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

6，笨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马上到这学期的期中考试了。各科老师都自己出了几套题，印了些模拟试卷，发给同学们，作为复习资料。　　这周五，兰老师也复印好了试卷，叫清晨发给同学们，顺便也把印刷费收上来。　　每人八块五，全班60人一共510。可清晨数来数去，都只有484.5，少了25.5，三个人的钱。　　清晨又对了一遍名单，许亿晖帮着她在教室里喊了好几遍，都没有人说没交。但明明就是不对呀。　　她傻眼了，拉着大丫让她再数一遍，大丫看见一堆五毛一块的，头都大了，极不仗义的摇头。许亿晖推开大丫：“去去去，女生怎么都这么笨，我来看看怎么回事”。说着挤开大丫，坐到清晨旁边。　　清晨感恩的把一沓有零有整的钱整整齐齐交到许亿晖手里，又把名单推到他面前。然后就眼巴巴的看着他。许亿晖安抚的拍拍她的脑袋：“别怕啊，哥哥帮你搞定。”　　清晨嫌弃的挥下他的手，顾不上计较他言语上占的便宜，催促道：“快点快点，放学前，我要去交给老师呢。”　　许亿晖不再废话，夸张的朝指尖吐了点唾沫，开始数起来。清晨紧盯着他，生怕错过一个小细节。　　许亿晖头发有点微卷，剑眉星眼，嘴唇略厚，小麦色皮肤。他个子高，腿也长，坐在清晨旁边，显得地方有点不太够。清晨悄悄往旁边挪了挪，不一会儿又凑长了脖子去看。　　许亿晖的眼睛很漂亮，清晨老早就发现了。真的仿佛他的名字，笑起来的时候，光彩熠熠，好像亿万光辉都从他的眼睛里洒了出来。沉默的时候，悠远深沉，又像一面撒满阳光的大海波光粼粼。　　数完了，数目没错，许亿晖也有点傻眼了。他回头纳闷的看了清晨，此时的清晨离他很近，又完全不自觉，眼睛里满是期待的星星，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微微翘着，眨巴着问他：“怎么样，发现什么了没有？”许亿晖瞪大眼睛，他能清楚的看见她瞳孔里自己的影子，顿了一下，问道：“呃，你在你兜里检查没，是不是有钱放在别的兜里了。”　　“没有，没有，我每个兜都检查了，没有！”清晨头摇的像拨浪鼓。　　“呃，那你是不是给谁找错钱了？”许亿晖问。　　“没有，我全程回忆了一下，没有给谁找错过”，清晨很坚定的说。　　“那你这两天买什么东西没，是不是从这里出的钱？”许亿晖又问。　　清晨沉思：“我就早上买了早点，不过，我掏的是自己的钱。”　　突然她看向许亿晖，生气的抓住他的胳膊：“你怀疑我贪污啊！”　　许亿晖看她皱起的小脸，笑呵呵的说：“喂喂喂，男女授受不亲啊，你抓我干什么。”　　清晨连忙撒开手，急道：“不管，谁叫你怀疑我。”　　许亿晖看见她一下红起来的耳朵，觉得逗她玩简直太有意思了。　　上课了，问题还没查清，大丫进来一看愁眉不展的清晨就明白了。直接拿起书坐到后面许亿晖的座位上去了，表示不趟这趟浑水，眼不见心不烦。　　清晨忐忑不安的坐着，许亿晖轻轻撞撞她胳膊：“没事儿，再想想。一定能查到的。”　　清晨咬咬嘴唇：“实在不行，我只有自己添上了。”　　许亿晖大力撞她一下：“你傻呀，”　　清晨下巴一下一下磕到立着的书梆上，委屈的说：“那我还能怎么办，连你也找不出来。”　　两个人小声说着，你一句我一句，窃窃私语。无非就是许亿晖说她，你傻呀你笨呀你钱多呀之类的。她无奈的陈述，我能怎么办呀我就是笨呀我倒霉呀我再也不收钱了。许亿晖又哄她，得了，你不笨也不傻，绝对是有人滥竽充数没交钱。　　她摇摇头，不想说话。趴在桌子上头枕在左胳膊上，看向窗外。接下来，任许亿晖说什么。