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果然等到了那个老爷们儿。 小学放学早，接着了儿子却迟迟不走等在门口的那对父子显然就是非奸即盗。 舒扬走出校门，立刻就被那个孩子扑了上去，“舒老师！”那个孩子的爸爸也满脸带笑，瞧着身材不错，举止也文雅。 展昭看着这莫名和谐的一幕，心里酸的很。那个爸爸嘴唇微抿，正在那儿勾搭舒扬去他家吃饭，舒扬便推脱。自然又是好一番的拉扯。舒扬本来也不是个有力气的人，自然就落了下风，马上就要被塞进车里了。 展昭此时却是按捺不住，想他展昭接受事物再怎么快，他也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北宋人，这般强拉女子上车的行为在他眼里与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没什么两样，又是在学校门口，简直是罪加一等。想到这里，展昭嗖一声就窜过去了，一双眼睛往外射刀子，“你是什么人！” 单亲爸爸惊的连下巴都掉了两公分。 舒扬无奈地一捂脑袋，目光中居然有了几分宠溺：“哥呀，你来干啥啊……” “我要是不来的话，你就被别人拉上车了。”说完冷冷看向单亲爸爸，浑身都是侠客的气势。气势这个东西看得见摸不着，说是虚无缥缈，但是能压死人的。展昭平日里是温和不刺激那款的，甚至有的时候还颇幽默。舒扬有的时候都会忘了他是个二十岁上就闯出南侠名号，杀人也不眨眼的英雄，只不过是在现代暂时敛了锋芒罢了，宝剑蒙尘，可终有见血的那天哪。 展昭毕竟是展昭，展昭还是展昭。 单亲爸爸舌头打结，磕磕巴巴问道：“你，你是舒老师的什么人？” 舒扬抿嘴，不知道怎么回答。朋友？大哥？房客？对象？ 展昭眼睛一眯：“朋友。” “哦，我也是她的朋友，而且我在追她。”单亲爸爸嘴唇一勾，“你不会也在追她吧？当然，不管是不是，这件事都和你没关系。我只是要请舒扬老师吃顿饭而已。” 展昭咔嚓咔嚓捏拳头。 舒扬立刻礼貌地摇头，“对不起，我有约了。改天吧。”然后一拽展昭的袖子，“快走吧，吃饭去。” 然后两个人就真的在外面吃了一顿火锅。舒扬认真涮菜，展昭心不在焉，筷子捏在手里，却半天都不动。舒扬无奈地给展昭夹了一筷子羊肉，“赶紧吃，寻思什么呢？” “刚才你为何要拽住我？”展昭面无表情地看着碗里的肉片，声音冷硬。 “我要是不拽住你你就上去揍人家了！看你刚才那个样，跟和人家有仇似的！”舒扬往锅里下了几片千叶豆腐。 “揍他又如何？”展昭的目光从肉片上收了回来，直射舒扬，“你心疼他？不想让我打他？” 舒扬被他的目光吓得一激灵，摆手道，“我心疼他干什么？你把人家揍一顿，那我就是打学生家长的老师了，那像什么话？再说人家什么也没干，你怎么能打人呢？” “什么都没干？他在调戏你！在学校门口调戏女老师！是可忍，孰不可忍？”展昭一拍桌子，锅都晃了两晃。 “你别拍！”舒扬检查了一下锅子，松了口气，“这哪里就算调戏了！再说这里也没有调戏罪啊，只有□□罪。他只是拉我去他家吃饭而已。哪有那么多人调戏我？我都二十三了也没谁对我有非分之想啊，我妈都着急了，就盼着有人能调戏我，好把我嫁出去呢。” 展昭表示无法接受。 “再者说了，东北就是这么彪悍的民风，就连塞红包都是这么激动，好像要打架似的，你需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懂我意思吗？”舒扬给展昭倒了一杯果汁，继续解释道。 然而展昭依旧憋气，最后扭捏道：“那你喜欢他吗？” 舒扬半靠在椅子背上，火锅里的热气蒸腾而上，舒扬的脸稍微模糊了一点，竟然显得有些飘渺。舒扬轻笑一声，“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才见几面啊。不是每个人都会像话本子里写的，那么简单就一见钟情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自己的命中注定，如果这么简单就算有情，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个愿望也就没那么值钱了。” 展昭深深地望着她，似乎能从她的脸上看出花儿来。 “喜欢我的人我不一定喜欢，我喜欢的人也未必喜欢我。这就是现实。”舒扬神情平静，眼睛却有点湿润。展昭刚想问句什么，舒扬就尴尬地抹了一把眼睛，笑道：“还挺辣的。” 展昭看着舒扬，片刻就挪开了眼睛，沉吟许久还是一句话都没有。他面对舒扬的时候似乎总是说不出话来。他以为对的那些道理舒扬都知道，可是舒扬都未必在乎。既然舒扬不在乎，是不是他展昭也可以不在乎？ 展昭心里正纠结着，舒扬把莲藕戳到他碗里，脸上已经带了盈盈笑意，“快吃！