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灰蒙蒙的,分不清是雨还是烟雾。淅淅沥沥的雨声,雨打在竹叶片上的声音,还有滴答在屋檐上的声音,依旧屋檐上往下流水的哗啦啦声。这些声音会让喜欢雨的人感觉到非常快乐。 宗三左文字喜欢雨。 但他不喜欢淋雨,没有多少人会喜欢淋雨的。 置身于这样漆黑的雨夜中,会忍不住升出这天地间只有他一人的想法来。宗三左文字安静地看着,他粉色的发丝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他的衣服也湿透了,吸足了水分,衣角在往下淌着水。 他看起来很狼狈。 然后雨的声音有着略微地改变,他抬起头眯起眼,首先看到的是黑夜里摇晃的火焰,是个手提的灯笼,对方一步步往前,步伐很稳。 雨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 是传统的黑底油纸伞,上面绘着花鸟的纹路,优雅而美丽。 而执伞的人居然是…… “三日月宗近……这怎么可能。”宗三左文字不由自主地低语道。 歌仙兼定和他说了本丸的刀剑构成,而且这无疑是个崭新的本丸,他可并没有提到“三日月宗近”。隐瞒是没有必要的,真相看起来只有一个,那就是本丸三日月宗近的存在,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这是三日月宗近!这是三日月宗近! 宗三左文字心底里不由自主地掀起狂澜来。 三日月宗近是现阶段时之政府所掌控的付丧神中最珍贵的一个,而且他的统帅领导能力皆为一流,他也向来是时之政府对外宣传审神者和本丸的窗口。呃……俗称看板郎。 换句话说,如果在刀剑中推举个负责人,那么三日月宗近当然是不二之选。 而现在…… 三日月宗近提着灯笼到宗三左文字面前站定,然后说道,“主上叫你进去。”说到这里后他微微一笑,补充道,“切记,不要失礼。” 而现在。 这个本丸的三日月宗近,居然对审神者是臣服的状态吗? 身上的魔王刻印有了灼热感,而且越来越热。宗三左文字恍惚间觉得,他的魔王应该又回来了。 * 哦是的,织田神代让三日月宗近去通知宗三左文字,就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的。不过看起来这下马威的效果非常的好,也不知道更多是因为织田家血液的缘故,总之宗三左文字进来后表现得非常乖巧。 他进了门后就没往里面走,称自己身上都是雨水,会弄脏地面。织田神代也没做出礼贤下士的模样来,而是往那边一坐,三日月宗近很上道地给她剥起了橘子,并且还是像之前那样直接递到她唇边。 嗯,不用担心没洗手的问题,付丧神体表的神力可以直接净化他们身上的污痕。但是像宗三左文字这样淋得湿透的是没法做到的,因为他只能让自己的皮肤瞬间干了,没法让衣服也干了。 宗三左文字不敢抬头看这放浪形骸的一幕,他低下头很老实地交代了自己下午时的所作所为,并对此发表了忏悔之言。 他说完后感觉口干舌燥,不过并不是因为说得太多了,而是因为紧张。 外面雨声淅沥。 木板铺就镶嵌的房间,四周空无一物,连隔断里浅色的置物架上也什么都没有,只是有着浅浅的一层灰。房间的左侧摆着一块长方形的黑色大理石,上面是一个同色的香炉,香炉里的香静静地燃烧着。整个房间显得幽寂、清净、平和,时有外面的雨声传来,但却反而有了种“鸟鸣山更幽”之感。 在一片寂静中,织田神代开口了: “你说完了么?” 宗三左文字张了张嘴,几秒后才说道,“说完了,主上。” “你让我很失望。”织田神代说完后就闭上了眼睛,假寐,显然不想把这个谈话进行下去了。 宗三左文字心里一片冰凉。 “主上,我……”他的声音已一片干涩。 一开始他小心思的确太多了,在被歌仙兼定提点了后他立刻做出了应对,为此他已经在雨里淋了大半夜了。现在他做错了什么吗?