她都不吭声了，就那样安静的听课看书。许亿晖目光所及，只能看见她肃静的侧脸，细细的脖子，柔顺的头发扎在脑后 ，飘在桌子上。　　历史老师画了半本书的重点，又说了几个大事件的重要意义之后，就让他们开始自习。　　许亿晖又撞撞清晨的胳膊：“有什么大不了，我跟你一块儿赔得了。”清晨突然回过头来，枕在胳膊上，歪头冲着他笑。他伸手探探她的额头：“怎么了，傻啦？”　　清晨一下坐起来，开心的挤向他：“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许亿晖惊奇：“快给哥哥说说，怎么回事。你可折磨死人了。”　　清晨也不管他贫，低声说：“我想起，我交数学化学物理的钱时，没有零钱，就拿收的钱换了零钱去交了。结果后来我自己收英语的钱时，我只是交了英语的，并没有把拿的那三门的补进去。所以就相当于差了三个人的钱。”　　说完，如释重任的趴下，开心的笑着，看着许亿晖。眼睛里像有一汪溪水，水光潋滟，暖意盈盈。　　许亿晖看的有点挪不开眼，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潺潺流过。拿笔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语调不详的说了一个字：笨。　　　　期中考试重在考察这两个月来学的知识。所以大家还是都投入了紧张的复习中。周五放学后，两天的周末时间，清晨全窝在家里做模拟卷。周一来校，早上的四节课，各科老师紧锣密鼓的讲试卷，纠正错题，查缺补漏。　　紧紧张张的上了一上午课，清晨午饭吃完，又赶紧和大丫去学校上自习。她骑车子骑的有点急，一进校门就脱了校服外套，急匆匆的往教室走去。教室里静悄悄的，已经有不少人了，只是有人趴在桌子上午休，有人静静的复习着功课。　　清晨打开数学练习册，开始算起来习题。而大丫则一头趴在了桌子上，不肯起来。清晨推了她好几把，她闭着眼不理，只是转过头去继续睡。清晨摇摇头，重新钻研到书里去了。　　虽然刚开学的课程并不重，但高中的数学比起初中来，还是有不少难度的。清晨咬着笔杆正跟一道思考题较劲时，右肩膀又被拍了拍，她回头。　　许亿晖已经无聊了一早上了，他实在搞不懂，不就一个期中考试吗，这些人搞这么紧张干什么，就像要世界大战了一样。此时发现了新事件，他的兴趣一下被调动起来。　　他冲清晨勾勾手，小声说：“过来，告诉你一件秘密。”清晨狐疑的看着他，把耳朵凑过去，只听见耳朵边细细碎碎，又憋着笑的声音：“清晨，你怎么可以这么懒，衣服脏了，怎么可以只洗那一块。”　　清晨一下被逗笑了，昨天晚上她就发现里面的T恤后背不知在哪蹭的脏了一块，但懒的换，就拿小刷子盏了点洗衣粉，把那儿刷了刷。今早上一看干了，直接就穿上了。没想到，自己偷了个懒，还被他给看见了。　　她撇他一眼，恶狠狠的小声说：“要你管，多事儿。”　　许亿晖又扯着她袖子说：“你看你，一个女生，能不能讲点仪容仪表，袖口都磨成黑的了。”　　清晨扯过胳膊，冲他挥挥小拳头：“我愿意，你管的着吗？”　　许亿晖笑笑：“当然管得着，你坐我前面，我要为我视线以内的所有东西负责。”　　清晨不想理他的无理取闹，朝他撇撇嘴，转过身来继续做题。　　一会儿传过来一张纸条：清晨，女为悦己者容。就算我不是你的悦己者，也好歹跟你关系这么好，你的穿衣打扮，一举一动，得为我的视觉效果考虑考虑。　　清晨无语了，没见过有人能把胡搅蛮缠的事情说的这么有理有据的。当即在背面写上：自作多情，谁跟你关系好了。随后又觉得不妥，好像打情骂俏似的。更更重要的事，她还挺喜欢和他们相处的，也很珍惜他们几个之间的交情。三宝，许亿晖，大丫还有她，在一起多么欢乐呀。