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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有百样红,人与狗不同。”  “我们可以再要一个孩子。”  “不了,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了,也改变不了这些。放过我吧。”  直到杨祁臻手里的杂志被人抽出,他才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因为不正常的幻听而走神了。他皱眉,抬头,正好看到陆乾西那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  挑眉,伸手。  陆乾西撇嘴,把杂志还给他,无趣道:“你弟弟高考如何?”  “自我感觉良好。”提起周南风,杨祈臻面无表情上的脸上有了些许柔和。  自家那个脱跳的弟弟在经历那件事后变得稳重不少,终于有了一个男人的样子。就好比现在知道在高考结束后给他打个电话,向他汇报情况了。  “话说,你不会因为这个才持续低气压的吧?因为工作不能陪自家弟弟妹妹参加高考?这可真是……惨啊……”陆乾西阴阳怪气的拖长语调,见杨祈臻原本柔和的脸慢慢沉下去,立刻打哈哈,“话说,选择六月九号来签字,日子挺吉利的。”  “嗯。”杨祈臻点头应答。  陆乾西颇感无趣,其他人却相视一笑。  他们所在的这间休息室连通花厅和花园,可容纳百人,与湖对面的那间休息室南北对称。  这种严格遵从古建筑规范的院落在当代很少见,极少保留的几座都被列入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名单。但在这个圈子里,这种建筑院落却是平常。  陆家别苑坐落在一个名叫陆家镇的旅游古镇上。  十多年前,不知是谁牵的头,有人把原先零零散散的居民集中在一起,统一规划建设成如今全是仿古院落的小镇,发展旅游业。  陆家镇山青水秀,当地居民中还有人会蜀绣和做瓷器,旅游局得知了这件事后干脆重点宣传陆家镇,这么一来二去的,陆家镇的名号越来越大,引得多个小镇竞相效仿,但因模仿得不伦不类,反倒成了笑话。  生活越来越好,当地居民都说是因为陆家镇风水好,有神灵庇佑,才会有今天的发展。因此,当地人一直保留着敬土地神的传统,且越办越热闹,甚至成了游客来陆家镇旅游的嘘头。  但……镇上居民口中的那位神灵正在休息室里假寐。  陆北辰这人比较小气。当年陆家内部争斗得那么厉害,他见有专家学者为了文物保护事业四处奔走,已经跑到重庆乡下去了,在见不得自家东西被国家收走又懒得和一群学者理论的情况下,他还有心情大费周章,给这处陆家别苑打掩护。  这座别苑对陆北辰而言,似乎意义重大,从陆乾西等人来到别苑后与他谈话时小心翼翼的态度中就能窥见一斑。杨祁臻不解,但也没多问。  倒是陆皖江多嘴,在昨晚向他吐槽热时说:“我都不知道当初那位姑奶奶是怎么忍受得了这种酷热的,每天夏天都跑来这里避暑。妈呀……乌衡,当我没说这句话。”  陆皖江口中的“那位姑奶奶”是当初的陆家大小姐陆琦。  巴蜀陆家,南征北伐。  陆家以丝绸、茶叶兴家,在漫漫商道上打拼百年,最终掌握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这两条路线,并在千年不变的南北对立、互不往来的情况下,陆家游刃有余的周旋在南北两方世家圈中,成了极为重要的交通枢纽,甚至,不可代替。  在漫漫历史长河中,最辉煌的陆家曾掩盖过崔白两家的光辉,让圈内只知陆家而不知崔白两家。  然,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在辉煌了一百多年后,陆家很快败落,成了圈内无足轻重的一员。直到陆家第二百八十一代家主陆佩奇上位,对陆家体制大力改革才有所改变。  后,陆皖新继承家父遗志,大刀阔斧的改革。然,古之成事者亦鲜血淋漓。陆皖新在位期间,拥戴他的一大批良臣骨干相继身陨,只有极少数的元老活到现在,被陆北辰好生赡养着。  陆北辰的父母也是追随陆皖新的忠臣之一。在他父母双亡后,陆皖新念及父辈情谊将陆北辰养在身边。但陆皖新在五十八岁死于一场意外后,陆琦即位,陆北辰辅之,陆家又迎来了新一轮的动荡。  当时,为稳固陆琦权利,陆北辰与新贵中势头正盛的章家结亲,迎娶章氏女章盼兮。后五年,在陆琦去白马寺祈愿的盘山公路上,车祸,陆琦掉落山崖,失踪。  又一年,陆北辰即位,成为陆家第两百八十四代家主,以休章盼兮为开端,陆家被陆北辰以暴力手段肃清,并于两年后牢牢掌握住陆家权利。  纵观陆北辰的人生,陆琦虽在叙述中只出现寥寥数次,却占据着陆北辰绝大部分的时光。  然而身为陆家大小姐的陆琦在陆北辰的人生里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他们这些局外人谁都说不清。  要说在乎吧,当年也不会架空陆琦权利,让陆琦独自面对诸多算计,更不会在车里动手脚,让陆琦出车祸了,可要说不在乎吧,又总感觉哪里不准确。  复杂。  他们都是这么想的,唯独杨祁臻不是。  在听陆皖江他们陆陆续续的透露出陆北辰的过往后,他就知道,陆琦之于陆北辰,又爱又恨。  