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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澄一直未曾走远,趴在墙边偷偷观察月亮门内的情形。    她听不见他们对话,只看到两人言笑晏晏,很是和睦。    “你觉不觉得他们很相配呢?”    站在她身后的程释向院子里面望一眼,苏德风度翩翩,小桂氏秀外慧中,从外表来说,还算匹配。    “嗯,确是一对璧人。”    苏澄很少得他赞同,这会儿更觉开心,“那你也赞成他们成亲了?”    “这不是我赞不赞成的问题。”程释慢悠悠地说,“他们不可能成亲。”    “为什么?”苏澄偏过头看他,一脸不可置信,“难道桂姨姨已经另定了亲事?没听你们说过呢。”    “那倒不是。”    苏澄听他如此说,提起的心放了下去。    谁知心还没落回肚子,就听到晴天霹雳。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这回轮到程释不可置信,“正月末时,你祖母已托了我书院山长的夫人来香如故表示过为你爹与我姨母相看的意思,但被姨母婉拒了。”    按习俗,一家有意与另一家结亲时,都要先找个中间人探探对方的意,以免贸然请媒人上门对方却不愿意而闹得没脸。若这时被拒绝,不会伤和气。但被拒绝的那一方,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向同一家再次提起婚事。    苏澄整个人呆住,一动不动,仿佛被施了定身法术一般,只有眼泪稀里哗啦地流下来。    程释不由皱了皱眉,把姑娘家弄得掉金豆子,到底说不过去,他有点尴尬地劝:“你别哭啊,这点小事……”    话还没说完,苏澄已经疯了一样扑过来冲着他又踢又打。    程释怕闹得动静太大,让苏德和小桂氏听到不好解释,连忙把苏澄竖着一抱,快步顺着鹅卵石小路走远。    他力气大,苏澄被他双臂一箍,手脚都不能动了,气却没消,“啊呜”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嘶……”程释痛哼,“牙都没了,咬人还这么疼。”    苏澄才不管他疼不疼,再疼能有她的心疼吗?    越想越气,她不但不松口,还咬得更使劲了些。    程释索性也不去管她,一鼓作气走到道路尽头,将她放在假山石上。    月光清冷的泼洒一地,他清楚地看到苏澄红着眼睛对他怒目而视,她的嘴唇上还沾了血。    他皱眉摸了摸肩膀,隔着两层衣裳都能咬出血,可见有多气愤。    上辈子良国公府倒台后,她也不曾有过如此过激的举动。    这时却因为他随口一句话……    不对!    程释顿悟,前世她还存有希望,所以去求他,答应他的条件。    对于今世的苏澄来说,如果不能改变与他的关系,前世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来一回——不论是连皇宫都能横着走的无忧无虑的童年,还是后来娘家被抄的惨祸。    虽然他觉得不止一条路可走,但她显然钻了牛角尖。    他前世还没来及做到答应她的事便已经死了,那死因对她来说应当完全摸不着头脑。    所以如果不从一开始就与他修好,她大概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救良国公府,救她爹爹。    刚才无意间讲出的那句话,等于掐灭了苏澄仅有的希望。    难怪她会气成这样。    程释迅速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为。    “苏澄,你过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苏澄不想理他,一扭身打算背对他,可是假山石不平整,她脚下一滑,身体便往前扑倒。    程释及时将苏澄抱住,免去她摔掉剩余乳牙的惨祸。    这一抱,他索性不松手,直接抱着她往假山石上一坐——她坐在他腿上。    苏澄觉得很别扭,虽然明知道程释不可能对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有邪念,她也不想和他这么亲近。    可是程释的力气太大,她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气鼓鼓地使劲把头扭开,用后脑勺看他。    “苏澄,你听我说,我不知道你不知道那件事,没想过你家里人没告诉你。”    程释说的是实话。    