你今儿怎么了？连饭也不爱吃了？不是最喜欢吃辣的嘛？”展昭应了一声，埋头开始吃那片藕。舒扬低下头，默默地吃青菜。 他们似乎是约定俗成，无论什么事都不会说透，每到最伤人的那句，就会停住不说下去。可是这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下一次依旧是欲说还休。 国庆还没到，在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周末，展昭和舒扬就迎来了一次猝不及防的大检查。那天中午，展昭正在阳台看那本舒扬推荐给他的《北平无战事》，看得劲劲儿的，门忽然开了。 舒扬没听到，展昭迎出了门，就看见一个中年妇人站在门口，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愣了。 妇人如临大敌道：“你是谁？” “我，我是……” “舒扬呢？”妇人往屋里走，展昭急忙拦住她，舒扬听到声音从卧室出来，也吃了一惊：“妈？” 展昭瞪圆了眼睛。 “妈，这是，嗯……”舒扬支支吾吾，险些把自己的舌头吞进去，“这是梅子晏，是我，呃，男朋友。”废话！要不然说什么？说他是展昭？还是说是房客？可能吗？说是朋友谁信？沙发上的被褥可还搁在那儿呢！ 妈妈的眼神很犀利，上下一扫，“男朋友？”这个面容清俊举止温和，连耳根子都红了的小伙子，和我闺女同居了？我闺女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随后妈妈的目光扫向沙发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 “妈，我和他吵架了。”舒扬解释道。 妈妈点了点头，“别没事吵吵，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争取用拳头解决问题。能动手的别吵吵。”听到这句话舒扬被自己嘴里的唾沫呛着了……关键是谁的拳头……展昭一拳头就能把自己怼死。 舒扬洗了苹果，妈妈拿了一个，向展昭问道：“小伙儿是哪儿人啊？” “祖籍常州。” 妈妈一口咬偏，啃下来一块苹果皮，“哦，南方的啊，那可怪远的。” “但是他现在户口迁到L市里了。”舒扬耸肩，“现在咱们是同村人了。” “小伙子气质真不错，在哪所大学毕业的？”妈妈恢复笑意。 “家里蹲大学垄沟系。”舒扬笑道，“他是孤儿，小时候在庙里长大的，现在教人毛笔字呢，还去健身房当教练。要么人家的名字起的那么好听，那么古典呢。” 妈妈的眼神变得有点复杂，保持笑容把东西交给舒扬之后就走了。回头拿微信冲舒扬发了一通脾气。 很简单。舒扬给展昭定位的身份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没车没房没存款。后边的三条舒扬的父母都能理解，毕竟舒扬的父母也是白手起家的，也照样结婚生孩子。没有学历也不是什么大事，展昭看上去是颇有气质的，不像是没念过书的人。只是舒扬的妈妈不想让女儿找个孤儿。不是歧视，只是怕有家暴什么的，闺女什么样，妈妈最清楚不过了，脾气温软随和，身体虽说不至于风一吹就倒，但跑800米是从来都没及过格。作为一名护士，展昭胳膊腿上的肌肉她可都看见了。 现在吵架还能分分居，要是结了婚……扬扬肯定打不过他呀！ “哎呀妈！梅子晏他不打人的！” “你怎么知道？现在没结婚，他当然可以装了！”妈妈痛陈利害，慷慨激昂。舒扬在这边哭笑不得。 “别的咱们都可以商量，你们小两口过日子，爸爸妈妈也不能瞎掺和。你要自由恋爱，没问题。但是这个人你看不透啊。你说说，他万一有点心理疾病怎么办？你能制得住他吗？你还不在妈妈身边，有点什么事也不方便啊。” 舒扬一捂脑袋，“这事儿还指不定成不成呢，咱先不用操这个心。” “还不是你把人领回家去了啊，住在一起了你告诉我不一定成不成？”妈妈又来气了，“你是翅膀长硬了是不是！才多长时间你就和他住一起了？啊？做事情一点考虑都没有，要是分手了你能舍得啊？” 当然舍不得，怎么着都舍不得。舒扬沉默着听那边妈妈罗里吧嗦的，手里一杯酸奶似乎也变得苦了许多。 展昭啊展昭，现在什么都还没发生，咱们两个人就被绑在了一块儿。你让我怎么能舍得你离开我？舒扬撅着嘴，喊了一句“真他妈烦啊！”滚到自己的床上。她呆呆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最后伸手揪起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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