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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芮直憋了一肚子气:“明日我仔细问问贺兰少爷去。”    “你看准了,真是贺兰少爷么?”叶秋疑惑问道:“怎么孤身一人在大山里转悠?”    “他也有所妆饰。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凤后亲临了呢,后来想想,更不可能。”阿芮言道:“他和那个臭小子是一道进莲花寺的,既不像亲属,又不像主仆,我就有些疑惑。那臭小子和我起了争执,贺兰少爷赶来劝架,说什么大家萍水相逢,我才知道他们并非一路的,之后就生了戒备。”    “此事……蹊跷啊。”寒冬抱臂靠在柜旁,闻言看了叶秋一眼。    叶秋不动声色:“这些法器是贺兰少爷想要的?”    “有串佛珠我见他爱不释手,喏,就这个。其余看中的……”阿芮在包袱里扒拉了好一会儿:“嘿,都被那臭小子抢走了。”    “除了抢包袱,他还做了些什么?”    “还想着赢我,我能让他得逞么!”阿芮五指成抓,凶狠的从上往下一捋,自觉气势如虹:“我就这么着给他后背上挠了一下子,他就吓跑了。”    叶秋忍不住瞅了瞅她肩头那些又深又长血道子,寒冬直接“哼”了一声,把九花墨玉膏拾掇了去。    “哎,冬叔,我这右边还没抹呢。”阿芮自己够不着,使劲拿手指着:“您给帮个忙。”    “自己拿马刷子蘸粗盐抹抹得了。”寒冬不予理睬:“九花墨玉膏是何等珍物,给你使,白糟蹋了。”    “王主没这么小气吧…….”阿芮暗朝叶秋做鬼脸儿:“是不是要攒着给王君公子们当花粉,都说这宝贝儿有美容之效。”    叶秋“噗”就笑了:“你都打哪儿听来的。”    “你不赶紧回家来,半路跑个庙里去干嘛?”寒冬冷声问道:“倘有意外,误了紫衫军入队点卯,那是大罪。”    “不会误的,我心里有数。”阿芮连连摆手:“王主令七月她们查鬼蛊涧,查来查去,查到那帮子人信奉的菩萨身上了。”    “鬼宗不是自来信奉迦施罗么?”叶秋眉头微皱:“怎么和菩萨扯上了关系。”    “迦施罗是个神菩萨鼓捣出来的。”阿芮笑道:“秋叔您从来不看画本子吧?”    “说正经的。”寒冬冷声命道。    “咳,好,好。”阿芮盘腿坐正,一板一眼讲道:“就是一尊三面九眼菩萨,名字太长我记不住,反正坐在几个大莲花瓣上,就称莲花菩萨。有一日她自己那三个脸孔吵架,吵得不可开交,瞬间喷出三道火焰,缠搅翻腾,冲天而上,生成了一道赤红闪电,那就是迦施罗了。迦施罗认莲花菩萨为母,却不皈依神道,反坠地狱,当了鬼宗的老祖掌门。”    “这都是些传说。”寒冬听得不耐烦起来。    “可六国真有几座莲花寺。”阿芮认真言道:“雪璃、赤凤我都见过,就是早已荒败了。今儿我从灵鹫峰翻下来,瞅着间羊肉汤铺,就进去解了个馋,没想到听见掌柜的在说三面九眼菩萨。咱大胤竟然也有,这热闹我怎么着也得去看,好巧不巧的就碰上了贺兰少爷。”    “贺兰少爷为什么对莲花寺感兴趣?”叶秋若有所思:“那个男子又为何替他来夺法物?”    寒冬略微琢磨,便将包袱裹好:“我看这样,明日先把这些送往贺兰公府。”    “也好。”叶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知清涟目的,暂不轻举妄动,只示意那位小少爷,英府是他后盾,有何难事,都可托付。    “我去送好了。”阿芮大喇喇言道:“顺便再问问那臭小子是谁。”    “你明日去紫衫军应卯。”寒冬皱紧了眉:“你爹特意来信让我叮嘱你:少管闲事!”    “哦。”阿芮翻个白眼,又辩解道:“我爹不是这个意思吧?他是让我要么不管,管就要管好……”    “阿芮啊。”叶秋拉过她的手来:“把心放到正事上。紫衫军可是能把石土炼成金的好地方,王主,你爹,叔叔们都盼着你能出息呢。”    “那还用说,一定出息啊。”阿芮挺挺胸膛:“我现在就已经挺出息的了。”    还有这样自吹自擂的!寒冬听都听不下去了,紧着挥手:“赶紧回屋睡觉,明儿不许赖床。”    “时辰还早。”阿芮整好衣裳:“怎么三月、十二她们都没在府里?”    “三月现在可比你强了,王主说傅帅经常夸她办事得力呢。”寒冬瞪她一眼:“你要是在紫衫军里不好好干……”    阿芮嬉皮笑脸的把话打断:“冬叔你就放心吧,怎比我爹还唠叨了?虽说这头发都白了,可还有人惦记着呢,您可千万千万不能服老啊。”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寒冬嚯的瞪起眼睛。    “呃,我找二月姐姐喝酒去,好久没看见她了。”阿芮不等他来教训自己,先往门边逃开一步:“顺便恭喜她一下。”    “恭喜?”寒冬的右掌已经扬起来了。    阿芮转身、掀帘、跳台阶,一气呵成:“那我去鼓动她一下。”    “你给我回来。”寒冬怒喝。    “安慰,安慰她一下总行了吧?”清脆敞亮的笑声一会儿蹿房顶,一会儿跨院门,渐渐远去不闻了。    “封家就是这样惯孩子的。”寒冬余怒未消:“夏哥也不说管管!”    叶秋叹道:“夏哥舍不得管呢,从小阿芮就不在他跟前。真要说起来。倒是你正经养过这孩子一阵,所以她和你亲。”    寒冬冷嗤一声:“在我身边时,孩子们哪个是这种泼猴子样?明明是夏哥他俩不会管,你看小东也给‘管’成了个只会闹腾的。”    叶秋言道:“嗳,你一说我起了个念头,再过两年,小东也大了,就和阿芮配成一双吧?彼此知根知底。”    “……”寒冬眼睛都要瞪裂开了:“你这念头是让我和夏哥后半辈子安生不得了。小东和阿芮能一起过日子么?他们只会搭档着一块闯祸!回头把天戳出大窟窿来,你帮忙补去。”    ……    懋章殿后殿    武德帝吃罢点心,正在把玩一方印章,忽听梁铸禀道:“圣上,杨希前来复命。”    “令他进来。”    杨希入殿跪倒,已复为厚纱遮面,详说了一番今日护卫贺兰清涟的前前后后:“……奴才有所掩饰,但恐官人聪慧……”    “既然他聪慧,便不会认出你来。”武德帝幽幽言道。    “是。”杨希顿了一顿,俯首叩地:“谢圣上宏恩。”    梁铸偷窥武德帝勾起了唇角,暗道:看来暗部的鞭子还是管用,杨使可比初到御前时伶俐了许多。    “那个半路出现的女子是何人啊?”    “奴才得手之后,又悄悄跟踪着她,见是回了英王府。”    “哦?”武德帝略微一想,已然失笑:“看来她也把你当成歹人了。”    “见是误会,奴才便没再筹划劫夺另外一包法物。”    武德帝点了点头:“莲花寺有何古怪?”    杨希如实言道:“供着的神像奴才以前都没见过,只觉煞气十足。庙中寄居一个小沙弥,靠着骗卖法物为生。贺兰官人与其攀谈许久,似存深意。”    “他都问了什么?”    杨希一一作答,并无半点遗漏:“奴才疏忽,未带银两,以致法物被人买去,奴才……”    “带了银两,倒装不像那个身份了。”武德帝朝梁铸偏了偏头:“月郎和小七出门,难道他一个千金少爷还会付账么?”    梁铸躬身笑回:“据奴才所知,都是英王赊账。”    “嗬……”    杨希闻此,知是圣心并未责怪,心下松了口气。    “法物现在何处?”    “正备查验。”    “明日送往贺兰公府。”武德帝命道:“还是用你五郎的名帖。”    “是。”杨希恭领圣意:“奴才告退。”    武德帝不经意间往下一望,又把他叫住:“你背上是怎么回事?”    杨希见问,有些意外。    “杨使受伤了吧?”梁铸看他懵懂,在旁提醒了一句。    “哦。”杨希进殿前已经换过衣裳,不想背伤又渗出血来,惊动了圣驾,心中着实不安:“被只傻猫挠了几下,奴才料理不善,请圣上责罚。”    武德帝皱了皱眉:“收拾妥当再去明光殿,不要叫凤后看见,回头又来和朕啰嗦。”    回去快劝凤后不要再同圣上置气了……杨希见梁铸暗中朝自己使了个眼色,赶紧应命而去。    不大功夫儿,就得来了明光殿的消息:千岁想来懋章殿请安,偷偷问圣上歇下了没有。    武德帝不由笑意上脸,却命梁铸:“杨希尽心职守,赏。”    梁铸忙也笑道:“为使衬圣心,凤后千岁时常教导于他。”    “小七屡上《请撤暗部疏》,唉!”武德帝叹了一声:“她不懂,朕还是有很多地方要用到暗卫的。对了,玄龙北疆战事已完,怎么秦肃、岳和还没有回来?”    梁铸垂了头:“英王侧君聂赢,现也不知下落。”    “小七又急了吧?”武德帝皱了眉。    梁铸顿了顿:“奴才想英王心里一定是忧急的。”    “她自己把聂赢放走,以致连累了朕的两个暗卫……只怕都是凶多吉少了。”武德帝放下印章,要茶来喝:“告诉暗部,骨哨还是要追回来的。另外,今秋选战,暗子出师,朕要两个,先补上来效力。”    “是!”梁铸奉上香茶,低声问道:“圣上,那个莲花寺要不要先围起来?”    小清涟都知道不要打草惊蛇!武德帝摇了摇头:“朕听说老六病了?”    “早上来递牌子时,奴才看她脸都烧红了,以为必要告假。”梁铸窥着皇帝神色缓缓禀道:“没想到……却是照常坐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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