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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云想衣裳  虽然只有两天的时间,徐傲还是回家了一趟,徐傲的妈有事出去了,爸爸已经回来了。徐长松见女儿回来了,自然是高兴的,又问她怎么开学了还回来,徐傲说开学还有两天,回来拿点东西,徐长松不再问了,见徐傲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也就沉默不语。自己长年在外,女儿读小学的时候还常盼着自己,打电话问自己什么时候回来,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她变的无所谓了,习惯了没有爸爸的日子,跟妈妈尤其的亲。他每次回来,只要徐傲跟妈妈在一起,他就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他也想改变这种状况,可总是无力的,他见了女儿,就知道说两句:好好读书。好好练琴。反反复复,所有的道理也只是围绕这两句话。他人笨拙,但也知道儿女是要教育的,徐傲天生不是什么问题少女,虽不太听话,但几乎是不叛逆的,她给人的印象是幼稚脆弱,但她常常又让他觉得她异常的坚强,是一种他不理解的坚强。等女儿考上了大学,又几乎放弃了练琴,他更是无话可说了。即使是长时间的不见面,他也几乎感受不到女儿是需要他的,女儿会给他打电话,会与他开玩笑,见到他会高兴,但实质上,她是不需要他的,他心里隐隐明白。现在可说的事,共同的话题只有练琴了,他一说,徐傲会打岔,会撒娇,偶尔也默不作声,以各种温和的手段抵抗着,是不喜欢练琴了吗?是怕辛苦?是觉得没意义?还是觉得根本不必听爸爸的,或者都有?  徐长松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徐傲也在旁边坐了一会,电视频道从头换到尾,嘀咕着说没有好节目,然后就起身去房间了。  徐长松坐在沙发上,很是无趣,也拿起遥控器按着,电视里演什么全没放在心上,一会儿他站起来,走到徐傲的房间门口,推开了门,徐傲躺在床上,眼睛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徐长松叫她出来吃西瓜,徐傲又从床上爬起来,问道:“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了,听说你要回来,出去买菜了。”  “哦,你先吃吧,我等一会,还有两件脏衣服,我先洗了。”  徐长松在门边,女儿走过的时候他往旁边让了让,徐傲进了卫生间,他只好又去沙发上坐着。  徐傲拿起包,到卫生间去洗,那件裙子,皱缩在包里,失去了它奇异的魅力,徐傲将它拿出来,抖了抖,它又挺拔高贵起来。徐傲又欣赏了一会儿,这件衣服,在某些时刻像是改变了自己。从未尝试过这种风格,即使在街上看到,也不会考虑去穿它,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性感优雅的气质,纪忱又是怎么知道它适合自己的,他甚至没有带自己去试,没有问自己的尺码,就敲定是它了,连自己也不能这么确定,仅仅是凑巧吗?  这件衣服,要还给他,他没说是送给自己的,何况它的身份只是演出的服装,徐傲决定洗好烫好,整整齐齐的还给他,她习惯的看了衣服的标牌,跟衣服的档次相配,领标和洗标都是精致的,徐傲才发现,这件衣服是~~的。  难怪了,它不同凡响的的魅力有了解释——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要说是买的,几乎是不可能的,她感觉他应该是没有那么多钱的,这件衣服,够他们学校一年的学费了。那是租来的,还是借来的?  一会儿品华回了家,见徐傲在洗衣服,说了句难得,就回厨房忙开了,徐傲见她心情大好,以为是因为自己回家了。心里觉得安慰,只是没回之前,徐傲回家的念头很是确定,现在回来了,倒觉得十分无聊,心里一直想着王婉纪忱他们是否又在学校闹成一片,不知怎的,她很少只想着纪忱一个人,或许是因为跟纪忱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群体活动吧。  到了晚上,徐傲的妈到了徐傲的房里,手中拿了一样东西,徐傲见是一件衣服,以为是给自己买的,迫不及待就要试,徐傲的妈又将手缩回去,说道:“这是你爸给我买的,你成天臭美,给妈参考参考。”  哦,爸爸给妈妈买的衣服,是平常中的不平常,老公给老婆买衣服,本是平常的事,只是徐长松那人,年年在外,不能说他不挂念,而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牵挂的时候,实在是少。  徐傲的妈试穿了,徐傲竟觉得那衣服跟自己的那件很像,真是巧。