他一直以为苏澄派人去打听他,又去安济春流与他“偶遇”,是因为小桂氏拒绝了苏家。    或者应该说,他没有细想苏澄是在什么时候重生的。    如今想来,大概是在苏家有意与姨母议亲事,而又被婉拒之后,这才能解释她为什么不知道。    想到这里,程释眉头皱得更紧,他是冬月回来的,她若是在二月中上旬,只比他晚三个月,那岂不是他死后她很快也死了?    他很想问问看他死后都发生过什么事,可现在显然不是暴漏身份的时候,她今天受的刺激已经够大了,不能再多一笔。    程释向来惜言如金,难得的解释引得苏澄回头看过来,与他目光对上之后,又哼一声扭了回去。    那赌气的小模样,活像一颗饱满的肉包子……    程释轻咳一声掩饰笑意,一本正经地问:“苏澄,你知不知道你在京城名声不大好?”    “就你名声好!”苏澄顶他一句。    “我实话实说,你爹爹相看了那么多姑娘家,都被你欺负的抹着眼泪回的家,满京城人都知道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想要继母!”苏澄闷闷地,“怕继母欺负我,为了她亲生儿女的利益,故意把我养废。”    与前世苏德对他解释的一样。    程释不怀疑真假,却有点不解。    苏澄其实是个挺单纯的人,心思都写在脸上,说谎的时候眼睛还会一直向右转——这是上辈子在放生池边与他套近乎时发现的。    他起先还以为她眼睛有什么毛病,等到她把项圈塞他手里,再往水里一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从小千娇百宠的长大,一生顺遂,心智很不成熟,一直是小孩子脾气。    又容易信人,他随口一句捉弄的话,竟被她当真,还当做交还条件一丝不苟的执行起来。    以他对苏澄的这些了解来看,她根本不像七岁大就能想到继母有可能害她的那种人,她二十多岁时都未见得有这么深的城府。    “你怎么知道继母有可能会害原配留下的子女?”    是三姨……    她给她讲了很多继母苛待原配子女的话本子。    可苏澄不想告诉程释这件事。    她哼道:“不想告诉你。”    程释无奈,“好吧,不说就不说,反正这也不是重点。那你总愿意告诉我,为什么到我姨母这儿,你就不怕她害你,还很想她做你继母?”    苏澄有点诧异程释破天荒的好脾气,同时也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纠结半晌,终于慢慢地将头转回来,与他对视。    “因为我觉得她是个好人,不是那种暗地里刷手段阴人的人。”苏澄说完,顿了顿,明知道程释听不懂,却又强调,“如果她是那种人,不管为了什么原因我都不会想让她做我继母的。”    很好,眼睛定定的,既没有左转,也没有右转。    程释知道,她虽没说出全部理由,但也没有撒谎。    苏澄不知程释也是重生的,听他问了那么多关于想或不想要继母的事,只以为他一直怀疑她有阴谋要算计小桂氏。    有些怯怯地问:“程哥哥,你知道我的想法了,是不是就不反对桂姨姨嫁给我爹爹?”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苏澄没有耐心,一听这话便炸毛。    “我懂了,你总是以让我不开心为乐!”    她得出结论:“你是我见过最坏的人!”    一直刻意讨好却不见成效,苏澄心灰意冷放弃治疗,再不管会不会得罪程释,一边骂他坏人一边扭动挣扎,只是始终不能成功脱身。    程释不想说出他重生的事,一时也不知该从哪里解释,只是说:“我没有那么无聊。”    然而说了一句便说不下去。    因为回想了一遍两人今生相遇后的事情。    他发现……从她的角度看,他好像真的总在“欺负”她。    今晚尤甚。    害她哭了一场,他心有歉意,态度不自觉软化。    “苏澄,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想故意去欺负你。”他一直寡言,并不擅长解释,说一句又停下。    却被苏澄钻了空子。    “我不信我不信!”她蹬着腿闹脾气,“除非你帮我撮合爹爹与桂姨姨一次,不然以后都当你是坏人!”    程释沉默良久。    久到苏澄差点以为自己做了蠢事,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却听到他伴着叹息的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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