上学这么多年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每天都盼着上学，每天都乐得在这小小的座位上和他们打闹玩乐。　　她想了想，划掉，重新写下：“没办法，家境贫困，仅此一件。”　　后面的许亿晖见她磨蹭的，早都不耐烦了，点着她的后背催促她：“快点，快点，又不是让你写议论文，这么墨迹。”　　清晨本来还想再写一句快考试了，好好看书吧。见他急了，只得把写了一半的纸条传过去。　　后面的许亿晖瞪大了眼睛，极度不满意，这么长时间，就写了这么几个字，简直是不可理喻。他揪揪清晨的发梢，轻轻的说：清晨、清晨，我给你写封信吧。　　清晨甩甩发尾：好啊好啊，你先写着，让我把这道题算完。　　上课前，清晨的题总算是解出来了，许亿晖的信也写过来了。不知为什么，清晨觉得有点心跳加速。　　“清晨：　　开学两个月了，认识你很开心。我原本以为高中生活会是枯燥无味的，但是没想到这么有趣。人生路漫漫，能和朋友们一路高歌，快意恩仇，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呀！ 你呢，你和我感觉一样吗？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但你平时也该跟大家一起多玩玩，不要总是一个人呆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是有位名人说过吗：当你伸开胳膊拥抱这个世界时，这个世界也会更加热烈的回应你。我知道你是一个有趣的人，你也该明白我的为人，相信我，走出你的小圈子，大家在一起，肯定比你一个人更加有意思，更加开心。如果你有时候胆小或是拿不定主意，请一定不要慌张，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一定会毫无条件的为你提供一切友好帮助！　　亿晖　　说是信，其实也就这么简单几句话，清晨却看的揪心又好笑。平时他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没想到心思还如此细腻，他看得出她的内敛，看得出她偶尔的无措，也发现得了她俏皮的一面。清晨想说，关于好朋友关于友谊这件事，她可能远比他要在乎要珍惜，但她却不会有勇气去表达去争取甚至去捍卫。但他却会，他大方的对朋友们好，也大方的享受朋友间的友谊。现在还给她写信，向她说明自己的心思。　　清晨其实很明白，自己最近开朗了好多，这跟他这个从陌生到熟悉的后座关系很大。难道他发现了自己总归待他与别的同学不同？发现就发现吧，反正都说了是好朋友，好朋友对彼此好点，又有什么关系。　　刚才的心跳加速慢慢恢复正常，不知名的小担心也归于平静，暗暗舒了口气。清晨又有点骄傲，许亿晖在班里，那可是人缘好的不得了，他性格开朗、幽默风趣、篮球足球都玩的好，为人也仗义，男生女生都喜欢和他玩。当然他也绝对算不上三好学生，但谁叫他虽然懒散捣蛋但脑子却聪明呢，所以老师们也都很喜欢他。自己简直是走了狗屎运了。恰好坐在他前面，恰好和他从陌生到熟悉，恰好和他成了好朋友。　　她拿笔帽戳戳快要笑出来的脸蛋：切，我还没批准，你就自称是我好朋友了！心里还在不满意，笔尖却早已在背面轻快划过，工工整整的写上了一个羞涩的小字：好。　　许亿晖接过纸条，翻过去一看，小小的一个“好”字。他瞪了瞪眼睛，哑然失笑，还真是与众不同、言简意赅。他抬头看向前面的人，乖巧害羞又好像可爱直接。他伸出手指绕绕眼前垂下的发丝，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