又做了什么触怒审神者的事情了吗? 然后他看到三日月宗近用口型在给他比划着:效忠。 他如梦初醒,立刻单膝跪地,说道,“主上,请接受我的效忠!” 织田神代睁开了眼看向他,她红色的眸子仿佛燃烧的岩浆湖,一切东西都会在她的注视下灰飞烟灭一般。她开口了,声音宛若震怒的雷霆:“你既身为‘获取天下之刃’,给我的效忠之词居然这样随便。莫非你是在诓骗于我吗!” 是责骂。而且是包含怒意的责骂。 但宗三左文字听后不惊反喜。包裹在厚厚茧子里的心跳从隐晦变得逐渐有力了起来,沉睡太久的神明等待着重新莅临世界的那天……以“获取天下之刃”为名。 虽然有不少怨念和不想提起的回忆,但宗三左文字不喜欢的并不是代表天下,而是没有被带上战场这一点。毕竟他的碎刀之语里,不乏对无法看着审神者取得天下的遗憾之意啊。 所以他在听到织田神代的话后,立刻大声说道,“主上,我愿以宗三左文字之名在您身边助您取得天下,而成为真正的‘获取天下之刃’,我愿将我毕生的忠诚均献于您,请您接受!” 助我取得天下啊。织田神代在脑海里过了这个念头。但她只是轻蔑地笑了笑,说道,“这天下现在是时之政府的,你又是时之政府给我的,你怎么助我取得天下?” “我的主上只有您,没有时之政府。”宗三左文字一字一顿地说道。 武士的年代已经过去了,那些破碎的刀剑和硝烟已经沦为了回忆。织田神代闭了闭眼,把脑海里的念头驱逐出去。而后她走到跪着的宗三左文字面前,志得意满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倨傲地注视着他的眼眸,“你理应如此。”她的红瞳里有着凛冽的焰光,而后她一字一顿地叫出他的名字来:“宗三左文字。” 宗三左文字兴奋到浑身发抖。 & 宗三左文字离开后织田神代在走廊里看了会儿雨,三日月宗近站在她的身边。 “明天让他和药研去趟函馆刷一下等级吧,两个人应付函馆的那个时间段已经够了。”织田神代说道。 “谁是队长?”三日月宗近说道。 “当然是药研。”织田神代说道,“我还没为收拢人心做到那个地步。” “这并不是好事,主上。” “要你管。”她耸了耸肩说道,“给我铺床去。” “哈哈哈,好的,主上。”三日月宗近笑了,他也不行礼,就这样直接转身进了房间。 迷蒙的雨丝拂过她的面颊,淅沥的雨声让四周一片宁静。孤灯,空空落落的房间,两个人,很容易让人滋生其他情绪。她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走了进去。 三日月宗近已经给她铺好了床,此刻正收拾桌上的文件。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时之政府的事。”织田神代说道。 织田神代对宗三左文字刚刚所说的话,其实可以勉强算得上对时之政府的背叛了。 三日月宗近还在慢悠悠整理着文件,织田神代走过去很粗暴很直男地(……)把文件直接推到一边去了。三日月宗近看着织田神代不精致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我真的不想被你碎刀,有些话不能说,我还是知道的。” “开什么玩笑。”织田神代虚伪地笑着说道,“我才没那么暴虐呢。” “哦呀,你这个笑,让老爷爷我冷汗都下来了啊。”三日月宗近说道。 “你这个笑……我们彼此彼此嘛。”织田神代说道。 两个人笑得一个比一个虚伪。 这样面对面嘿嘿嘿了一会儿后,三日月宗近突兀地冒出一句来,“需要我帮您暖床吗?主上。” 这是啥?自荐肉体吗? 织田神代想了想,很从容地说道,“暂时不要了,最近太热,等冷一点再暖床吧。” 结果冷了一点也没有兑现承诺,因为某个付丧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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