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已然是隆冬,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羽皇突然从梦中惊醒,那个人离去的模样,历历在目,他盯着床上的帷帐,看了很久,很久。 人老了之后,常常会想起来年轻时犯过的一些错误,想要弥补,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弥补了。算起来,那孩子进宫,也有大半年了。该把她放在什么样的位置,该给她什么样的生活,我会不会再一次犯下一个不可弥补的错误呢? 人老了之后,遇事也越来越瞻前顾后了。 羽皇在第二天,不顾众人的劝阻,硬是不管风雪,要去看音。奴才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好不容易才把玉辇抬到了茉缬宫,还得在院门外十米远处的地方,把老皇帝放下来。每次都是这样,羽皇坚持自己走着去见她,也不穿皇袍。 羽皇刚走到茉缬宫的院子门前,就被一个雪球正正地砸在了前额脑门上。大家刚想笑出声,没想到一看到来人是谁,都个个吓的面如土色,纷纷跪在地上不敢吭声,也不知是冻的发抖,还是吓的发抖了。音正好在羽笙的旁边,看到是石伯伯,高兴地喊了一声“石伯伯!”又见对面的下人们变了个样,也变聪明地噤了声,却小心地挤到羽笙的身边,偷偷问道:“怎么了?” 羽笙无奈,只能小声回答:“别说话。”他只希望父皇能够对下人们网开一面。 羽皇也没料到,会刚好撞见羽笙和音在一起,更是没想到他们拉着奴才在打雪仗,这等没大没小的事情!他狠狠地削了羽笙一眼,却又碍于音的在场,不好发作,便只得压下来,强撑着微笑,叫音过来:“小音,过来扶一下你石伯伯。” 音飞快地跑了过去,羽笙这才注意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父皇走路的样子,他总是坐在玉辇上出行,总是坐在御书房的书桌后面,总是坐在那张龙椅上,他总是威严在上,一副坚不可摧的模样。 可是看看现在的他,步履蹒跚,都需要别人的搀扶才能走路了。羽笙揪心地注意到,父皇其实已经双鬓全白,失去了皇袍威严的掩盖和冠冕的掩饰,他才意识到,父皇是真的老了。自从母后去世,父皇没有再续妃嫔,偌大的皇宫内,也不过只有他和自己,一个只有两个人的皇宫,却是君臣的相处多过父子。 待父皇走到跟前时,羽笙俯身作揖道:“那儿臣先行告退。” 羽皇却说:“不必,你跟着一起进来吧。” “是。”羽笙只能跟着进了屋。 “小音,你和你笙哥哥,相处得可还好?” “回石伯伯,笙哥哥待我很好。他从来不欺负我,也会带很多东西给我玩。” 笙哥哥?羽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没听见你这样叫过我,在父皇面前嘴还挺甜。 “那就好,等你的病养好了,石伯伯再让你在这里随意走动,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那就谢谢石伯伯啦!” 养病?羽笙心想,难道音脸上的面纱,不是父皇随意捏造的借口,不让她以真面目示人,而是真的有疹子?那么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变着花样给音找乐子,岂不是帮了倒忙?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和你笙哥哥就先走了,今天你要叫小圆把炉火烧的旺一点,天气冷。” “知道了,石伯伯。” 羽笙赶紧到父皇的身边扶他起来,羽皇虽然不太情愿,却没有拒绝,他蹒跚地走到玉辇旁边,坐上去后,说道:“今天的事,我就不找你算账了。小音身上很多伤,要好好调理,下次再不能这样胡闹了。” “是。” 从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羽笙都没有再去过茉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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