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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甜推了裴烨一把:“从我身上下来。”    裴烨登时才发觉二人的姿势有些亲密过头。    他与女同学始终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但对温甜永远是个例外。    温甜在他的心中不是外人,是自己的老婆,换一种霸道总裁的形容方式,那就是自己的女人。    裴烨对这一点的认知倒是很准确。    江琴脸色好似调色盘一样,变了几种,磨蹭的问道:“你们干什么?”    裴烨:“她……”    温甜抢了一步:“没干什么。”    她把滑落到腰际的校服扯到肩膀之上,遮住手上的伤口,规规矩矩跟江琴打过招呼之后,背着书包上楼。    温甜的房间在二楼右边,裴烨在二楼左边,中间隔了个书房。    她甫一上楼,江琴就扯过自己的儿子问了起来:“宝宝,你跟妈妈说,你刚才在干什么!”     裴烨:“你别老叫我宝宝,我什么都没干。”    江琴美目一瞪,嗔道:“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你能——”    你能压在人身上去!    裴烨的叛逆脾气上来,再听江琴问话,便听不进去。    他转身就往楼上跑,一边扯自己要写作业,不吃晚饭,一边叫江琴不要上来打扰他。    裴烨坐在房间里,把书包里的几本少的可怜的作业本倒出来,一扒拉——是初中的课本。    可见他根本没有要学习的打算。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与他隔了一个书房的温甜房间里。    裴烨手里拿着消炎药,一时想不好是过去还是不过去。    他跟块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正面煎熟了,翻过来煎背面。    去:显得他太紧张温甜,会令温甜产生一种自己很关心她的错觉。    不去:又显得自己太不近人情,好歹她是自己老婆,哪儿有老婆受了伤,当丈夫的不闻不问。    裴烨思来想去,没有结果,干脆打开窗,酷暑刚结束,天气时而闷热时而干燥,一股热浪滚进来,带着一只飞的断断续续的蝴蝶扑腾进屋,温甜伸出手,抓住了它。    她打开窗有一会儿了,这几日天气干燥,适宜通风。    这是一只青斑蝶,身上零星的有几点偏蓝色的花纹,温甜将它关在透明的玻璃罐子中,在罐子底,依稀能看见灰白的粉尘,显然,在这倒霉的青斑蝶光顾之前,还有其他不少的同类遭殃。    温甜趴在桌上看了会儿自己的新朋友,用手指在桌面点了几下,端着一张木然的脸想起了裴烨。    她点着桌面的频率快了些,心思深沉的像一碗八面不动风的死水,直到房间门被敲响,温甜推了下罐子,将蝴蝶藏进了窗帘之后。    敲门的是裴烨,这人拎着消炎药,脸色不太好的站在门口。    因看起来像仇杀的,所以温甜迟疑片刻,问了下:“有事?”    裴烨将自己从家里四面八方搜刮来的药品叮叮当当的装在袋子里,举起来示意温甜。    温甜看了一眼,当即关门。    裴烨不肯如她的意,身体跟泥鳅一样,卡在门缝里,愣是挤了进来。    温甜便没有跟他抬杠的欲望了。她破罐子破摔,心道:他就是要给伤口涂药,涂完了赶紧打发他滚就好了!    她坐在窗前,把衣服一脱,大方的伸出手。    裴烨见这个祖宗突然转变了性子,以为她有什么埋伏,左看右看,看到温甜不耐烦的开口:“还涂吗?”    他心想:我真是个傻逼,自己过来找气受!    温甜手臂十分苍白,血管青筋毕现,流露出一股病态的柔弱。    伤口有三道,在她细嫩的皮肤上下显得十分可怖,裴烨低头先清理了伤口,他的睫毛直直的垂着,似两片蝴蝶的翅膀,细微的震动。    裴烨涂完药,又盯着她吃了消炎药,这才慢慢的问:“你的伤口是哪里来的?”    温甜摆摆手,不愿意回答,直接下了逐客令。    裴烨认为这人不讲道理,又想起自己来给人涂药的蠢事,面子上也挂不住,越想越来气。    多问了几句,对方没回答之后,裴烨哼了一声,带着药从哪儿来往哪儿去了。    温甜木讷的躺了会儿,翻身下床,打开窗,将玻璃罐的蝴蝶放出去。    她心警告道:别来招惹我。    晚上,温甜吃完药,做了一个一如既往漆黑的梦。    早上出门,江琴喊道:“小甜,吃了早饭再走,今天怎么起来的晚了?”    温甜接过两个鸡蛋,一边剥一边吃:“睡晚了。”    江琴道:“不要玩手机玩的太晚,对眼睛不好。”    温甜吃完鸡蛋,回答道:“我没有手机。”    江琴愣了一下。    片刻,这人就走到了院子门口。    