徐傲的妈对着镜子左顾右盼,那表情既是满意又有点心虚,不住的问徐傲能不能穿,合不合适。  徐傲当真仔细看着,自己是继承了妈妈的优点,皮肤白,妈妈在同龄人中,是显年轻的,平常她总是居家的样子,现在换了身,徐傲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是合适还不合适,也许场合不对吧,也许换个头发,穿上配的鞋子,效果就出来了。  “怎么样,发表一下意见嘛。”  “好看好看,爸爸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只是-----”徐傲索性在妈妈的身后绕了绕,想确定到底是好是坏。  “只是什么---,我这个年纪穿这个不合适吧?”  “也不是,估计是跟你的发型鞋子不搭配吧,这衣服走华丽高贵路线,要好好穿,明天你换个发型换双鞋感觉就出来了。”  “一件衣服,还要那么麻烦。”  “可不就是这样嘛,光靠一件衣服,是很难穿出效果的,得搭配。”  品华虽然口上说麻烦,第二天还是叫徐傲陪着,母女俩做了头发,又买了鞋,在街上逛了一天,徐傲自从放了暑假,就没怎么上过街了,这次过够了瘾,品华回到家,从头到尾焕然一新,她揽镜自照,果然气质上升了一层,心中很是满意,徐傲见爸爸对妈妈难得的贴心,也替妈妈高兴着。  隔天徐傲就回学校了,她有些迫不及待得给纪忱打了电话,先没在电话里说什么,只约在操场见面,徐傲挂了电话,她忽然觉得自己只是借着还衣服的理由跟他见一面而已。  徐傲早到了,纪忱略微迟了一会,见到徐傲,就抱歉自己来迟了。徐傲说没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们要谈话总是纪忱带着她说,徐傲见纪忱等着自己,就将洗好包好的衣服递给他:“谢谢啊,上次表演的衣服还你。”  纪忱似乎有些意外,他压根没想过这衣服还会还回来,不过再一回想,自己从没说是送她的,难怪,她考虑的倒是周全。  “既然你穿那么好看,就送给你吧,我要了也没什么意义。”  徐傲隐隐预料他不会拿回这件衣服,但见他这么大方的就送了自己,仍有些吃惊道:“这么贵,我怎么能要?”  “有什么贵的,既然买了,总要人穿,你还给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它啊。”纪忱没做他想,他以为这是徐傲拒绝的托词。  徐傲仍不敢轻易就说谢谢然后收下,只是纪忱那么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纪忱见她愣着,就换了亲切的口吻笑道:“你前两天回家了?”  “是啊。王婉告诉你的?”  “是啊,”纪忱又顿了顿,眼睛望着别处,像在想什么事情,一会又说:“衣服你就拿着吧,很适合你,其实你----偶尔也可以穿得成熟些,改变一下自己的气质。”  徐傲不知道他的心意,只是点点头,她忽然发现自己单独跟他在一起时,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  纪忱今日不像往日那么活泼亲切,他似乎有点累的样子,徐傲想象中见面的喜悦兴奋被纪忱意料之外的沉默代替,气氛冷冷的,俩人的谈话似乎继续不了了,徐傲在脑中搜索着词句,想跟以前一样自然的交谈,一时竟不能,纪忱见徐傲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就走过来,拍拍徐傲的肩膀,说:“走了”,于是果断的转身离去,徐傲张了张嘴似要挽留,声音却堵在喉咙里。  纪忱走了几步,又听徐傲叫他,便回过头来,徐傲道:“今天晚上----你有时间吗?”  “有什么事?”  “王婉约我们----一起吃饭。”  纪忱看着徐傲,那眼神徐傲看不懂,他像是要问什么,又终于没有,最后道:“今天不行,换个时间吧,你帮我对王婉说一声。”  并不是直到现在才感受到他的冷淡,从那个庆祝的晚上不辞而别,徐傲就感受到了。  纪忱又转身离开。看着纪忱的背影,心里从期待到失落,落差极大,纪忱没有半点见面的喜悦,也没打算跟她长聊下去,见面只是一般同学的友情客气,现在回想起来,当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又有几次不是冷冷淡淡呢。那天晚上的亲昵像没发生过,那是不是自己酒醉的想象?徐傲是清楚得记得的。现在呢?几乎能确定他对自己是没意思的了,也许他心里根本没有动过念头,自己总是夸大了的细节,在男人眼里是不算什么的,尤其是纪忱这样善于交际的人,他对谁不是亲切关照的?那么多比自己好的女孩他都不喜欢,又怎么会喜欢上自己,他虽送了自己衣服,但谁能说他在意过?  徐傲十分无聊,傍晚十分,操场的人渐渐多了,大家都赶在天不热的时候出来运动,徐傲沿着跑道慢慢走着,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纪忱走了一段路,回头还看见徐傲在操场上慢慢的走着,身影无精打采的,他懂她的心思,那几乎是透明的,可是没办法,面对徐傲,他明显地耐心不足。