料,温朵娜最后竟摆手拒绝:“叶步娜现在王廷,自可奔走。我另有要事委托将军。” “何事?”聂赢其实已有准备。 “龙国皇帝能否答应我的要求?”温朵娜拿眼看来:“还请将军从中斡旋。” 聂赢一笑:“汗王放心。” …… 温朵娜走后,聂赢铺设纸笔,给玄心平写了一封密信,开头只简单说元摩利与达木丁相残皆死,央金现举俪戎王温朵娜为大汗,欲与龙国重修旧好。后面着重写了定盟罢兵乃人心所向,穷兵黩武非长久国策,今岁陛下元服,谨以北疆安定为贺,恢复郭开之乱前龙国与央金共处之势,仍以雍州之外良田滋养其民。至于整备国防、抵御雪璃,必须退步太阴等紧迫无奈之举,信中皆一笔带过,为因之前已与玄心平详细谈过,又恐被温朵娜偷窥而生犹疑。 聂赢停笔,反复读了两遍,又修改几处,重新誊清,命小夭托梅骨朵奉上汗王。 一时小夭回来复命:“梅骨朵说温朵娜一回王帐就做了许多布置,包括召见雪璃钦使和派她秘密去上京活动。” “活动什么啊?”大蛮疑道。 聂赢心下了然:“温朵娜要紫胤兑现承诺,公开支持自己领袖央金。” “这算不算她不信任少爷?”大蛮问道:“也不信咱大龙?” 聂赢默然,久之一叹:“谁叫我国弱兵疲,又不能以威德服人呢!” “可她眼下不就得倚仗少爷,倚靠大龙么?”大蛮先看了秦肃、岳和一眼,还是忍不住说道:“咱要是不承认温朵娜当汗王,盟友紫胤肯定也不能承认。” 这可难说……聂赢苦笑一声:“不过能获紫胤支持,于温朵娜有利,于大龙也有利。” “少爷,哈赤怎么会听央金的话?”小夭问出方才疑惑来:“达木丁拖家带口的来太阴山,弄得女嗣断绝,儿郎受辱,她们那些大头领都忍气吞声了?” 聂赢笑了一下:“安定哈赤自然不会如温朵娜讲的那般容易。但对彼族民而言,比起臣服于斯瑾提,还是向央金靠拢更安全一些。毕竟之前,哈赤是因侵占哈先族土地才强大了起来。” “那现在求和,不也得先把吃进去的好处吐出来啊?” “怎么谈……那是九戎自己的事儿。”聂赢顿了一顿:“一次谈不拢,就多谈几次。一年谈不拢,就多谈几年。” 岳和见小夭大蛮都在挠头,便帮忙解释:“她们乱一点儿,咱不就省心一点儿嘛。” “哦!”小夭明白过来:“就是说甭管那边怎样,反正央金和大龙是和好了,交上达木丁的人头,也让斯瑾提雪恨了。璃国葛太后就没有理由再进兵了。” 聂赢凤眸瞟向岳和,不自禁的又想起叶恒:通透如那个男人,若仍在紫卿身边,一定也如此说,还会狡黠多加一句:侧君忙活了半天,都是为王主作嫁……唉! 一时秦肃、岳和、大蛮出帐用饭,聂赢单独叫住小夭:“回头,你同梅十二一起去上京。” “嗯?”小夭先是一喜,又扭捏摇头:“谁愿和她去?我要陪着您。” “你替我……”聂赢话没出口,脸先红了一下:“问候王主。” 小夭见改说这个,顿时嬉皮笑脸起来:“怎么问候啊?” 聂赢瞪了他一眼:“笨死你,请安不会么?” 小夭笑道:“我自己会请安,可替您请安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以前怎么说,这次还怎么说。”聂赢避开他揶揄目光,极力端着正经语气。 “那我就说……”小夭故意挑了几句暧昧的情话:“小阿赢想念王主,迫不及待要回去相见呢。” “你……”聂赢腾就红了脸:“胡闹。” 小夭眨眨眼睛:“上次王主问的就是这个,自然要恳切作答,不能掺假了。” “我看你是皮痒了。”聂赢狠瞪他一眼,却是全无气势。 “您刚才自己也说,将守闺中,以备产育。”小夭放肆笑了一阵,又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把小钥匙:“岳使交我收着。不如您先解了下边,我再把它送回上京王府里去。” 聂赢一愣,立时扭脸。 “常日锁着,不嫌难受啊。”小夭心疼自家少爷,便教他一个弄虚作假的法子:“这东西看着精细,其实奥妙不多。偷着解下来,拿根细铜丝拨开卡头,把钥匙替下,两头空着,先掖在腰带上。等回了家要同妻主入鸳帐时,再抓紧扣上。别人不知内情,以为您一年半载都认真戴着呢。” “咳!”聂赢又挪了个方向,听得鸳帐两字,已然面红耳赤了。 “英王是个急色鬼,一准发现不了。”小夭还追着他劝:“您听我的没错。万一遇特别想时,涨起来,卡伤哪里,不但自己疼痛,还惹英王责怪,更耽误了佳期蜜会,何苦来哉?” “诶!”聂赢越发臊了,一把将他扒开:“少要胡言乱语。” “少爷?!” “此去上京路途遥远,你自己一切小心。”聂赢把他打断:“若是……有喜了,就留在府里将养,别再跟着梅十二回来了。” “啊!”小夭一捂脸颊,也生羞意,见聂赢那般眼色看来,红脸又笑:“谢少爷体恤。” 聂赢轻拍了他手背一下。 “又好几个月不能见,您也保重。”小夭笑着笑着眼圈忽又红了。 聂赢颔首:“我知道。” “您千万拿定主意,别再回九龙城了。” “想回也回不去了。”聂赢叹了口气:“温朵娜要拿我当筹码同英王交易,不让我去雪璃犯险,自然也不会让我回家逍遥。” “交易什么?”小夭惊讶问道。 “不知道。”聂赢眸色黯沉下来。 “那……英王能答应么?” 聂赢咬了咬唇,没出声儿。 “有这前车之鉴,我看英王以后绝不会再放您回娘家了。”小夭撇了撇嘴儿:“难怪十二说……” “说什么?” “咳!”小夭暗自腹诽:说她家主子铁定把你教训的下不来床。 聂赢看他一副怪模怪样,便知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也就掩口不问了。 “温朵娜这个人真精……”小夭眯着眼睛盘算道:“少爷你可得多长个心眼儿防备啊。” “且待与玄帅联络之后,央金大龙定盟,我自有脱身之法。”聂赢笑了笑:“温朵娜想拿我当筹码,也得我愿意当才行。” “少爷有何妙计?”小夭凑近问道。 聂赢但笑不答。 “我禀与英王,好让她放心。”小夭黏糊着追问不休。 因是一着险棋,聂赢绝不多说,只敷衍道:“还需等待时机。”忽又想到紫卿的安排,是令转道雪璃而归紫胤,却被温朵娜所阻,不能成行。等我到她面前,只凭一己之力,她意外之余,不知作何感想?或许惊喜、嗔怒、自愧弗如兼而有之。 小夭看他稍一低头,竟然偷偷绽开了一缕骄傲又调皮的浅笑,仿佛幼年时苦练绝招胜了厉害的姐姐,不禁讶然。 “少爷,你笑的好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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