裴烨今天没走,大发慈悲的踩着自己的自行车——也许不是自己的,裴烨的自行车,向来没有后座。    他把自行车踩出了一股祥云的架势,好似观世音来普度众生。    “上来吧,我带你去学校。”    温甜:“我不是用手走着去上学的,我的腿没有断。”    裴少爷起了个大早,发善心要带受伤的老婆上学,凹了半个钟头造型,等来了一句薄情的拒绝。    他脸色一变,改口说:“我顺路带你。”    温甜绕开他:“不用。”    她固然是个打架的狠角色,但寄人篱下,到了陌生的地盘,温甜不愿意惹是生非。而裴烨,简直是个是非中心。她不想动手揍下一波爱慕者,否则这样看来,倒显得她这个正宫吃醋。    温甜心道:无稽之谈。    裴烨无师自通,拦住了她:“上车,不然我就告诉妈。”    江琴正在客厅里悄悄地观察二人,裴烨这一招用的阴险,温甜吃着鸡蛋,只好坐到了后面。    路上没人说话,快到学校的时候,温甜说:“到前面的早餐店放我下来,我不想跟你一起进校门。”    裴烨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想吗?”    他放下温甜,正准备走,突然又找了个很不自然的理由折回来,问道:“你物理卷子做了没?”    温甜理了理自己的校服:“做了。”    物理任课老师不凶,但是热衷于教育学生,说话轻轻柔柔,让学生也挑不出差错,就是烦她。    裴烨不大喜欢听着老师念经,“你拿出来,让我抄一下。”    “合约里面有写的,老婆的作业要给老公抄,你签名了。”    温甜自诩一个大侠,势必要言而有信,于是两人改变了分道扬镳的结尾,开始坐在早餐摊子下面,抄起作业来。    裴烨抄的勤快,温甜喝水也喝的勤快,她吃了两个鸡蛋,把自己噎的不轻,足足灌了两大杯水进去。    他见她喝水,露出脆弱纤细的脖子,苍白的逼人双眼。    裴烨注意到,温甜爱吃流食,不吃干粮。    那两个鸡蛋恐怕是江琴做的,她才硬着头皮吃完。    她喝了水,又问早摊点的老板要了一壶热白开 ,灌满了自己的保温杯。    裴烨低头不再看她,抄了一会儿,遇到了熟人。    二中所在的地区是京市市中心,大大小小的初高中都分布在这一块儿,出门左转就能遇到朋友。    这位熟人朋友,就是隔壁女校的校花。    李曼曼像只快乐的小鸟,她远远的看到裴烨,立刻飞奔过来。    她与裴烨的其他追求者不同,她喜欢裴烨,从来都是高调张扬,不藏着掖着,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告诉全世界。    女校的校服同二中相比,更活泼俏皮一些,原本及膝的短裙被她改的堪堪遮住了大腿。    李曼曼毫不客气的坐下,撑着头就往裴烨边上靠,问道:“好学生,一大早就开始写作业啊?”    裴烨见她过来,眉头一皱,说道:“你过来干什么?”    李曼曼嘻嘻一笑:“看看你。”    她顺势看到了温甜。    温甜此人,存在感不高,但是仔细留意就会发现,她的相貌相当精致,可以与博物馆的昂贵陈列瓷器比肩。太阳一照,白的反光。    这女的已经两次出现在裴烨身边了,李曼曼既然喜欢裴烨,势必就要打听清楚这女同学的来头。此女在心中暗暗记下温甜的模样,准备回头问问毛仔。    “裴烨,晚上去万达吃饭吗?”    “不去。”    “去嘛,叫上毛仔和叶闵他们,我想去喝上次没喝的那个奶茶,还有……”    裴烨啧了一声,有些担心温甜多想,于是很干脆的拒绝:“不去,你离我远一点。”    他心想:我老婆在对面坐着呢!    裴烨几笔抄好了试卷,温甜顺手接过。    她收拾好书包,先一步离开。    裴烨自己定了约法三章,其中一条就是在校内不可以暴露二人的关系,温甜先走——这也是合乎道理的。    但他突然就不怎么想遵守约定了。    裴烨甩开李曼曼,叫后者吃了一惊。    他说道:“温甜!”    温甜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裴烨光喊一声,没想好说什么,但温甜这么走,总叫裴烨心里不安。他必须在五分钟之内和温甜搭上一句话,好确定对方没有生他的气。    “我帮你背包。”    他想起温甜的伤口,抢过她的包,头也不回的往学校里走。    李曼曼哑然,见了这一幕,被拂了面子,尴尬的咳嗽一声,只好说:“好吧,那我也回去了。”    她这回,多看了温甜一眼。    温甜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七点的太阳从东边升起,直射到裴烨身上,勾勒出一个逆光的剪影。他的动作轻快,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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