他能将所有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能和所有的人打成一片,只要他想,能跟任何人成为熟络亲近的朋友,他总是掌控关系发展的节奏,男人如此,女人如此。钟意他的女生不少,但是在没有意向的前提下,他总能全身而退而不得罪人。可是,徐傲偏偏不是任何人中的一个。  退,他不甘;进,他不忍。进退之间,他还觉得厌烦——他不喜欢太麻烦的过程,他不喜欢太娇气、受不得伤害的女人。  徐傲这样的女孩,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  徐傲回了宿舍,心中苦恼憋闷,纪忱的冷淡不能说是在自己意料之外,对他,她只有一点自信,还说不准是不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夸大了的细节;更多的时候,她觉得纪忱对自己还没到喜欢的地步,她不能贸然举动。她矜持着,不仅仅是因为害羞,徐傲是没正经谈过一次恋爱,但不至于让害羞毁了自己的爱情。以徐傲的理解,起初,越是主动的一方结果就越有陷入被动的可能,纪忱可能是愿意的,但未必是坚定的。自己能够等待,却不能被牵制,她没有足够的信心能牢牢的抓住他,她甚至还很不了解他,有多少的不易了解,就有多少的危险性。如果这段关系的最初,自己举步维艰,那么之后的过程就会是顺利的。如果实在是不能维持,也只好算了,既没有开始,也就没有结束,泰然处之吧,好在自己并没有什么自作多情之处。只是徐傲无论怎么衡量得失,自我安慰,心里仍是怅然若失,不是滋味。  一连几个星期,纪忱再没有联系徐傲,徐傲与王婉一起上下课,也决定绝不开口问他的事——王婉竟也不提,这也能够理解,本来几人在一起,也只是拿他俩开玩笑。徐傲渐渐的想通了,还是跟平常一样,每日穿戴打扮,上网八卦。偌大的校园,如果不是有心,即使是在一个学校,也可能是几年不见一面的——就这样好了。  到了周末,徐傲本约了王婉上街,王婉因为社团的事情去不了,徐傲便打算自己去,王婉又突然提到了纪忱,说周末的社团活动是他组织的,问徐傲要不要去凑个热闹,隔了几个星期,徐傲听到他的名字,心中一跳,然后又有些恼怒:怎么?还是放不下吗?王婉的意思,是认为自己还有意思了?有意思何至于这样冷淡?她又是否知道纪忱的意思?算了算了,只是顺便一提,哪有那样复杂?徐傲心里乱,摇头道:“不去了,我不是社团的人,去也帮不上什么,我还是自己去逛街好了。”  王婉不是她想象的全不放在心上,她将徐傲拉到一边,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徐傲道:“没什么,只是对社团活动没兴趣而已。”  “那纪忱呢,你也没有什么兴趣?”  徐傲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要说没有,自己的意思,别人不清楚,王婉是最清楚不过的;只是现在这种状况,也是没法说清楚的,她也不甘心就这么彻底的放弃,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王婉赶着时间,见徐傲不说话,就道:“晚上回来聊吧,事情好了我就打你电话,你自己先去市里玩。”说着就走了,她一走,徐傲更是觉得惆怅异常。    纪忱在球场外,对几个人说着话,每年的篮球联赛,是学校最大规模的活动,纪忱负责组织,同时自己也要上场比赛。事务琐碎,他从来都是从比赛头忙到比赛尾。王婉到时,纪忱脸色严峻,她等他说完了话才走过来,问他等一下是否有,纪忱道:“今年我没有参加。”  “为什么?”  “没什么兴趣,事情也安排的差不多了,任务都分配了,你先看着,有什么事联系。”说着竟要走了。  王婉很是吃惊,纪忱很少这样消极,比赛才开始,人就要开溜。王婉追了上去,直接问道:“你有些不对,是不是因为徐傲的事?”  “不是,别问了。”纪忱快速的回答,语气烦躁,见王婉停下来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缓和了语气解释道:“是有一些事要处理,我会告诉你们,但不是现在。今天比赛的事拜托你多盯着了,忙不过来我一定会来的。”  王婉只能看着他走了,问谁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是不是那回事,还俩说呢,也许是自己大嘴巴口无遮拦,才造成了误会,也许还有一些看不见的细微伤害——徐傲的意思,自己的知道的。只是,个中缘由,又有谁能说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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