只是,爱,爱着什么?恨,又恨着什么?杨祁臻没兴趣去探究。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还不敢触碰陆北辰和陆琦的故事。  只是下意识的,他认为这个故事过于悲伤,他听了,会心痛。  想到这里,杨祁臻也就明白陆北辰来到陆家别苑后变得分外沉默的原因了。  陆家别苑,陆家镇,重庆。  这三个地点连在一起可真有意思。  别苑占地宽阔,木结构建筑本就纳凉,加之多凿了一个人工湖,植了许多树木的原因,杨祁臻几人在别苑里从未感到燥热。  当然,没了城里的燥热,在这种幽静安然的环境下却多蚊虫多叮咬,让他们叫苦不迭。  饶是如此,无论是暗影还是他们这几人,这些天都不敢放松,一直都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  只因为,在这里举行的陆白两家的签字仪式上,那位要来。  这个消息带给他们的震撼无异于皇帝驾临王公大臣的府邸,让他们受宠若惊,就连一向淡然的杨祁臻也受到不少震撼。  “白竞轩和白景轩兄弟俩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不知那位容颜如何。”陆皖江说出这话纯粹是为了缓和氛围,但在说完之后,察觉出话里带着对那位的亵渎,就识趣的不再多说了。  陆家不怕白家,但并不意味着他们敢不尊敬那位。  千年世家以郿县白氏为尊,白家护短,白氏女珍贵。  休息室里又是一阵迷之沉默,陆皖江不太适应,开口缓和氛围道:“家主应该见过吧?前段时间的联合家族会议,听说那位也出席了。”  “见过。”坐在主位上撑头假寐的陆北辰语气平淡道。  “如何?”陆乾西颇感兴趣的问,其他人也纷纷看向他。  “人的潜能无限大,年龄反而会成为一种限制。”陆北辰睁开眼,看了他们一圈,才客观评价道。  得,他们又听见家主在变相赞美那位了。  陆北辰和那位的渊源可以追溯到那位的洗三礼上。  白氏女稀少而珍贵,白家对白氏女的重视程度更是为别家所不及,以至于十八年前的那场洗三礼,在邀请所有南方世家的同时,更是罕见的邀请了北方世家。  那年,陆北辰十七,是陆琦手里最狠的小狼狗,是陆皖新最器重幕僚。  听同样去过那场洗三礼的陆皖江说,那场宴会觥筹交错,奢华至极,热闹至极,糯米团子一样的那位一点眉间红痣,精致无比,福气满满,灵气逼人,看着就让人心生怜爱。  那场宴会上唯一的惊喜是那位在被一些重要人物抱过、看过后,用胖乎乎的小手指着陆北辰,非要他抱才肯罢休。  当年陆北辰的那一抱让那位十分开心的在陆北辰怀里扯落了如今这位玉面煞神的几根头发,让一众宾客哈哈大笑。而如今,一直常居老宅的那位从不外出,从不会见外人。与那位关系甚好的几人中,除崔、华两家姻亲的后辈外,只剩下“忘年交”陆北辰。  是以,在陆琦失踪,陆北辰继承家主位后,外界都不意外白家几次相扶陆家,更不意外于如今陆白两家的联姻,甚至,还说出了“杨家危矣”的预测。  只是,外界是不意外了,当年白家几次帮扶陆家和三年前那位派人来寻求合作时,倒是把陆家人给惊着了。  陆家是商家,商人重利,白家是文客,文人多君子。  两家处不到一块儿,历来井水不犯河水,各安一隅。如今打破惯例,势必改变其他世家的站队方式和处事态度,这是何必呢?  得得得,看在你们家帮过我们家的份上,我们同意还不行吗?  是以,陆白两家谈判三年,合作达成。  “唉,我们还是说点其他的吧。”没听到八卦,陆皖江幽怨的看了一眼陆北辰。  “哦。乌衡,你弟弟和妹妹想考哪里?”陆乾西问。  “小风想考国防科大,阿意的不清楚,她在武大和B大之间犹豫。”杨祁臻回答。  陆皖江抬头望房梁,脑子里浮现出两个字:尬聊。  而丝毫不在意尬聊氛围的陆乾西仍继续在问:“你妹妹为什么犹豫?我觉着武大挺好的。北方多不安全啊。”  陆乾西的话在杨祁臻的脑子里过一遍后,他抬头看向陆乾西,面色古怪的说:“我记得你有未婚妻。”所以,为什么要打听我妹妹?  “呃……不是,不是,我对你妹妹没意思,我只是想问你妹妹的那个朋友考哪里!”回过味的陆乾西终于发现不对了,急忙解释道。  杨祁臻的神情仍有些复杂。其他人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陆乾西。  杨祁臻妹妹的那个朋友,他们也见过她的照片。说起来,那张校牌上的证件照都让他们惊为天人,也难怪喜欢美人的陆乾西会对此念念不忘了。  只是……  乾西小傻子,要觊觎他妹妹的朋友也要过他这关啊!  “没问,不知道。你没机会。”杨祁臻回答得干脆利落。  “的确没机会。”陆北辰颇显得意味深长的看着陆乾西的二哈脸,神补刀。  陆乾西卒,死前还替自己辩解了一句,“我是替王晖阳问的!”  “狐朋狗友。”杨祁臻毒舌道。  太原王氏的王晖阳还想肖想大美人?  “更没机会。”陆皖江笑着接了下一句。  陆乾北大笑。  陆乾西:……  “行了,别闹了。时间快到了。”陆北辰看了眼嘴唇微抿的杨祁臻,又看了眼已经郁猝的陆乾西,决定好心的替二哈侄子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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